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吞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見到了茨木,對方又調皮換了一副裝束——烏黑如瀑、長及腳踝的頭髮,染著媚色的神情,輕薄的紅紗衣堪堪罩在身上,印象中的茨木明明爺們兒味十足,眼前這個硬是表現得雌雄莫辯……


    他想到茨木有變女人的黑歷史,由此及彼回想到這傢夥曾趁著他酒醉變成一個紅衣灼灼的女子來捉弄他……


    於是他胡亂想著,莫不是茨木又變成妖嬈女人的模樣來跟他開玩笑了?


    “——你要記住我的名字——殷念——”


    迷迷濛蒙他似乎聽見一個好聽的嗓音以不容他拒絕的口氣要求他,但他望著對方的臉,癡癡地想著,茨木真會給他來事,換個世界就有個新名字,甭管茨木叫什麽,不都是他的茨木?


    夢中他被人哄著,他覺得心裏舒坦,於是滿不在乎地點頭還念著:“我記住了,我記住了……”


    之後的夢變得熱辣了——


    他看見茨木一邊沖他笑得令人心猿意馬,一邊褪去輕薄的紗衣,然後付了上來……


    第二天日上三竿,酒吞從葡萄架下醒來,發現自己身上衣服好好的,裝酒的葫蘆滾落在一邊,夜裏或許起了風,葡萄葉子撒了他一身。


    站起來活動活動腿腳,酒吞總覺渾身上下不得勁兒。


    他揉著太陽穴,腦子裏閃過一些片段,頓時讓他僵住。


    肢體糾纏顛倒耳鬢廝磨恨不得將彼此揉入骨血……


    皮膚上似乎還殘留一些冰涼滑膩的感覺。


    酒吞打了個冷戰,搓了搓雙臂上的雞皮疙瘩,再想好好回憶,腦子裏卻像裝了一大堆漿糊……


    昨晚做的夢,也真是太讓人麵紅耳赤了。


    酒吞默默想著,該不會他久了沒同茨木幹那檔子事兒,身心都憋不住了?


    ****


    阿碧發現他大哥殷念最近有點異常,閑暇之時老實眼神放空地發呆,時不時還笑得一臉蕩漾。


    這讓阿碧大呼奇怪,追問殷念,對方總是笑而不語,神神秘秘的。


    於是貪玩兒的阿碧幹脆哪兒都不去了,一心一意粘住他大哥,鐵了心要看看他大哥藏了什麽好東西。


    殷念支使不開阿碧,也不隱瞞了。他坐在水榭邊上,勾著一個酒壺,也不用酒醉,就壺嘴對嘴,將清澈的酒液倒入口中。


    “阿碧,我相中了一個獵物,打算過快活的日子。”殷念見阿碧一臉好奇八卦,微微笑道,“那個人你也認識,說起來還有你的功勞——”


    簡單敘述幾句,阿碧恍然大悟,原來他大哥真看中了那不像書生的書生。


    “大哥,你這算是……久旱逢甘露?”阿碧擠眉弄眼地揶揄。


    殷念白了阿碧一眼:“說什麽呢,我過去潛心修行,清心寡欲,何來的久旱?”


    隻有饑渴萬分,但又一直吃不到才能說是‘久旱’。


    阿碧嘿嘿笑了幾聲,然後軲轆一轉眼睛,便扯住他大哥道:“誒,有點沒對。雖說一開始那人書房藏有大哥你的畫像,不對,是跟你容貌相似的人的畫像,我們也看到了那些畫像裏的裝束都奇奇怪怪的,看著能分辨出男的,但那人是真的喜歡男子嗎?不會是……貪圖美色,連性別都不介意了吧?哥哥你玩弄了一些把戲讓他與你春風一度,他心裏指不定還當做是夢,根本沒念著你呢……”


    殷念挑了挑眉,的確,他雖說是個蛇妖,但也是個男子,那等快活事,照他的心性,他也不甘於人下,所以他對那傢夥起了慾念,做起事來,必然是屬於上麵索取掠奪的一方。


    男人之間做那檔子事兒,過程中很容易受傷,承受方事後會感到不適。殷念把對方當做了獵物,可他還沒想好怎麽光明正大地侵入對方生活的方方麵麵,完完全全將人霸占住。


    他不願意做那種強取豪奪,將人抓來囚禁著享用的事。所以那天晚葡萄架下,他用了一些迷術,將人迷得神魂顛倒不知今夕是何夕,事後又給對方好好處理了一番,盡量使對方察覺不到異樣……


    如今聽阿碧疑問,殷念不是心中沒有數。他這些日子時常隱匿了身形去看酒吞,興致來了會施法將人拐上床快活一番,事後掃幹淨痕跡,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我自有計較。”殷念淡淡道。


    蛇性本yin,阿碧修煉的念頭比不上殷念,人情世故上又沒那麽精細。他扒住大哥的肩膀,半是玩笑半是好奇地道:“大哥比阿碧會識貨多了,大哥說的那等快活的滋味,阿碧從來沒有體會過……眼前既然有那麽一個人,大哥讓讓小弟分一杯羹嗎?”


    妖怪學習人類的習性,可終歸不是人類。


    阿碧並不認為他的提議有多過分,卻不想聽了這話的殷念頓時眉頭一豎,冷下臉來。


    “不行,他隻能屬於我一個人。”殷念扔下這一句硬邦邦的話,就起身拂袖而去。


    阿碧不明所以,大哥多年沒這麽對他冷言冷語過,禁不住心頭委屈又困惑。


    他嘟囔道:“這麽凶!那就是個螻蟻般的凡人,幹嘛那麽寶貝!”


    好勝和不服氣的妖性作怪,阿碧暗暗決定大哥不許他嚐嚐滋味,他偏偏要去偷吃,哼!


    他倒要看看那凡夫俗子究竟有什麽好!


    ****


    最近酒吞老感覺身子哪裏沒對勁兒。他到街上,見到他的人裏有的說他變了。


    什麽眼角眉梢春情脈脈,像是被什麽滋潤著,氣質都有些變化了。


    他聽得一臉懵,心裏還發虛。因為這段時間他總是夢見茨木,同對方這樣那樣,玩了許多令人羞恥的花樣兒。


    酒吞有時候會想這是不是他要遇見茨木的徵兆,結果他還真等來了一個人。


    時常有外鄉人來小城。這天酒吞跟往常一般在酒鋪子裏沽了一壺酒,習慣性閑逛一圈後,他本打算去書院走走過場打打醬油。


    在書院當教書先生得到酬勞,對於準備去浪跡天涯找人的酒吞來說還是挺重要的。幸好原主身子裏的記憶夠他敷衍其他人,所以一直以來,他當先生不如從前那般盡職盡責,但也沒讓人察覺哪裏很不妥。


    半途上下起了雨,酒吞疾步躲到一個茶鋪子裏,小二過來詢問他需要什麽,他簡單吩咐了幾句,揮手讓小二離開後,他望著雨幕出神,忽然耳聽得有人問:“兄台,此處可有人?”


    酒吞聽這詢問便知有人來拚桌,他抬頭看去,毫無防備地被那人的樣貌給驚呆了。


    對方的衣著富貴,氣度不凡,像是個富家少爺。身後還跟著一個清俊小廝,對方笑容可掬地再次重複了一遍需求。


    愣愣地點頭,瞧著對方撩衣入座,酒吞一顆心梆梆亂跳,活像裝了一百隻兔子。


    沒冒然搭訕。酒吞裝作喝茶,同時不住地偷偷觀察對方。那人一臉新鮮地打量周圍,小廝跑前跑後地伺候著。


    冷不防兩人的視線擦了個邊兒,酒吞迅速埋頭裝樣兒,對方卻來跟他說話了。


    那人說他姓殷,單名一個碧字,在家排行老二,人稱殷二郎。


    殷二郎說自己來此處訪親,因遠道而來,人生地不熟,希望能從酒吞這裏了解了解一些關於小城的情況。


    近在咫尺,酒吞卻沒有感應。介於過去曾多次出現感應不靈,他沒因此而忽視對方是茨木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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