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陳言問道。


    “後來我們被送去一座礦山裏挖礦,吃了無數苦頭。”


    “那裏的番邦人因為我們語言不通,以為我們不敢逃走,守衛不太嚴。”


    “我在那裏待一個多月,趁人不注意,偷偷逃了。”


    “再後來,我按著記憶中的路線,回到了海港邊上,藏了半個月,觀察了很多船隻。”


    “最後才終於等到一艘要到咱們大周的番邦海船,我偷偷溜上船躲了起來。”


    “那之後的一年多時間裏,我怕被人發現,隔幾天才敢出去一趟偷些吃的東西。”


    “好在那船已經卸了貨物和販去的勞工,下麵的艙房很少有人去管,我才免於被人發現。”


    “就這樣捱了一年多,我都以為坐錯了船,沒法再回來時,那船終於在東海靠了岸。”


    “老天爺開眼,讓我陸三終於回到了家鄉!”


    陸三說到辛酸處,不禁淚水縱橫。


    說起來簡單,但個中酸楚,唯有他才知道!


    尤其是最後一個月,他忽然生了病,那病症和當初同船的生病勞工一模一樣。


    陸三絕望之極,感覺自己日漸衰弱,更是以為自己死定了。


    縱然後來靠岸後,他仍然病重,以為自己將死,於是拚了命,幾經周折才回到青山縣,想要見到妹妹最後一麵。


    幸好,老天有眼,總算苦盡甘來!


    “哥,從今往後,你不用再吃苦啦,就安心住在青山縣!”陸卿兒也跟著哭了起來,嗚咽道。


    陳言卻沉吟起來。


    陸三說的幾件事,讓他頗為在意。


    不過眼下看兄妹二人的模樣,顯然不是說出來的時機,隻好再等段日子。


    “大人,屬下有事稟報。”


    一個聲音從院門處傳來。


    陳言聽這聲音無比熟悉,頓時大喜,轉身出了院子,隻見一個長相純樸老實、皮膚黝黑的老農站在外麵。


    “袁洛拜見大人!”


    來人見他出來,立刻行禮。


    “袁主簿不必多禮,你總算回來了,帶了多少人回來?”


    陳言迫不及待地問道。


    眼前之人正是主簿袁洛,此前去收編譚巢暗中訓練的那批水師,耗時已逾半月。


    照陳言估計,那批總數約四千人的水師,以袁洛的思想工作水平,應該能弄回來半數。


    有得二千人,再以他的練兵之法進行訓練,未來就能成為河上一股無人敢輕覷的水上雄兵!


    袁洛樸實地一笑,豎起一根食指,比了個“一”。


    陳言稍感失望:“才一千人?”


    難道是譚巢當初挑選的那批水師標準太低,導致袁洛隻能挑出這麽多合格的人選?


    袁洛搖搖頭:“一個人。”


    陳言失聲道:“什麽!四千人裏麵才挑出一個人?!”


    譚巢當初挑人是什麽標準,居然差到四千人裏麵隻挑出一個合格的?


    袁洛也搖了搖頭:“卑職說的是,一個人也沒帶回來。”


    陳言一臉黑線地看著他。


    這家夥好的不學,吊人胃口倒是學出了水平。


    但是,袁洛居然自己一個人回來,這絕不正常。


    “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陳言沉著臉道。


    “四千人,已全部答應效忠大人。”


    “這些人確實都是精挑細選的精兵,體格基本都符合大人的標準,可見當初譚巢是下了心思的。”


    “但是,屬下在那裏勸導他們期間,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此人自稱姓張,單名一個移字。”


    袁洛不緊不慢地說道。


    陳言聽到這名字,登時精神大振。


    這貨不就是當初成功將譚巢勸服之人?


    “他去那幹啥?”陳言追問道。


    “他是去找譚巢的。屬下冒充水師將領,和他一番交談,告訴他譚巢去了外地辦事,不日將回。”袁洛說道。


    “他有沒有說過找譚巢做什麽?”陳言再問。


    “我曾試探過一句,但他卻沒有說,隻說半個月後會再去一次,請譚巢到時候在那等候。”袁洛回答道。


    陳言輕輕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他已明白袁洛沒有將人帶回來的用意,為的是不打草驚蛇。


    否則下回張移去那,見不著水師,必會知道譚巢已經出事。


    張移當初勸服譚巢改而追隨益王,並且約定到舉事之日,才會再聯絡。


    若是如此,那此次他到那裏找譚巢,莫非是益王已經準備動手?


    但既然對方約定半個月後再去,那說明至少益王動手的日子,不會是在這半個月內。


    “做得好!接下來你準備如何做?”陳言回過神來,看向袁洛。


    “屬下琢磨著,或許可以讓譚巢發揮點作用。”袁洛早有了打算,回答道,“便由屬下陪他到水師駐地,靜待那個張移再出現,探問其目的。”


    “行,便依你之策。不過在那之前,你先去找趟老魯,把這個張移的畫像繪出來,然後印個一千份。”


    “是!”


    袁洛離開後,陳言想了想,派了個衙役去通知張大彪,著他將譚巢押到縣衙來。


    冀州民變未成,公孫城暫時偃旗息鼓,按說益王該好好伏著不動,靜待更好的時機才對,為何突然間有了動作?


    這事兒不禁讓陳言有些奇怪。


    午夜時分,京城天寶山。


    天寶山是少見的城內山,位於京城西區。


    天寶山的後山,乃是有名的墳地,山上墳頭以百計,盡是動輒數百年的古墳。


    平時此地少有人至,但今晚卻聚集了百來人。


    楊掌櫃躲在一處大墳丘後麵,聽著手下人不斷送回周遭的情況。


    今晚是那壞事者現身的時候,他帶了二百餘人,將天寶山墳區周圍封鎖,隻要有可疑人員進入,立刻就會被他的人發覺。


    此刻聚集在墳區中間的,正是此前楊掌櫃奉命收買來誣告周氏商會、後來又被壞事者收買的那些人。


    楊掌櫃並沒有驚動他們,任由他們到了墳區中心,靜靜等著壞事者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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