或許,在那些男子心裏,從來就沒有把她們當做過人。


    直到那一天,一個英姿勃勃的陌生男子為她贖了身,她以為,她可以擺脫這些骯髒,好好的跟一個男子相守終老。


    卻不想,這男子給她賜名“玉奴”,告訴她,“從今日開始,我是你的主子,你是我的死士,你若有半點違逆我,隻有死路一條,可明白了?”


    “是,主子。”


    她以為她隻要順從,隻要聽話,還是能熬完這一世,隻是三天後,她便知道她錯了。


    魚滄雲將她推到了一個滿是蟲蟻的池子之中,任她如何哀求,那男子就是不拉她上來,甚至還冷笑著看她的肌膚被一寸一寸地啃壞。


    那種痛,她至今記得,蝕骨穿心,隻要一想起那一夜,她還會忍不住瑟瑟發抖。


    肌膚重鑄,魚滄雲用了離荒巫人的蠱術,等她醒來之後,鏡中的自己已經是另一個模樣,美艷卻陌生。


    “今日開始,你便好好模仿這個女人的一顰一笑。”


    魚滄雲將一疊畫軸丟在她的麵前,冷聲道:“你這樣的死士不止你一個,本少主每三個月會來查驗一回,若是學得不好,你的腦袋可就保不住了。”


    “是……”幾乎是顫抖地,玉奴重重跪地叩頭,送走了魚滄雲。


    數年之後,那些模仿蘇折雪的女子不知死了多少個,而她玉奴應該是最後活下來的那一個。


    對於這個結果,魚滄雲很是滿意,這個一手□□的尤物,又豈能放過?


    漸漸地,玉奴開始把自己當成一具行屍走肉,任由魚滄雲使喚,他說往東,她便往東,他說往西,她便往西。


    她已經忘記了自己當年叫什麽名字?


    甚至忘記了當年的自己究竟長什麽模樣?


    “玉奴……”


    她隻不過是個螻蟻一樣的女奴罷了。


    蠱惑男人的心,易如反掌,取悅男子,更是手到擒來。


    當歲月隻剩下了冰霜,玉奴已經不敢憧憬將來,早已忘記了溫暖是什麽滋味?


    直到——


    她該謝謝那日的紙鳶,也該謝謝自己為了取悅葉桓故意去宮門前接他。


    那少年郎清秀幹淨,看她的眸光不像那些男子一樣汙濁。


    甚至,還夾雜著三分驚艷,三分疼惜,一分柔情。


    “燕臨秀……”


    玉奴嘴角情不自禁地揚起一絲幸福的笑來,她第一次覺得自己被溫暖緊緊包圍著,隻聽她自言自語哀聲道:“隻求你……別嫌棄我滿身風塵……”


    眼淚忽地湧眶而出,沿著她的雙頰滑落腮邊。


    她忍了忍淚水,吸了吸鼻子,卻發現這些被她強忍了數年的眼淚竟似決了堤的洪水,她越是想忍,就越是忍不住,簌簌而下。


    “嗚……”


    終於,她坐倒在了地上,扯著燕臨秀的外袍緊緊環住自己,就當做是在那少年郎懷中肆意哭泣,宣洩著她這些年來的委屈與淒涼。


    “咻!”


    小院外的暗巷子裏,突然射出一支暗箭,穿破了一個黑影的胸膛。


    隻聽那黑影悶哼了一聲,便從簷上跌了下來,已然氣絕。


    “此人不是海梟的人?”


    “聖女大人,那邊還跑了一個!”


    “放了他。”


    燕臨素眯眼看著遠處跑得消失不見的黑影,冷聲道:“阿秀這招釜底抽薪用得很好,但是不利於我們找尋長生杯,所以,就讓這人回去告訴他的主子,被阿秀擄走的女人到底藏在哪裏?”


    五長老惑然問道:“為何要壞三公子的事?”


    燕臨素冷笑道:“我們可是黃雀,若沒有螳螂捕蟬,我們怎能趁亂下手呢?”


    “可若讓三公子知道了……”


    “她若是求我幫手葉泠兮,我才會真的幫手,她如今不肯求我,那我隻好攪弄攪弄這淮陽城中的風雲了。”說完,燕臨素抽出了腰間的彎刀,笑然看著彎刀上的冷冽鋒刃,徐徐道:“阿秀,姐姐很想知道,你接下來如何破這個局呢?”眸光一閃,滿滿地皆是期望的光彩。


    五長老噤聲不語。


    燕臨素突然收回了彎刀,正色問道:“五長老,這幾日混進宮內多少人了?”


    “一共三十一人。”五長老恭敬地回答。


    燕臨素淡淡笑道:“淮陽皇城不大,這些人已經夠把皇宮翻個遍了。”她輕輕舒了一口氣,望著遠處的皇城方向,嘆聲道:“隻要淮陽一亂,這宮內若是有長生杯,那必定就是我們光明衙的掌中物了。”


    阿秀,別怪姐姐,沒有往生骨笛,就隻能寄望長生杯。隻有有了長生杯,你才能繼續做你逍遙的燕三公子,否則,你跟我都逃不了那個宿命。


    最後這句話燕臨素沒有說出口,隻在心頭歉聲自語。


    作者有話要說:  這就是玉奴為啥像蘇姐姐的原因了。


    故事繼續。


    第四十二章 美人聞香


    皇城城門緩緩開啟, 又到了這一日早朝時分。


    燕臨秀換上了官服, 從容地從皇城大門走入了宮城, 一路沿著宮階走向大殿。隻要拿了玉奴在手, 就有機會逼葉桓自願讓位給楚山公主。


    楚山公主在百官前開的金口,她不能反悔, 那隻能葉桓反悔。楚山公主從不屑做這種卑鄙之事,那就由她燕臨秀來做。


    “燕大人!”


    大殿已近在眼前, 可身後卻忽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燕臨秀漠然駐足, 卻沒有回頭一看的意思, “三殿下,早。”


    葉桓走到了她的身側, 卻也沒有看她一眼的意思, “燕大人一夜未眠,可要當心些。”話中帶著濃濃的殺意,讓人隱隱生寒。


    燕臨秀淡淡一笑, 沒有應他話的意思,便徑直走入了大殿之中。


    其實知道是她擄了玉奴也好, 本就不準備瞞他太久, 隻是, 燕臨秀覺得,葉桓知道的似乎快了些。甚至,葉桓既然知道了這些,卻不直接與她討要玉奴,此事細細想來, 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


    早朝之上,一如既往。


    早朝之下,葉桓也沒有半點討要玉奴的意思。


    燕臨秀越想越覺得事情的發展有些奇怪,偏生一時又想不分明是哪裏出了問題?索性的,燕臨秀也不願再煩心下去,既然入了宮,也該去見見她想念的人。於是,早朝之後,燕臨秀便留在了宮中。


    禦書房,安靜如昔,靜得隻能聽見葉泠兮翻動軍報的聲音。


    “棧道麽?”葉泠兮看見晏謙的回報後,微微舒了一口氣,從西線修棧道迂迴到柳州後方奇襲,也隻有小歌能想出這樣的法子。


    “什麽棧道?”小桃惑聲問道。


    葉泠兮笑然看向了小桃,“小歌果然不會讓我失望,我等她的好消息。”


    薛忘雪給葉泠兮斟了一杯剛泡好的熱茶,莞爾道:“這仗呢,得慢慢打,這茶呢,可要趁熱喝。”


    葉泠兮端起茶盞,嗅了嗅,嘆息道:“再讓你伺候幾日,本宮以後捨不得你走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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