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信過。”葉泠兮堅定地說完,又給燕臨秀斟了一杯,“他若真有心結盟,怎會今日早朝連個影子都沒有?”


    “那為何公主還……”


    “小歌需要時間,本宮必須想盡一切辦法讓魚滄雲留在淮陽。”


    說完,葉泠兮倦笑嘆息,“外邊定有人說本宮求勝心切,強令晏家軍攻打桃州,妄圖收復臨安。可本宮真正想要的,是南邊的柳州。”


    燕臨秀恍然大悟,點頭道:“原來如此。”


    “海梟若從柳州登岸,隨時都可以從南麵偷襲霜州,到時候與叛軍兩麵夾擊,我們隻有死路一跳。”葉泠兮沉聲說完,認真地看著燕臨秀,“隻有拿下柳州,霜州南境才會安穩,我們才有打贏叛軍的勝算。”


    燕臨秀靜靜看著眼前的葉泠兮,終是明白她為何雙鬢會早生白髮。


    “本宮不單單要知道那女子是何來歷,本宮還想請公子動用光明衙的勢力,堵住魚滄雲離開淮陽的所有可能。”說著,葉泠兮眉心一蹙,“小歌隻要開始攻打柳州,魚滄雲必定會猜到本宮的真正意圖,他必定會想盡一切法子逃離淮陽。他一旦逃離了淮陽,那這一局本宮不單會賠掉整個晏家軍,甚至連霜州都可能搭在裏麵。”


    燕臨秀知道此局的兇險,一旦魚滄雲逃走了,必定會連同叛軍瘋狂圍攻霜州,彼時大雲最後最精銳的晏家軍一半在東,一半在南,如何能抵擋得住數倍於己的敵兵?


    即便是晏家軍拚死固守霜州,十萬精兵是無論如何都扛不住叛軍與海梟的鏖戰的。


    “公主放心,魚滄雲他跑不了。”


    燕臨秀笑然說完,從葉泠兮手中拿過茶壺,給葉泠兮斟了一杯茶,“公主送小桃的那處別院很是不錯,小桃今日特意央我謝謝公主殿下。”


    葉泠兮舒眉笑道:“這兩日都在處理各種政事,到還有些想她了。”


    “若是想小桃,公主為何不傳小桃進宮小住幾日?”


    “宮中不時有刺客來襲,本宮是擔心……”


    “海梟曾動過念頭搶掠忘雪,她們兩人住在宮外,我兩麵分心實在是有些不暇,所以,我想請公主宣召她二人一起入宮小住。”燕臨秀徐徐說完,篤定地道:“畢竟忘雪輕功不俗,再加上鷹兒,真有什麽變數,鷹兒還可幫我將你們三人安然帶走。”


    “鷹兒?”葉泠兮愕然問道。


    燕臨秀指了指天空,“公主可瞧見那隻白鷹了?”


    葉泠兮會心笑道:“三公子既然已經開了口,本宮自然願意將忘雪跟小桃接進宮來。”


    “未免忘雪被三殿下發現,平日裏忘雪會喬裝做內侍,常伴公主左右,也算是多一個人保護公主。”


    “沒有弄清楚那女子來歷之前,確實不能讓皇兄看見忘雪。”


    葉泠兮點頭應允。


    燕臨秀笑然拱手一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葉泠兮竊笑一聲,問道:“本宮瞧公子如此在意忘雪,看來公子待忘雪之心,不簡單啊?”


    燕臨秀啞然失笑道:“我燕臨秀看中的女人,自然要好生照護。”


    “忘雪值得公子真心相待。”葉泠兮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悄然一嘆,她極目看向亭外的天空,不知道此時的晏歌行軍到了何處?


    燕臨秀沿著葉泠兮的視線瞧了過去,天空晴朗,一隻紙鳶在雲間悠然飛舞,忽地斷了線,緩緩隨風飄落。


    “斷了……”


    聽見燕臨秀的一聲低呼,葉泠兮問道:“什麽斷了?”


    “紙鳶斷了線,估計要掉皇城外了。”


    “紙鳶……”


    葉泠兮若有所思地念了一邊,之前還會疼的心,這次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或許,她是真的放下了吧。


    “宣華的紙鳶又掉宮外了,這會兒定會很急吧。”葉泠兮慨然輕笑,搖了搖頭,“本宮這個皇妹就愛在宮中放風箏,經歷了臨安那場浩劫,她隻有在放風箏的時候,才會開口說說話,對著天上的風箏笑上一笑。”


    “宣華公主麽?”燕臨秀倒是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


    葉泠兮點點頭,“就有勞燕大人差人把紙鳶尋回來了。”


    “小事一樁。”燕臨秀點頭起身,笑然對著葉泠兮一拜,“下官告退。”


    “嗯。”


    葉泠兮目送燕臨秀走遠,揚聲道:“來人,去宮門前候著,算算腳程,第一封行軍軍報該送來了。”


    “諾。”


    遠處的內侍走近了幾步,聽清了葉泠兮的吩咐,便點頭退了下去。


    “踏踏……踏踏……踏踏……”


    宮門外,王府的馬車漸漸行近,天上的紙鳶隨風打了一個捲兒,砸在了馬車車篷上,發出了“砰”的一聲。


    “怎麽了?”玉奴在車廂中驚問了一聲。


    “籲——”


    車夫驚魂未定地勒停了馬兒,待看清楚方才砸在馬車上的隻是一隻紙鳶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回王妃,是隻斷了線的紙鳶砸下來,沒事的。”車夫恭敬地答道。


    “紙鳶?”


    玉奴掀開了車簾,探出半個身子來,在馬車邊看見了那個破損了一個角的紙鳶。


    “呼——”


    突然從天而降一個黑影,燕臨秀順勢抄起了紙鳶,輕輕拂去了上麵沾染的灰塵,自言自語道:“還好,隻破了一點,應該補得起來。”


    玉奴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少年郎,清秀出塵,笑容溫暖,那笑容雖不是對著她的,卻足以讓她的心莫名地跳快了一拍,視線久久不肯從那少年郎臉上挪開。


    覺察到了有人正灼灼看著她,燕臨秀側臉看向了這個人,卻也怔在了原處。


    每次她看薛忘雪有多柔情,她此刻看玉奴就有多柔情。


    忘雪?!


    不!忘雪不會在這裏出現,這個人難道就是……忘雪與楚山公主所說的那個人?


    玉奴清楚地看見少年郎眼底的驚艷之色如潮水般褪去,她不禁有些莫名的失落,可還不等她開口說什麽,宮門方向便響起了葉桓憤怒的聲音。


    “燕大人,你可知這樣放肆地直視本王的王妃,是會掉腦袋的?”


    玉奴回過神來,嘴角佯起一絲諂媚的笑來,當下便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徑直往葉桓那邊走了過去。


    仿佛在宣告主權,葉桓急切地將玉奴摟入了懷中,一如那夜燕臨秀在他麵前護著薛忘雪,“燕大人,你若再這樣看憐影,本王馬上就挖了你的眼睛!”


    玉奴偎依在葉桓懷中,卻悄悄地打量著那邊的燕臨秀,暗生歡喜。


    燕臨秀仿佛沒有聽見葉桓的聲音,隻是微微聳了聳肩,把手中的紙鳶當做紙扇一般搖了搖,轉眸笑然看向了玉奴,贊聲道:“姑娘生得很美。”


    玉奴雙頰微紅,心跳比方才更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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