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根據白清婭這個既是目擊證人又是嫌疑人的後續描述,受害人是被人正麵割喉的,血液噴濺的痕跡也證明了這一事實,之後屍體是趴在地麵上,是因為他沒有立刻斷氣,而是在掙紮了幾下之後變換了姿勢才死掉的。


    而這樣子的話,站在受害人正麵的兇手,身上一定會沾上受害人噴濺而出的血液,不管是沾在哪裏,想要徹底擦掉不留一絲痕跡的話……並沒有想像中那麽容易。


    高銘他們既然真的敢讓白清婭跟著一起參與這個案子,還是因為她雖然背著嫌疑人的稱呼,但實際上她並沒有什麽作案動機。


    而在客廳的另一邊,高銘正拉著小王——也就是王君,他倆在那對著延伸到牆角的那道血跡正在研究。


    “你知道現場的這些東西透露給我們了什麽信息嗎?”高銘挑眉,“首先,看那些痕跡就能知道,兇手如果不是一個女人的話,那就是個子瘦小的男人,雖然我非常懷疑什麽樣的男人能讓死者一點防備心理都沒有,就這麽輕而易舉被抹了脖子,但是這些還需要調查,暫且就不說了。”


    “兇手對死者是抱著一種強烈的掌控欲,而且還很嫌棄死者,但同時,他也是一個十分注重條理的人。死者在死後有掙紮過的痕跡,可他的衣服卻又整整齊齊,這說明他身上的衣服都被兇手給重新規整好了,除了那些沾了血的地方,其他都是被拉扯得平平整整,連一丁點褶皺都不能有。”


    “你再來看地上那個拖行出的痕跡。”高銘戴著手套的指尖輕點地麵,“兇手殺了死者以後,在這裏還待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他把這裏給打掃的幹幹淨淨,還故意漏掉了死者的指紋讓它留在現場。他把這裏打掃幹淨以後,卻又用某種工具沾上死者的血,在地上拖出來這麽一堆看似毫無邏輯的線條出來……”


    王君疑惑:“看似?”


    白清婭也站在附近,眯著眼雙手抱臂,準備聽聽他會說點什麽出來。


    高銘垂眼,微卷的頭髮順勢落在他的臉頰旁,“你仔細觀察一下這些拖行的痕跡,如果是你,你能做到將所有線條都規規矩矩地保持在地板的三分之一處嗎?與其說是刻板到像是用機器畫出來的,倒不如說是因為兇手隻是單純無法忍受這些線條有一絲一毫的錯亂而已,那會讓他很難受。所以我才說,他一定在這裏待了很久。”


    “我懷疑,兇手是個有精神疾病的人,雖然他極力在克製,但是顯然並沒有成功。他寧願花費自己很久的時間,冒著隨時都會被發現的危險,去完成這一幅也許能讓他產生滿足心理的畫,就是因為他整個大腦和思維模式都和常人不同,這種行為或許可以為他帶來十分刺激的滿足……這一點,韓茜符合嗎?”


    說完,他自己又搖頭,“韓茜沒有這方麵的記錄,但是我們也不能說她真的沒有,畢竟她也挺會隱藏。不過我們首先得知道她那五百萬什麽情況……這邊看似到處都是線索,但其實到處都是陷阱,這個案子隻怕是不好辦啊。”


    白清婭目光微閃,唇角輕輕勾出一抹無奈地笑容。


    再次對現場進行了地毯式搜索之後,接到了局裏電話的高銘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出門走人。


    離開這個高檔小區後,白清婭跑到附近的便利店買了瓶純淨水。今天難得出了太陽,隻不過昨晚上剛下了一場雪,太陽一露麵,把雪曬化了之後反而讓人感覺還更冷了些。


    由於不是編內人員,所以白清婭這個臨時跟著跑跑腿的小跟班可以有中午回家休息的時間,她再次為各位忙得吃飯都艱難的人民公僕們默哀了一會兒,攔車往家回。


    坐在車上,她盯著前麵的車座發呆,嘴裏還無意識地一下下用牙去磕手機。


    說是讓她去休息,可是誰也不是傻子,就算她跟老局長那兒有點關係,但高銘怎麽可能不防著她?所以到現在,她看個資料什麽的還得用偷瞄。


    既然這麽不放心,幹嘛當初還要改變主意留她下來呢?


    想起今天在現場,他給兇手下的那幾個總結性定義,白清婭不悅地皺眉,莫名就有些焦慮。


    神經質,對某些事物有強迫性規整的欲望,極力克製那些瘋狂的念頭但失敗,可能有服藥史或者正在——


    她嘖了一聲,透著冷意的目光穿透玻璃窗,望向窗外的景色。


    *


    還是那間屋子,隻是周圍的一切變得模糊不清。


    被黑衣嚴嚴實實包裹的女人臉上還沾了血,她似笑非笑地抬頭,精緻的五官上仿佛籠罩著一層暗影,看上去陰鬱又可怕。


    男人倒在地上,喉嚨裏發出赫赫的聲音。他還沒有斷氣,所以他在進行臨死前的掙紮。割開他喉嚨的匕首還在往下滴血,一滴一滴,像是水龍頭沒擰緊似的。


    滴答——


    白清婭的身子猛地一抽,她睜開了眼,長舒一口氣,總算是脫離了那個夢。


    她翻了個身,便見眼前朦朦朧朧多出來了一個人影,還是坐在那個沙發上。厚重的窗簾把光遮得嚴實,屋裏也黑漆漆地,她看不清對方的模樣。


    “阿菱,你又來啦……”


    白清婭抱著被子,衝著那個人影揮了揮手,“我今天不想吃藥了,你多陪我一會兒吧,好不好。”


    “好啊。”


    本以為這又是自己幻覺的白清婭嚇了一跳,她猛地坐了起來,有些不可置信地哆嗦了嘴唇,小心翼翼地開口道:“真的是你?!”


    趙菱點頭,輕輕笑了,聲音如同飄在霧裏一般,“是我。”


    白清婭一把掀了被子,顧不上整理就急匆匆跑過去,把臉埋進她肩頭,幾乎是有些貪婪地呼吸著對方身上那股子淡淡的香味。


    她說:“我想你了。”


    趙菱微笑著推了推她,與她拉開距離,“今天可以乖乖吃藥了吧,我不走,你沒必要那麽擔心。”


    “乖。”她說著,又抬手,愛憐地摸了摸白清婭的臉頰,“看看你,又瘦了不少。”


    她坐直了身子,變戲法似的掏出來一瓶藥,看那上頭的標籤,明顯和白清婭每天吃的那種是不一樣的。她把藥片倒在掌心,輕輕捏起一片,壓低了聲音道:“來,吃了它。”


    白清婭就像是被蠱惑了一般,順從地張開嘴,任由對方將藥片塞進她嘴裏。然後她低下頭,就著半跪的姿勢,微笑著趴在對方的腿上,溫順地像一頭被馴服的小綿羊。


    “真好。”她口中喃喃,“又可以碰到你了。”


    第4章 滴答滴答


    下午大概三四點的時候,白清婭又重新去了一趟局裏。


    老局長親自打的電話“請”她過去,她再怎麽不樂意,她也得乖乖聽自家舅舅的話——


    因為她剛從局子裏被放回家的那時候,她就已經確認過了。自己的銀/行卡還真的被凍結了,連床頭櫃裏頭那擺放的整整齊齊那一摞人民幣都沒了。


    而且最後她還發現,門口的鞋櫃以及方形地毯都被來的人給碰歪了,偏離了原本的固定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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