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說去就是隻有鄧文澤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但現在鄧文澤也中了蠱毒醒不過來,天舞門也不給解,不是心虛是什麽?”最初說話那人便如此下了定論,聽起來似乎也很有道理。


    烏長柳皺了皺眉。師姐要鎮守天舞塔,斷不會輕易離開,能去兩儀荒山的便隻有阿染了。不知道他走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竟然會讓阿染去往兩儀荒山。


    第108章 為天舞正名


    烏長柳過了北十二橋,看到天舞塔前麵的情形, 便知道為什麽會有流言傳出來了。


    一名玄光派的女弟子, 帶著四個隨行弟子和一架箱車, 就停在天舞塔外的廣場上。


    那架箱車除了車轅和頂蓋,其他地方都是一層薄得什麽都看得清的薄紗, 車上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男子, 隔著這麽遠他也能看得清楚,那男子麵色灰敗, 似乎命不久矣。


    天舞塔也一反常態的大門緊閉, 也不知道對方這樣子在這裏呆了多久, 兩相結合,不流言四起才怪。


    烏長柳帶著的這一行五十來個小蘿卜頭, 也算是浩浩蕩蕩。


    還沒走到天舞塔下, 對方就已經注意到了他們。


    那名女子麵露驚喜, 就要往他這邊過來。


    對方大約是真的站了挺久的, 這一行動, 竟然差點打個趔趄。


    隨行弟子扶了她一下,她才往烏長柳這邊正常邁步。


    待烏長柳走到天舞塔下,薛雨正好與烏長柳迎了個正麵, 款款一禮後開口道:“烏道友, 敝是玄光派薛雨。”


    剛剛從境外回來,都不清楚內情,烏長柳麵色有些嚴肅,也拱手為禮站住了腳步, 這才問道:“薛道友,不知這是……?”


    這一問,薛雨便雙眼含淚道:“還請天舞門救治鄧師兄。”


    且不說流言四起,求醫這種事,烏長柳愕然之餘,問道:“令師兄身體不適,為何不送去百藥閣,卻停在天舞塔門口,這是作甚?”


    薛雨應道:“鄧師兄所中為蠱毒,百藥閣無藥可解。”


    烏長柳覺得,玄光派的人,腦子大概真的都有問題:“百藥閣都無藥可解,你們怎麽就認定天舞門可以?”


    “是百藥閣建議我們來求助天舞門。”薛雨應道。


    “……”烏長柳也是無語:“兩儀山境的醫修門派也不是隻有百藥閣,玉心穀、冰壺觀都各有所長,你們怎麽不去試一試?”直接找到天舞門來算怎麽回事?


    薛雨已經開始抹眼淚了:“都著人去問過,鄧師兄所中為屍蠱,別無他法,不得已才……何況,巫、舞同源,我們隻能抱此一試了。”


    前麵那句話還沒什麽,後麵這句話卻讓烏長柳如臨大敵:“這話是誰說得?”


    “什麽?”薛雨有點沒摸著脈絡。


    “巫舞同源?誰說得?”烏長柳沉聲問。


    薛雨也愣住了,這幾日呆在這裏,來來去去多少人在議論紛紛。不知道什麽時候,大概便有這樣一句話入耳。


    “沒……沒有誰說。”薛雨此時也意識到這句話頗為不妥了。至少,兩儀山境的修者,對南賢洲的巫修都沒有什麽好的看法。就連靠近南賢洲的七星海修者,也因此被兩儀山境的修者多設防備。


    烏長柳沉著麵容,應道:“我離開兩儀山境前,你們玄光派給我們天舞門惹了不少麻煩。這才剛剛從境外回來,你們玄光派又給我們天舞門抹黑了不少名聲。學會好好說話之前,天舞塔的門大概是不會朝著你們玄光派開了。”


    這番話說完,烏長柳便越過薛雨,往天舞塔的大門走去。


    “烏道友……”薛雨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她站在這裏,隻是想示心誠。仔細想了想烏長柳所說,才忽然意識到,這幾日確實有不少風言風語。玄光派身為兩儀山境的十二派之一,還是有不少好名聲在外的。自然也就有不少人,因此對天舞門說了不好的話。


    烏長柳已經用長老令,打開了天舞塔緊閉的大門。眾小隨烏長柳魚貫而入,印妝風則氣勢強大的立在了天舞塔門口。


    待眾小都進了天舞塔,印妝風才跟著一起進去了。


    薛雨看著這情形,頓時心情萎靡的低下了頭。


    隨行弟子見狀,便道:“薛師叔,不如……先回玄光派,我們另想辦法?”


    薛雨搖了搖頭,道:“我已托朋友去閻羅宗問過了,其他蠱毒還有可能,唯獨屍蠱,就算是以毒攻毒,也無毒可解。”這般說著,看了看箱車上的鄧文澤,薛雨淚盈於睫,無聲哽咽。


    烏長柳一進天舞塔,便發現氣氛不對。不在天舞峰時,眾小練舞也是在一樓廳中,但如今一進塔,首先入耳的是歸元舞的舞曲。細聽之下,卻是眾小似乎氣力不濟的急喘聲。


    都跳著歸元舞了,還會氣力不濟?


    烏長柳幾步就掠到了舞台邊,舞台中心的孟染,跳著他沒見過的舞蹈,宛晚卻昏迷不醒的躺在舞台上。


    “秋雲。”宋璽喊了一聲。


    白秋雲同樣什麽都還來不及問,卻已經心領神會,換下了宋璽的位置。


    宋璽從領舞的位置退出,才站到了烏長柳麵前。


    “宛晚怎麽了?”烏長柳開口就問。


    宋璽勻了口氣,在舞台下方找了個位置坐了,言簡意賅將烏長柳離開天舞塔之後的事情一一道來。


    聽完宋璽所言時,陸子期正好也回來了。將外麵的情形一說,宋璽才知道天舞塔閉門救治宛晚的這麽短短幾天,玄光派竟然又在外麵給他們惹出了事情。


    陸子期道:“那玄光派的薛雨,如今還帶著鄧文澤,等在天舞塔外。但如今這情形,不救鄧文澤好像我們心虛;救鄧文澤大概人家也會說我們心虛,如何是好?”


    一直站在旁邊沒有說話的印妝風,忽然開口道:“此事追源溯本,鄧文澤並沒有錯處,此人倒是該救。”


    天舞門幾人便看向這位非常麵嫩的前輩,全是不敢苟同。


    印妝風笑了笑:“但讓你們就這樣去救人,也著實憋屈。倒有一法,看你們要不要聽。”


    烏長柳道:“還請師叔道來。”


    “有道是流言蜚語殺人於無形,因此,仙盟除了會高掛懸賞榜追殺窮凶之外,對這種事情也管。隻不過,大部分時候流言蜚語這種事,找不到事主,也就無從追究。但這次,你們不一樣,可以到仙盟告上一狀,屆時便有仙盟主持公道。”印妝風說完,便看著幾人,見幾人似乎意動,便又說道:“但,此事有利有弊,玄光派身為十二派之一,在兩儀山境根深蒂固,天舞門如今的實力,想要通過仙盟來正名,也頗為冒險。但巫舞同源這種話都出來了,加上趙乙琛之前也說了質疑傳承正統的話,如今這件事,已經不僅僅是救不救鄧文澤的問題。”


    宋璽頓時明了:“而是我們的傳承是不是正統的問題。”


    說完這些,宋璽與烏長柳等人對視一眼,便陷入了沉思。


    過得片刻,印妝風又道:“不管起因為何,玄光派在這件事情上,怕是被人當槍使了。”


    烏長柳也道:“百藥閣直接讓薛雨帶人來找我們天舞門救人,也不知道在裏麵扮演了什麽角色。”


    印妝風卻很是無所謂的笑了笑:“你們天舞門最近確實風頭太盛,也就是你們到現在連個結丹都沒出。否則,便不是這般輕描淡寫,搞不好,不讓人見處就是兵戈相交了。”


    “不讓人見處?”陸子期不太明白這個詞放在這裏是怎麽個理解法。


    印妝風看幾人似乎還不明白,便索性點透:“兩儀山境如今各大勢力的穩固,可不像你們所見的這般容易。背後怎麽可能沒有些腥風血雨。比如當年若明宗那位魯澤源,晉階元嬰之前,怎麽就忽然隕落牽機島。雲煙宗雁翎長老的師妹雁虞,又怎麽會折戟碧波海。南賢洲巫修讓你們遇到了傳承,巫修之事大約是真的,也是機緣巧合。但後麵的這些事,你們就要好好想想了。”


    宋璽此時已經明白了事情了嚴重性,但宋璽從來就不是一個遇到困難就退縮的人。宋璽雙眉微挑,已經做了決定:“鄧文澤要救,也等這件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再救。既然他們玄光派都不怕耽誤他的性命,我們又怕什麽?”


    烏長柳也應道:“待我綢繆一二,我們便去仙盟狀告玄光派。”


    印妝風看著這群鬥誌昂揚的小輩,目露讚許。身為天舞門這樣一個複興之派的掌門、長老,若沒有一些鬥誌,又怎麽可能發展得起來一個門派。


    烏長柳方從境外風塵仆仆的趕回來,便為了此事,又要往各派之間周旋。


    小弟子剛剛收入門中,便又是宋璽要安置的事情了。


    相較而言,倒是救治宛晚的孟染,並沒有那麽多雜事纏身。


    兩日後,宛晚體內蠱卵所生的新蠱,也終於排淨。新蠱尚未成年,也沒有蠱卵遺落體內。宛晚也終於醒了過來。


    但經此一事,宛晚體質大弱。此前元氣滿滿的小丫頭,如今和顧盼一樣細細瘦瘦。蠱毒剛剛排淨,氣血兩虛,之前紅撲撲的小蘋果臉,如今也和個瓷人似得,恨不得碰一碰就碎。


    別說孟染等人心疼宛晚,就連魏憶曉和連小芒這一群小輩兒的,對宛晚也是小心翼翼。以前的三樓喧喧鬧鬧的,小蘿卜頭們走路都蹦蹦噠噠。


    如今,走到宛晚身邊就規規矩矩,生怕不小心就把宛晚師叔給撞到。說話也一個個文文靜靜,就怕驚嚇到宛晚師叔。


    但不管怎樣,宛晚醒來讓天舞門眾人算安了心,天舞塔的大門終於重新打開。


    隻是,不等薛雨求上門,天舞門已經一紙狀書,將玄光派給告到了仙盟塔。


    第109章 能跳就不說


    仙盟塔前的訴狀碑, 幾百年沒有亮過了。


    就連兩儀山境的人, 見了這個訴狀碑, 和訴狀碑上被公示出來的內容,都頗為驚訝。


    “原來仙盟,連這種事情也管的嗎?”身為兩儀山境的修者, 有人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見識少。


    “看起來是管的,否則也不會公示出來, 還公布了他們的開辯時間。”另一人指著訴狀碑最下方的一行字道。


    “三日後?就在仙盟廣場?還可以來圍觀唉。”一群人驚訝的看著熱鬧。


    “到時候來看嗎?看他們到底是要幹什麽?”從來沒有聽說過仙盟還有“司言”這麽一說的修者們,好奇心大起。雖然還沒弄明白到底是要幹什麽, 已經決定要來看三日後的這場大熱鬧。


    三日後,仙盟廣場訴狀碑附近, 出現了一座司言台。


    兩儀山境的一門兩宮三宗和十二派, 除玄光派作為此次事主, 不參與外, 均有一位結丹期的修者, 坐鎮司言台。十七位司言官大人,以天劍門居中, 坐了一整排。


    司言台的另外半場, 則分兩列, 分別站著天舞門和玄光派之人。


    “天舞門狀告玄光派, 其一,趙乙琛質疑天舞門傳承,並稱其不正統,可有此事?”位於座首的司言官大人, 聲音威嚴中正。


    這件事情見到的人太多,不等玄光派的趙乙琛出聲,台下圍觀之人就已經議論聲起。


    “這個我知道,確有此事。”


    “當時我也在場的,趙乙琛還差點就一符拍死了烏長柳。”


    路光華又氣又恨,瞪視著這位本來已經被自己遣回玄光峰,卻因為此事被傳喚過來的趙乙琛。


    趙乙琛頂著自家掌門師兄恨不得吃人的視線,還是隻能硬著頭皮應道:“是。”


    “其二,玄光派弟子前往兩儀荒山,不幸隕落,玄光派不查證原由,誣陷弟子為天舞門殺害,可有此事?”司言官大人繼續問道。


    路光華這才上前一步:“司言大人容稟。”


    “講。”


    “我派弟子此次是因天舞門弟子被擄,才隨同前往兩儀荒山,此次唯一幸存的弟子,如今身中屍蠱,昏迷不醒,無從查證,這才有此懷疑。”路光華說完,又道:“若非我派也擔心天舞門弟子安危,便不會發生此等不幸。然,天舞門在我派弟子身中屍蠱後,卻不加救援。如此懷疑,實乃人之常情,還請司言大人鑒辨。”


    孟染也上前一步道:“司言大人容稟,我派弟子被擄之時,行事之人身著玄光派法袍,玄光派隨同前往兩儀荒山,究竟是擔心我派弟子,還是想自證清白,尚不可知。另,當時追蹤至水澤原後,由於本派弟子被濕婆廟弟子所救,隊伍一分為二。鄧文澤與吾及兩儀隨同前往救助我派弟子,玄光派則另有四人前往追蹤擄人者。然,此四人不幸遇害。”


    說到這裏,孟染刻意停頓了一下。


    台下果然議論紛紛。


    “四個去追怕是自證清白的意思居多了。幫著找人什麽的不過意思意思?”


    “嗨呀誰知道竟然四個都去,還死了?”


    孟染這才接著說道:“鄧文澤身中屍蠱,是因我們殺死巫修後,鄧文澤想要取回玄光派弟子遺物,不慎中毒。與我派毫無關係。此事,本派有人證。”


    “傳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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