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生和湘蓮都喜靜,不喜歡身邊有人跟著。”柳靈秀卻道,“他們在這裏也住的久,便同敬德打好招呼,平日裏除了三餐有人送飯,院子裏都沒人伺候。”


    秦潼聞言一邊頷首,一邊跟著柳靈秀往花芸生住的那間雅軒而去。到了門口,柳靈秀便揚聲笑道:“芸生,你柳大哥來看你了,還不出來迎一迎?”叫了幾聲,裏麵卻無人答應,柳靈秀喃喃道:“怪了,莫不是還未回來?”


    秦潼正要順勢勸說柳靈秀不妨下一回再來,以期能夠與展昭脫身,但偏巧的是這時一陣清風揚起,秦潼幾乎是立刻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她心裏悚然一驚,忙伸手扯住展昭的衣袖仰臉道:“雄飛哥哥,我聞到血腥味了。”


    展昭臉色一沉,朝雅軒內凝聲道:“花公子,你可在房中?”這一聲混合著內力清清楚楚傳了出去,便是幾裏開外也能聽得真切。然而雅軒之內卻仍舊靜悄悄的,絲毫沒有半點動靜。展昭便知有異,也顧不得許多,抬手便推開了本就未曾上鎖的房門。


    “哐當”一聲,兩扇朱漆雕花木門撞開之後搖撼不住,展昭當先一步跨過門檻進到屋子裏去,然而就在他繞過屏風之時,卻猛地頓住了腳步。


    秦潼看著展昭僵直的背影便覺著急,連忙也跟著擠了進去,扒著展昭的肩膀往裏一瞧,頓時也目瞪口呆。隻見堂屋裏,花芸生滾到在地,周遭一大攤血,已經凝成了深褐色。


    身後,跟進來的柳靈秀大驚失色道:“芸生!”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死人了,死神的鐮刀已經舉起( ̄┰ ̄*)


    ☆、第十回 命喪黃泉意未消


    秦潼急慌慌上前一步,先俯下身去探花芸生的鼻息,緊接著又伸手摸他心口,隻覺觸手一片冰涼,便知人已是沒救了。她早年雖也跟郭樹臣學習過一些醫術,曾見過冰冷僵硬的死人,但卻是頭一遭見到幾天前還活生生在身邊的人,就這樣橫死在自己眼前。


    “秦兄弟,芸生怎樣了?”身後柳靈秀覷眼看著秦潼麵色慘白,心下便已多少猜出一二,但卻仍忍不住抱著一絲希冀。


    秦潼惶然搖頭,無措地回身望向展昭道:“他、他已斷氣了,沒救了。”展昭見秦潼那副魂不守舍、神思不屬的模樣,忙伸手將她拉起。他自己一時間雖也驚痛於一個大好青年便這樣斷送了性命,但到底闖蕩江湖多年、經歷過大風大浪,故而仍能冷靜自持,回身對柳靈秀開口道:“柳兄,咱們還須快些找人來處置此事,隻是今日莊中擺宴,此事卻是不宜聲張。”


    柳靈秀當即領會,啞聲答道:“我這就去找敬德,你二人先在這裏守著。”他說罷看了眼地上花芸生的遺體,念及二人這些年來的情誼,不由得悲從中來、灑了幾滴熱淚,復又抬起衣袖搵了搵,方才轉身踉蹌離開。


    “好端端的,怎會這樣?”秦潼良久方才緩過神來,不由喃喃道,“明明幾日前他還同咱們有說有笑,今日卻、卻……”她盯著地上花芸生失去血色、灰頹扭曲的臉,隻覺一陣恍惚。


    展昭溫言勸她:“世事無常,你且看開些吧。”他說著在屋中掃了一眼,隻見房內桌椅板凳樣樣收拾得妥當整潔,並無打鬥掙紮的痕跡,心思微動,輕聲道:“隻是咱們相識一場,他這般慘遭毒手、死於非命,若有些力所能及之事,咱們做了,也不枉這幾日的緣分了。”


    也隻因展昭是江湖人,故而才有這番言論。若是換了尋常人,恐怕隻會報與官府,說不得還會打通些關節,力求以暴斃身亡或是其他為由糊弄過去,屆時多出些銀子打發花芸生的家人也就罷了。畢竟這樣的醜事,能遮掩便要遮掩,真招一幫官府衙差來在莊中勘查,一來名聲不好,二來也怕那些衙差藉機訛詐。


    好在秦潼雖然錦衣玉食長大,但她父親便是父母官,平日鞫審判案不在少數。她自是願意查清花芸生之死,還死者一個公道。


    “哥哥說的是,”隻聽秦潼攥緊拳頭道,“花大哥這個仇,咱們非得幫他報了不成。”她說著便又俯下身去,一邊細細察看花芸生的屍體,一邊回憶郭樹臣教與自己的東西,開口道:“花大哥遇害應當就是不久前的事,你看他的手臂還未僵硬呢。”她說著又起身,看著地上那一攤血以及飛濺到地板上的血滴,想了想皺眉道:“若是花大哥在房中遇害,血跡應當飛濺開才是,不會像這樣幹幹淨淨,隻地上凝成一灘。”


    展昭也頷首道:“屋內也不見打鬥痕跡,且花兄倒地之處是在屏風旁,背對房門。若當真有人上門殺人,也不該選在門口這個顯眼的地方。”這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秦潼聽得忍不住道:“你說話的模樣到跟我父親辦案時有些像了,今後你若是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不如跟了我父親,他一定歡喜。”說這話時她倒是未曾料到,展昭最後雖未跟她父親,卻跟了另外一位大人物。


    “那依咱們推斷,”展昭說著手指輕點,沉吟道,“花兄隻怕是在別處遇害,然後被兇手帶回房中。偏巧這院中也沒個伺候的下人,才讓兇手如此狂妄。”


    秦潼忽地一拍手道:“院子裏雖沒有僕人服侍,可還住著個白湘蓮吶,怎的把這事兒忘了。咱們去問問他,看他可曾聽到什麽動靜,見到什麽人。若沒有也就罷了,若天可憐見讓他遇上了,豈不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說著便扯著展昭出了屋子,一逕往白湘蓮房中去。


    及至到了院中,展昭便對秦潼道:“你自敲門進屋去問他,我在外間守著,免得有人撞進那屋去。”秦潼點頭應了,先抬步上階,屈指在房門上扣了兩下。孰料房門並未關緊,這一敲便“吱呀”一聲開了。秦潼愣了愣,忙揚聲道:“湘蓮兄,你可在裏麵?小弟秦潼,特地登門有事相問!”


    裏麵卻並無一人應聲,秦潼心內隱隱覺得不詳,伸手推開房門大步進去,一邊往裏走一邊道:“湘蓮兄,小弟可進來了!”她進了堂屋並未見到一人,便稍稍鬆一口氣,又打起簾子往裏屋覷了一眼,正要揚聲告訴展昭白湘蓮不在屋中,忽地眼神一凝,盯緊了朱漆立櫃旁的床鋪。


    隻見那雕花木床上寶藍色帳子隻放下一半,露出床上躺著人的雙腿來。秦潼一顆心狂跳起來,一麵往床邊走,一麵道:“湘蓮兄,你可醒著?”然而床上之人仍舊靜靜躺著,半分也未曾動彈。秦潼行至床邊,暗自鼓了鼓氣,一伸手猛地挑起床帳。


    “嘩啦”一聲帳子掀開,隻見裏麵白湘蓮雙手疊放在腹部,端端正正躺在床上。他麵色發青、嘴唇烏黑,卻又雙目緊闔、神色平靜,便好似睡著了一般。秦潼鼓起勇氣又喊了一聲:“湘蓮兄!”她喊罷仍不見回音,便顫抖著手往白湘蓮口鼻處探去,莫說是一絲熱氣,單是稍稍靠近,便可感到白湘蓮身上帶著的刺骨的寒意。


    秦潼猛地縮回手,雙眼茫然睜大,隻想著:老天,白湘蓮竟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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