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夫人臉色大變,卻無言以對。


    陳言不慌不忙地再道:“李縱搞出這事,大梁至少在表麵上定會將他定為罪人,因為罪行牽涉到兩國邦交,多半會禍延其家人。但如今他死在韋亮這畜牲手中,落得一個護主忠義之名,隻要沒人說出真相,便無人知道他是因為引狼入室而亡。來日中嶽王還會厚待他家人,給他立個好墳。”


    蓮夫人慍道:“照你這麽說,你不但不是害他,反而還是幫了他?”


    陳言欣然道:“這是自然,而且還是幫了他全族,說一句恩同再造也該不過分吧!”


    蓮夫人:“……”


    這家夥的臉皮是鐵鑄的嗎?這種話也好意思說出口?


    但她也清楚,陳言所言無誤。


    而且他說的還較為保守,若是真的事發,到時候不隻是李縱名聲盡毀、家人愛到牽連,甚至連中嶽王也會被牽連!


    相比之下,讓李縱死在韋亮手中,確實是更好的選擇。


    陳言見她神色變化,柔聲道:“夫人又不是真想追究此事,你我何必鬧得那麽僵呢?”


    蓮夫人錯愕道:“你說什麽!”


    陳言含笑道:“夫人故意找借口將人遣退,等到隻有我二人時才說出這些話,不就是隻想弄清楚真相嗎?若是真要追責,您何需避過他人的耳朵?”


    蓮夫人半晌不語,隻看著他。


    良久,她才道:“想不到大周竟有你這等人才,陳大人確實令人驚異。”


    說著話,她聲音已經軟化下來,再無半分方才的淩厲。


    陳言謙虛道:“夫人過獎,我這一點微末伎倆,對付些無用之輩還成,對付高人就差得遠了。”


    蓮夫人一時有些哭笑不得,對方幾句話讓她束手無策,那她豈不是也成了“無用之輩”?


    不過她沒多說什麽,吃力地從椅上站起來,走到他麵前,幾乎挨著他才停下,吹氣如蘭地道:“陳大人這樣的人物,未來必然前途無量。但在大周終究不是明途,若你願意,可隨妾身前往大梁,妾身會向王爺舉薦,必給你一個遠勝在大周的前途。”


    陳言聽得她這幾句,心中忽然一動。


    話外,似有隱意。


    不過他沒說透,隻道:“本官倒是也想去,隻是有人不肯放我。”


    蓮夫人愕然道:“誰?”


    陳言歎了口氣:“我們皇上。”


    這倒是實話,他連告老回鄉返回青山縣,唐韻都不肯答應,更何況是去大梁?


    蓮夫人點頭道:“這倒也是,但隻要大人願意,要離開何愁辦不到?我可設法為你安排一會。”


    陳言壓低聲音道:“有夫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但一時間要離開大周,確實辦不到。這樣如何?若是將來下官在大周待不下去了,我再去大梁求夫人收留,您看如何?”


    他又不是蠢蛋,哪可能這麽容易就答應對方?


    先不說他絕不可能棄青山縣這基本盤不顧,隻說蓮夫人的誠意,便讓人起疑。萬一她其實懷恨在心,隻是假意誘他棄官前去大梁,那回頭他到那人生地不熟、無人可靠,豈不是任由對方捏扁搓圓?


    當然,這隻是萬一,蓮夫人也可能是真心想要招攬他。他先不把話說死,留條退路,萬一的萬一,將來真跟唐韻鬧翻了,多條後路總是好的。


    蓮夫人點頭道:“陳大人乃是睿智之人,我必替王爺恭候你的到來。噢……”


    卻是說到最後,身子微微一晃,險些跌倒。


    陳言連忙伸手扶住她香肩:“夫人還是坐下吧,您身上有傷,實在不該久立。”


    蓮夫人吃驚地道:“你怎看出我受了傷?”


    陳言歎道:“韋亮那種畜牲,連殺父都做得出來,夫人屈身侍狼,不受傷真的很難。”


    她不但穿回衣衫,而且還戴回麵紗,將麵容遮住,隻露出眼眸,傷處基本都已掩住。


    但陳言早就察覺,她眼中一直隱有痛苦之色,走動時也不時動作別扭。他就算不聽手下稟報,也能猜到她必是身上受了傷,但卻沒有告訴任何身邊人知道,連婢女也瞞著,一直強撐。


    蓮夫人被他扶著坐回椅上,道:“有些事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但肯定瞞不過大人,所以請大人幫忙,莫要告訴別人。”


    當下將之前發生的事,大致地說了一遍,連韋亮差點將她玷汙,以及她為取信韋亮親手殺了李縱也沒隱瞞。


    反正這些事,陳言的手下藏在暗處肯定也看到了,不然哪可能來得那麽巧,及時在她絕境之時露麵相救?他們必然會稟報陳言,不如自己先說出來。


    陳言聽得肅然起敬:“原來如此,夫人真乃女中豪傑!您該是怕受辱之事被王爺知道,請您放一萬個心,此事我絕不會告訴任何人,也會讓那些手下將此事藏在心中。”


    蓮夫人感激地道:“多謝大人!噢,唔……”


    原來說話時壓著了腰上的傷創處,疼得她不禁蹙眉。


    陳言見狀,也皺起了眉:“夫人這傷勢,隻怕很難瞞得過身邊婢女吧?”


    蓮夫人歎了口氣:“大人說得是,妾身也為此有些發愁。”


    她清楚王爺的性子,若是知道她被人肆意觸碰過,哪怕並沒有實質性地占了她身子,他也必定會大怒,從此再不可能寵愛她。


    因此,她才選擇將這事隱瞞下來,連婢女也不敢告訴。隻是一路上還要婢女服侍,她也沒把握能將這事一直瞞住。


    陳言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些法子,或可助夫人掩一掩這些傷,請您稍等。”


    蓮夫人錯愕看他。


    這事能有什麽辦法?


    陳言轉身到時門口打開門,叫張大彪去馬車上取來急救藥箱,又關上門,回身走到蓮夫人麵前,將箱子打開。


    “我這裏有些藥物,對治療外傷有奇效。我將用法教給您,隻要您每日按時塗抹和服用,便能助您盡快恢複,且還能鎮痛。”


    蓮夫人驚奇地看著他拿出的一瓶瓶東西:“這些真能管用?”


    陳言沒有直接答她,拿起其中一個瓶子,打開後問道:“夫人手上可有受傷之處?”


    蓮夫人點點頭,將右手袖子慢慢捋起。


    陳言隻看了一眼,便倒吸一口冷氣,罵道:“狗賊好狠的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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