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笑嘆道:“你倒是輕鬆了,屆時你的安危便落在我的肩上,傷你一根寒毛便是我在伯父麵前食言了。”聽得秦潼抿嘴直笑,兩人再說上幾句,展昭便催秦潼回去歇息,秦潼隻得戀戀不捨別過展昭,自回房中歇下不提。


    卻說這三日如飛一般過去,展昭果然與秦旭把話說開,應承下這一路護秦潼周全。秦潼自己也重新打點了行裝,捨去繁重無用的東西,利落打了一個包裹,隻帶了些銀兩細軟和換洗的衣服。


    到了出行這一日上,天氣正好、風和日麗。秦潼起了個大早,梳洗罷便往秦旭那裏伺候一回,秦旭知道女兒今日出門,少不得也叮囑幾句。父女倆說了一會兒體己話,秦潼便急著要去找展昭,秦旭看出她的心思,便囑咐道:“這一路勞煩人家照看,你要少惹麻煩,切記不可任性胡為。有事情多多和雄飛商議,他是個穩妥的,又比你年長,怎麽也比你主意多。”


    “孩兒記下了。”秦潼忙不迭點頭,心道這話今日已聽了七八回,莫不是她父親上了年紀,連軸話翻來覆去地咕叨。


    秦旭又叮嚀她:“你到底是個姑娘家,雖則年紀小,平日裏也多少注意些。”這卻是秦旭最擔心的事情,隻是女兒已經養成了假小子,現如今也拗不過來了,隻得想法子周全。


    “是、是、是,”秦潼心裏連聲嘆氣,麵上多少帶出些不耐來,“您說了好些回了,孩兒記著呢。”


    秦旭笑得無奈,嘆道:“你長大了,這個家到底關不住你了。隻是今後無論走到哪裏,總還記得回家來看看,為父雖然沒什麽大本事,護你周全還是做得到的。”


    “父親說哪裏話,”秦潼笑嘻嘻道,“孩兒也就走幾個月,連半年都不到,怎麽說的跟孩兒要離家三年五載似的。”


    秦旭擺了擺手道:“罷,莫在我眼前討嫌了,去找你的小朋友,早些上路,別誤了時辰。”


    “也不知是誰,方才拉著我絮絮叨叨說個沒完的。”秦潼一邊嘀嘀咕咕,一邊起身往外走,出門前朝父親拜了一拜,“孩兒這便走了,父親您可不要隻顧操勞公事,竟累壞了身子。”說完囑咐一旁的管家道:“平日裏還勞您多多費心了。”


    管家忙躬身回道:“少爺說哪裏話,您隻管放心就是。”


    秦潼原是個爽快性子,話都說盡,她便利索回去取了行李,找展昭碰了麵。展昭隻道還得等些時候,沒想到秦潼這樣早便到了,當下也不多說,兩人出了府衙先找個地方胡亂用過早飯,便到西市買好馬匹,這便上路了。


    不提秦潼一路上如何心紅好奇,連素日裏見慣的風光都與往日不同。也不提這一路曉行夜宿,雖然風塵僕僕,但卻也並未遇到大的危險。單說兩人從石州一路往東南而行,快馬加鞭,不一日終於到了這杏花村酒坊所在之地——汾州。


    這汾州東西一百六十四裏,南北二百八十五裏,西北距石州一百六十裏。杏花村酒坊便在汾州西河縣境內,依著隱泉山、傍著文峪河,正是個山清水秀、風景如畫的去處。展昭先帶著秦潼在西河縣城內找了家客棧下榻,二人洗去一身風塵,換過衣衫,第二日方才尋著路徑找來這杏花村。


    這西河縣不比州府繁華熱鬧,卻也別有一種安逸閑適在其中。秦潼與展昭打馬穿過縣城,沿途看著此地風土人情,轉眼到了郊外。卻隱隱聽得風過山林、颯颯有聲,間或有翠鳥啼鳴,清脆婉轉。忽而一陣香風,卻送來陣陣異香,芳香甘冽、沁人心脾。


    秦潼深吸一口氣,便轉頭對展昭笑道:“這下可不怕迷了道路,我看那句俗語‘酒香不怕巷子深’,放在咱們身上需得改上一改,叫做酒香不怕山路迷,才得貼切。”


    “說得好,”展昭扣著韁繩,嘴上笑道,“賢弟這鼻子果真靈敏,待會兒若是找不見路,就勞煩你聞上一聞,也好指個方向。”


    秦潼聽了這話,在心中咂摸一回,笑罵道:“好啊,我還道你誇我,原來你是暗裏說我像狗,看我怎麽收拾你。”


    兩人說笑幾句,正打馬上了一個山坡,不提防眼前豁然開朗。這一下,便連秦潼也失了聲,望著漫山遍野的杏花林,竟連一個字也說不出。


    良久,展昭方才嘆道:“杏花村,這名兒起得果真妥帖。除了杏花村,竟再沒有別的名字這樣適合了。”說著兩人催馬跑起來,往那杏花林而去。


    說起來,這辦酒會的地方其實並不在杏花村中。這杏花村酒坊說白了便是個作坊,專一釀酒的。裏麵隻有勞作的酒工,並不適合待客。


    請帖上真正註明的地方,乃是杏花村旁的一座莊園,名喚杏莊。展昭與秦潼縱馬跑了半日,那莊子便漸漸展在眼前了,隻見紅牆綠瓦、延綿的一片重樓飛閣,遠遠望去雄偉古樸,雖然並不見多少富貴氣象,可貴的卻是這份古典的大氣。


    秦潼一見便歡喜道:“這莊子好,可見主人也不是俗物,我倒盼望著與他一會呢。”


    “咱們既然前來與會,橫豎總能見著的。”展昭笑道,說著兩人打馬,催著馬兒小跑著往莊子那裏去了。到得近前,便見莊前兩扇朱漆正門大開著,想來是為這些日客人陸續往來。門口兩座石獅子,在石墩子上坐了幾個黑衣黑褲的家人,正圍在一起說話。


    展昭與秦潼早早便翻身下馬,牽了坐騎往門口走。那群家人中有的看見了,便有幾人起身忙迎將過來,還有一人回身去門裏傳話。那領頭的那人先客客氣氣沖展昭與秦潼拱手問安,令人將他們的馬牽好。


    果不一時,便有一位年輕公子帶人迎了出來。這人不過二十歲上下年紀,正是意氣風發之時,看時蜂腰猿背、鶴勢螂形,眉清目秀、容貌秀美。隻見他穿著一套圓領秋香色長衫,前襟上繡著大幅蓮花,愈發襯得人美如玉。


    展昭上前與他寒暄幾句,便將請帖遞上,互通了姓名。原來這位公子姓郭,單名一個鍾,表字靜寧。卻說這郭鍾笑著將請帖接過,展開一看卻是大吃一驚。要知端的,下回分解。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到了杏花村,抹把汗,滾去接著碼字


    ☆、第六回 美酒流觴佳人笑


    卻說這郭鍾接過請帖,一看之下卻大吃一驚。


    此事說來話長,原來這杏花村的主人名叫郭敬德,他乃是汾州西河縣郭家這一支中極有出息的一個。此人雖然父母早亡,卻素性要強、不肯屈居人下,自經商以來手腕強硬,將這杏花村酒坊經營打點得蒸蒸日上。


    而郭鍾驚訝不為別的,他父親郭敬德幼年失怙,便是抱在郭樹臣身邊養大的。後來郭樹臣獨身離開汾州,去了石州定居,郭敬德成器之後屢屢要將老人接來盡孝,郭老卻是不肯。如今他辦這個清聖酒會,原料定郭老必不肯賞臉,但仍將兒子叫到跟前叮嚀了一會,生怕怠慢了貴客。


    如今郭鍾見得這請帖是發與郭老的,如何不驚。他兩眼忙將麵前這二人掃了一掃,恭敬拱手道:“不知是貴客降臨,怠慢怠慢。來,二位快隨我進來。”說著扯了兩人的袖子將他們讓進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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