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言按住他的手,安慰著他,“你沒有。”


    “他們要搶我的錢袋……那是朱朱給我的,我不知道……他們倒下了……”


    頭腦還算清晰,沒傻透。


    左言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床上的人眼睛睜的溜圓,就在左言想起來的時候,雙手摟住他的脖子,臉埋在了他的脖頸處,不停的蹭著。


    “朱朱。”


    “嗯?”


    “朱朱。”


    “嗯。”


    “朱朱。”


    左言摸著他的胸口,肋骨分明,“這疼嗎?”


    蕭流醉想了一會兒,才小聲說道:“疼。”


    “睡一覺吧,睡醒了就不疼了。”


    蕭流醉打了一個哈欠,眼皮越來越沉。


    左言拍著他的後背,聽著他小聲的嘟囔,翻花繩不好玩,他做的糖葫蘆他還沒吃過,那些人笑他的頭發難看……


    空氣中,淡淡的香味彌漫,懷中人氣息越來越沉。


    大門打開,魏不用拎著藥箱走進來。


    “考慮好了嗎?”


    左言從床上起身,“你應該說準備好了嗎。”


    魏不用把藥箱中的東西拿出來,讓人抬進來一個大桶。


    左言沒用他人幫忙,把蕭流醉衣服脫下去,抬進了桶中,隨後是他。


    二人在藥浴中浸泡了半個時辰後出來,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


    魏不用手中拿著一把小而寒厲的刀,輕輕的在他的手腕割了一條口子……


    左言的目光看向了身邊躺著的昏迷病弱美人,內心輕歎。


    “發明麻藥的人一定是天使。”


    第118章


    窗外又開始飄起了細碎的雪花,自從第一場雪後,變零零散散未停歇過。


    “他還未醒麽。”


    “快了,最晚不過明天。”


    朗鈺單手撥弄著琴弦,“您在做什麽。”


    魏不用收拾著藥箱,看著陪伴自己多年的寶貝們,布滿皺紋的手在上麵一一撫過隨後關上藥箱。


    “這東西,以後不想再碰了。”


    朗鈺回頭的時候隻看到了合上的藥箱,誰也不知道那裏麵的東西曾經逆過天,改過命。


    “外麵在吵什麽?”


    魏不用扶著腰,站起身走到門邊,好像一夜之間他也蒼老了許多。


    開門的瞬間,雪花打著旋兒的飄進來,外麵,兩個人身影交鋒。


    朗鈺看也未看,單手撫琴,淡淡的曲調,沒有受到外麵半點打鬥的影響。


    趙飛雲被踹在了廊簷的柱子上,胸口一陣發悶,鮮血從嘴角溢出。


    “找死麽。”


    這種淡淡的語氣讓趙飛雲憤怒,“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蕭流醉瞥了他一眼,側頭看向站在門口的魏不用。


    “他呢?”


    魏不用打量著他,除了臉色還有些蒼白之外,一點也不出這人在幾天前虛弱的起不來床。


    “醒了?身體可有不適?”


    “他呢。”


    魏不用背著手,“剛開始渾身會劇痛,不過,和你之前的毒發之痛相比,小巫見大巫而已,過幾天就會好了。”


    “朱朱呢。”蕭流醉能感覺到這房子裏麵沒有那個人的氣息。


    “你他媽還有臉提他!”


    趙飛雲扶著柱子站起來,咳咳口血,冷眼看著他。


    蕭流醉眼神瞥過去,“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


    趙飛雲說:“你當然不敢,你怕朱胥會怪你!


    尊貴無比的蕭皇連裝傻子這種事都做的出來,怎麽,現在不裝了嗎?”


    蕭流醉垂下眸子,“他人呢。”


    “死了。”


    蕭流醉猛然抬頭,銳利的目光釘在他身上,“你說什麽。”


    朗鈺抱著琴走了出來,“他死了。”


    蕭流醉看了他半響,伸手向後捋過散亂的頭發,手背上青筋凸起,他勾起嘴角,那笑容說不出的怪異,“你以為我會信?”


    朗鈺看著他,語氣平淡,“蕭皇自幼身中劇毒,日夜受著痛苦的侵蝕,你就沒發現,現在你的身體和以前有些不一樣嗎?”


    氣氛開始壓抑,充斥著不安的味道,而這一切都是由那個紅衣男人引起的。


    朗鈺突然笑了,他一字一頓的說,“你體內的每一滴血,都是他的。”


    換血之法,逆天改命。


    空氣寂靜,仿佛天上的雪花都不敢來打擾這安靜。


    “朱朱呢。”


    蕭流醉沉默了很久,久到太陽悄悄的露出一絲身影,照亮了半天的陰霾。


    就像剛才那句話沒有聽到一樣,他執著的問著同一個問題。


    “他就死在你身邊,閉上眼睛最後一刻還抓著你的手,在你耳邊輕聲說著別怕……”


    “砰!”


    朗鈺的耳鬢的發絲斷成兩截,緩緩掉落在地,而他身後的墨石屏風碎裂成兩半,摔在地上。


    蘇軻和路人打聽著客棧,臨到了客棧門口,發現在鎖門。


    “搬走了?不可能啊”。


    蘇軻左右看了看,輕聲一躍,上了牆,直接踩著房頂在四處打量,一陣巨響嚇了他一跳,順勢就過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剛走近,聽到了人聲還未打個招呼,他就頓住了。


    “當年你盜取折鮫扇,王爺那麽驕傲的一個人,一個頭叩拜在皇上麵前,發誓隻為保你一命。


    然而,這不過是一個你的計劃而已。”


    “一國之主,信任任何其珍貴,戰前的計劃從未隱藏過你一絲一毫,你是怎麽做的?率領烏頭軍前後夾擊,吞滅了大晉。


    你辜負了他的信任,讓他辜負了晉國死去的將軍,和子民的信任!”


    “他最為親近你,王爺是什麽樣的性子你不會不知道,堂堂國主,下嫁你為後,昭告天下,撕毀了他的自尊!”


    蘇軻聽著這人陌生的聲音,腦海中浮出七年之前的那段日子。


    朗鈺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琴,“你以為這七年他是怎麽過的。


    剛開始我們東躲**你的追捕,經常夜宿深山……”


    朗鈺說話的時候頓了一下,那時的畫麵重新映入眼簾,他的聲音苦澀,“深山多草藥,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你的毒。


    這七年,他無病,喝過的湯藥卻無數,知道為什麽嗎?”


    蕭流醉胸口被揪著,呼吸對於他來說都是奢侈。


    “為了你啊。”歎氣伴隨著響起,“每一碗藥,劇毒無比,每一次用藥過後,他的身體便會虛弱一分,七年啊,從未間斷過。”


    蘇軻聽到這從牆後走近,對麵的幾個人都沒有理會他。


    蕭流醉就站在院子的中間,一身紅色,是他和他都愛的顏色,


    他喜歡穿。


    因為他喜歡看他穿紅色。


    此刻卻如血一般,太刺眼,太沉重,鼻尖縈繞著血腥的味道,蕭流醉的目光垂在手腕,一圈白色包裹住。


    趙飛雲手指扣著柱子,另一隻手狠狠抹著嘴角。


    魏不用背在身後的右手摩挲著,渾濁的眼神望著院子中的雪人。


    “蕭流醉,你再次見到他的那一刻,就已經把他推向了陰曹地府。”


    朗鈺說話的時候一隻手撥弄著琴弦,隨著他每一句的話音落下,琴弦便斷裂一根,直到他的指尖停在最後一根纖細,這一句話落,琴弦崩裂……


    那人不在了,他的琴彈給誰聽。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中間的那個男人,看著他低著頭,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隻能看清他腳邊不停滴落的紅色……


    “朱朱呢……”


    又是同一句話,趙飛雲怒吼,“不是告訴你了嗎!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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