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化虛修者已經到了肌化靈骨化玉的階段,但這個所謂的化,也不是這種徹底的轉化為靈氣, 而是說肉體不管何處受到傷害, 都能借由靈氣來補足。隻要神念不滅, 便是肉身被損毀到隻剩一個指節, 或是隻剩一塊碎骨, 也能經由靈氣重組。也正因如此, 才不會存在所謂的衰老和病苦。


    從這一點上來說,首先便是需要修者自身保持神念的清醒穩固。


    而天舞門修者卻因為與靈氣高度融合,最先受到影響的便是神念, 如此一來,神念就先要將身體完全轉化為靈力了,尤其遇上火靈氣,更是將肉身直接焚燒殆盡,還談何不滅?神念沒有了肉體作為承載,便隻有湮散一途。


    想到這裏,寧司元的神思忽然一頓,想到了諦音,以及雷葵。


    這世間雖說有能用靈氣滋養出神魂之事,但神魂之所以被稱為神魂,便是因為物與物的轉化都有跡可循,唯獨神念一事非鬼神而不可為。


    修出器靈之事,實需機緣巧合,且為萬中無一。


    修者強大之後,元識之強大既可大控天地亦可小至塵埃。與其費心滋養器靈,倒不如著重於修自身。


    自己的強大才是可以掌控的,器者終為身外之物。至少寧司元就從未想過,要給自己的靈筆滋養出神魂。若天舞門為劍修或是符修,門內有費盡心思滋養出的器靈,還算正常。


    因世間確實有器靈的存在,此前寧司元也並未多想。


    但寧司元陪著孟染一路走來,雖未探看天舞門的功法,對天舞門的修行卻不可謂不了解。


    除了一身弟子服,便身無長物。而以天舞門弟子對靈氣,更是如臂使指,任何法器都顯得多餘。這般想來,天舞門繁音譜上這些器靈的存在,便顯得有些值得深思了。


    寧司元這才注意到另外一個不對:“諦音和雷葵呢?”


    孟染應道:“你我二人現在是在元識之內,諦音哪會在這裏。”


    說完,孟染也發現了不對。此處是神念沒錯,但之前他們二人在墜入幻景之後,便再也沒見到諦音和雷葵。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元識複位。


    此時幻景中情形卻已經發生了變化,那一場大火以燎原之勢,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後續如何,兩人不得而知。


    兩人在識海中的那一場生死,顯然錯過了幻景中的諸多。此時斷壁殘桓般的山峰之上,從那浩劫般的靈火中活下來的舞修弟子,隻剩十之一二。且大部分弟子修為都隻剩築基期,就連結丹期修者都所剩無幾。


    孟染看著那一片惶然的弟子們,幾乎可以想見兩千多年後,門下弟子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孟染周身也忍不住被淒迷籠罩,寧司元握著孟染的手,將人緊緊摟了摟。


    諦音和雷葵還是不見蹤影,這時,已經恢複了平靜的靈峰上空,忽然有數人著空而來。


    空中偶爾綻開的白曇,和寫意的浮遊步,在這種時候看著,淡定優美之餘,不禁讓人有些惱火。都什麽時候了,就不能著點急?


    無論孟染做如何想,那數人還是姿勢優美的嫋嫋旋身落在了山峰僅存的半角廣場之上。


    “那個人?是阿修?”孟染有些詫異的看著其中落地的一人。


    就在孟染和寧司元想要往靈峰那邊靠近時,幻景中的靈氣忽然震蕩,幻景也出現了仿佛波紋般的漣漪。


    孟染趕緊抱元守一,將自己的元識牢牢護住。抵抗住了這波震蕩,孟染直覺周身情況已經大變。


    耳中傳來了吉清幾人的說話聲:“今年的震蕩怎麽比往年還要明顯?”


    孟染這才意識到兩人已經從幻景中出來了,而似乎魏憶曉等人,並未發現他們二人,剛才一瞬是入了幻景。


    孟染肩上,諦音和雷葵一人抱了一個肩飾,自顧自抱成一團,似乎又睡了過去。


    魏憶曉看兩人開始關注周身的情況,才對孟染問道:“孟師叔,可有發現什麽情況?”


    發現的這個情況,簡直太大了,孟染都不敢輕易說出口。就算想說,孟染也還沒組織好語言。


    看孟染不說話,魏憶曉便也沒有再問,而是往吉清幾人所在的位置,踩著浮遊步飄了過去。


    此時,英山秘地與孟染等人方才所感受的震蕩明顯不同。


    要讓孟染說有什麽不同,大概便是,此前那震蕩,是由英山秘地內部而起,而此時的震蕩,卻更像是英山秘地因為什麽外力而震蕩不休。


    也正是因為這份來自外部的震蕩,將他們方才與這英山秘地內溢出的神念契合度打斷,從而由幻景中掙脫出來。


    孟染還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似乎是因方才幻景一晤,他現在能讀懂這譜骨傳遞的訊息。


    孟染隻是這般一想,譜骨之上便往孟染的所在,釋放出了巨大的壓力,孟染被壓得身形往後一退,卻很快調動體內元氣,控製這周身靈氣往譜骨的下方壓去。


    站在孟染身側的寧司元,明明近在咫尺,卻並未感受到半分壓力。看孟染施為,才靈筆一推,一張金晃晃的靈符如山般往英崖玉的所在壓過去。


    孟染周身一輕,終於能夠正常開口:“這秘地下果然壓著什麽。”


    而且,似乎是造了一場幻景,這英崖玉開始力有不逮。


    寧司元聞言,這時候根本不敢讓孟染再出半分力,數張靈符已經從他筆端往下接連壓下,甚至連英崖玉一起封印在了其中。


    英山秘地的震蕩立刻被寧司元的大手筆,將這震蕩給硬生生壓製了回去。


    孟染很無語的看著以暴製暴的寧司元:“你就不想知道下麵壓著什麽?”


    寧司元麵上一片凝肅,半點沒有要和孟染開玩笑的意思:“你現在元識還有些不穩,待你休整幾天,我們再來看不遲。”


    說著,寧司元已經孟染攔腰一摟,往英山秘地山腳處的石如意遁去。


    魏憶曉看著說走就走的兩人,風中還留著孟染的一句:“直覺告訴我,那下麵壓著的並不是妖獸。”


    “是什麽都過幾天再說,你現在身體什麽情況,自己不清楚?”寧司元的話意中,是少見的霸道。


    魏憶曉一頭霧水,孟師叔身體什麽狀況?不是挺好的嗎?


    孟染身體的情況,魏憶曉不清楚,孟染自己確實是清楚的。


    寧司元都一口點破了,孟染也就不再多言,乖順的讓寧司元把自己給帶走了。


    連半句反駁都沒有聽到的魏憶曉,望著被層層疊疊的靈符壓製的英崖玉,心中卻很肯定,剛剛一定是發生了什麽,隻是他們修為不夠,竟然全無發現。


    寧司元帶著孟染跟著兩名結丹弟子,進了為他們預備好的客房,便不容置疑的開了口:“來雙修,把元識穩固住。”


    這樣的寧司元非常具有壓迫力,看起來一點都不好說話。孟染半個字都沒敢嘰,老老實實在寧司元對麵盤腿坐定,抬頭將額頭伸到了寧司元麵前。


    豈料,兩人這一入定,竟然就過去了好幾個月。


    在石如意中傳出出竅期修者小境界晉階的動靜時,一直守在英山秘地沒敢離開的魏憶曉,可算是把心中的疑惑給解開了。


    所以,之前師叔身體的狀況,其實上就是要晉階了麽?


    覺得自己白擔心了一場的魏憶曉,忍不住就想說了,話就不能說清楚些嗎?


    然而對於寧司元來說,心情卻仿佛被潑了一瓢冰水。


    本想著幫孟染穩固元識的,結果這元識一穩固下來,孟染的修為就和灌入了星元一樣,唰唰唰就開始往上漲了,攔都攔不住。


    而一想到天舞門修者晉階之後的結果,寧司元的心情就半點都高興不起來。


    至於孟染,經曆一場生死,又是往前看的性格,雖然說也有著和寧司元一樣擔憂,但最終也到底堪破了這道坎坷,就算天舞門修者終途如是,也隻能修為更高,更了解靈氣之本源,才能有更好的破局之法。


    心境已穩,修為晉階這種事,水到渠成,莫說孟染已不想攔,也根本攔不住。


    這英山秘地的靈氣,在他感悟通透之時,便不要命的拚命往他身體裏擠,實在是他也管不住。


    對魏憶曉等人而言,英山秘地的情形就有些詭異了。


    被靈符已經鎮壓的英崖玉山,似乎是感受到了孟染晉階的動靜,竟然再次震蕩起來了,讓魏憶曉等人更驚訝的是,英崖玉山這次的震蕩,並不要鎮壓什麽,也不是要掙脫什麽,而是不要命的將英山秘地周圍的靈氣,往孟染所在的那座石如意中灌注,原本材質普通的石如意,都被靈氣衝刷出了一層玉色般的石皮。


    魏憶曉有種,這英山秘地其實是個活物的錯覺。


    作者有話要說: 天舞門祖師:我們作起死來,連自己都能作死,就問你怕不怕?


    其他門派:怕怕怕,大佬的位置讓給你。


    第239章 認認你祖師


    英山秘地跟著動蕩, 隔著陣法的兩儀荒山上空, 禁製碎片也全部被觸動, 狂躁的靈氣一波波的擊打在英山秘地上空的防護陣法上。


    這樣的動靜,很快驚動了兩儀荒山外負責巡守的各派元嬰修者。


    而隨著孟染的晉階,靈符對英山秘地的壓製, 仿佛已經到了極限, 從英山秘地的下方, 開始透過山體,往外射出七彩的光華。


    魏憶曉看著這樣的異像, 卻是無比緊張, 這些光華都攜帶著各式各樣的威壓, 威壓並不算強盛, 雖不至於讓他無法抵抗,這並不是來自單一目標的光華,卻讓他不得不嚴陣以待。


    吉清等人已踩著舞步, 帶著值守的數名結丹弟子, 與魏憶曉結為了舞陣。


    諸子太也終於被這動靜給驚了出來, 他這一出現,便往被靈符鎮壓的英崖玉山上打出了一道靈光,隻是習慣性的一試,沒想到這次,英崖玉山上卻浮出了金耀耀的符文。


    諸子太都顧不得自身安危了,在這靈波劇烈激蕩的時候,還往英崖玉山附近湊了過去。


    魏憶曉見了簡直心急:“諸師侄!”


    諸子太滿不在乎的往魏憶曉揮了揮手:“魏師叔安心安心, 看這符文,應該暫時沒事,讓我再細看些。”


    說著,竟踩著浮遊步,沿著英崖玉山開始繞起了圈子。


    隨著門派愈來愈強大,天舞門下弟子也愈來愈從容,諸多弟子所學開始涉及旁類,諸子太便是其中之一。而因著這些弟子與各派之間的複雜關係,許多弟子甚至能所學極深。諸子太身為羅浮觀修者的血脈,據聞羅浮觀主如今對這位血脈玄孫,甚是看重,羅浮觀許多並不允許外傳的秘術,都在諸子太身上破了例。


    魏憶曉看諸子太全不驚慌,對此情此景也稍微放了些心。


    正此時,便見兩儀荒山負責巡守的元嬰修者已經破空而來。當先一人當劍臨風而立,身姿筆挺,甚至透出了鋒銳感。


    天劍門雖然失去了兩儀山境的盟首之位,要論同階修者的戰力依然排在兩儀山境前列。此時來人便是天劍門已經元嬰大圓滿的修者冷衡雲。除了冷衡雲,他身後諸位修士,亦都是元嬰大圓滿。


    確西洲內,元嬰大圓滿的修者再呆在天舞門,也無甚進益,諸位元嬰大圓滿便自動請纓,前來鎮守兩儀荒山。


    看著英山秘地上的諾大動靜,冷衡雲與魏憶曉見禮之後,便當刀直入的道:“英山秘地這般大動,在下已通知仙盟戒嚴,若有冒犯,還望魏道友擔待。”


    虧得魏憶曉早就知道這位冷衡雲是這種性子,否則怕是要被這句話給氣得上火。


    不過當初仙盟將這位冷衡雲派駐在兩儀荒山作為巡守長,看重的就是對方這份誰來都按規矩辦事,全不認情分。


    魏憶曉便以平常心應對道:“冷道友按規矩辦事,談不上擔待二字。都是為了大家的安全,這是應為之事。”


    冷衡雲隻是點了點頭,這才又問道:“目前這裏是什麽情況,可需要幫手?”


    魏憶曉還未答言,轉了一圈的諸子太,踩著浮遊步回來了。


    魏憶曉便順勢問道:“可看清楚了?”


    諸子太則是一臉疑色,應道:“按這玉山符文所記,這英崖玉山乃是一塊鎮魂石。若按鎮魂石的功效,便該安安靜靜的,如今這情況……”


    諸子太說到這裏,便也看向了魏憶曉,言簡意賅的下了結論:“我也搞不懂。”


    冷衡雲:“……”天舞門雖然能量巨大,但這些小家夥們,到底是年輕不靠譜。


    冷衡雲難得主動給了諫言:“諸道友要不要羅浮觀修者過來共同參詳一二?恰好克唯聖君也在。”


    諸子太卻道:“我都看不懂,祖父過來也是一樣。”


    魏憶曉都很想把自家這呆子師侄打一頓,你這樣說話,你祖父知道嗎?


    幾人說話間,英山秘地內已有了新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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