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陛下鞏固江山,難道陛下有意見?”趙文修言語之中,沒有絲毫尊重。


    明德拉起龍袍的衣角,眷念的摸了摸上麵那象征至高無上的皇權的龍紋:“江山固然是美好的,可趙相若是將子民都殺幹淨了,我要這江山何用?”


    “所以,你是來阻止我的?”趙文修睨了崇德一眼,眸子裏沒有一絲溫度。


    “諸位大月的將軍,朕不才,雖是趙相的傀儡,但好歹也是握有璽印的皇帝,趙文修要殺崇睿崇義還是崇智,於朕而言,都沒有任何問題,可他卻不能殺光大月的子民,這些子民,或許有一天,會變成諸位的父母親人,是以,希望大家放下屠刀。”


    誰也沒想到,明德出現,竟是來勸住趙文修的,他們都以為……


    趙文修的眼裏爆發出一抹幽光,而後淡聲道:“找死!”


    在趙文修說出“找死”二字的同時,他忽然出手,擰住崇德的脖子一轉,隻聽哢嚓一聲,崇德便軟軟的倒在地上。


    倒下時,崇德的呼吸還沒完全停止,他虛弱的張開眼,看著他正前方的崇睿,吃力的伸出手,斷斷續續道:“崇,崇睿,大月,大月交給你了!”


    而後,他也緩緩閉上眼睛。


    崇睿眼神冰冷的看著趙文修,涼聲說:“趙文修,你到底還要殺多少人?”


    “殺到你退出京都,殺到你再也不敢與我爭這天下。”殺了崇德之後,趙文修的醜惡嘴臉便徹底暴露出來了。


    “你若是明君,這天下不必我來爭,自然就在你手裏,可偏偏,你不是人,我如何能讓一個畜生占領我的祖宗基業,傷害無辜黎民?”


    這天下,崇睿無論如何,都是要爭的。


    “趙文修,你殺了我們吧,殺了所有被你綁架的人,可即便你殺光天下的人,這天下也不可能是你的,因為你不配!”崇義憤恨的看著趙文修。


    即便崇義如何挑釁,趙文修始終不做回應,他始終淡淡的看著崇睿問:“天下與百姓,你要什麽?親人與大義,你如何選?”


    崇睿沉默。


    “弓箭手準備!”趙文修一抬手,所有的弓箭手都將弦拉滿,等著給崇睿致命一擊。


    這時,崇睿感覺一陣風吹過他的鬢角,接著便聽到玉影的聲音:“陛下,我們已經準備好,隻是我們人手不夠,隻怕還是會有傷亡。”


    崇睿靜靜的聽著,忽然轉身微笑的看著子衿:“我袋子裏有毒藥,你們隻需三個人將藥粉撒下,無需出手,那些人都得死。”


    子衿茫然,可卻不動聲色!


    “可若是誤傷老百姓怎辦?”玉影問得小聲,子衿能感覺到有聲音,卻聽得不真切。


    崇睿撥弄子衿的劉海:“無妨,子衿手裏有解藥!”


    “好,趙文修交給你!”玉影說罷,便從崇睿那裏將毒藥帶走。


    趙文修不知崇睿在搞什麽,看樣子,他似乎在與慕子衿商量什麽,可到底是什麽,趙文修不得而知。


    隻是見他二人這般,他心裏總是有些堵,擔心崇睿會作怪。


    聽見崇睿的話,子衿心裏總算是有了底,笑容也越發明媚,崇睿看在眼裏,眼神一下子就變得炙熱起來。


    若不是現在形勢緊張,他倒是真想將她拉到僻靜處,狠狠的親吻一番,以解相思!


    “所有人都給我聽好了,給我殺!”


    趙文修的“殺”字剛說出口,那些士兵忽然全部軟綿綿的倒下,同時倒下的,還有許多老百姓,見狀,子衿與崇睿分別奔向兩個方向。


    崇睿的目標是趙文修,子衿的目的是那些無辜受毒害的老百姓。


    趙文修見士兵全部倒地,當下大驚,正欲逃竄,卻被崇睿擋住去路,崇睿手執長劍攔在趙文修麵前:“趙文修,你殺了多少人,今日我便讓你受多少刀!”


    哈哈哈!


    趙文修瘋狂大笑,而後陰鷙的說:“若是這般說來,我豈不是要被千刀萬剮?可是崇睿,你有這本事麽?”


    “打過就知道!”崇睿不再與趙文修廢話,提著長劍便往趙文修身上砍去,因為帶著憤怒與悲傷,崇睿的招式變得十分狠辣,一上來便招招致命。


    每一劍,都例無虛發的砍在趙文修身上。


    趙文修從未與崇睿動手,一直以來,他也隻當崇睿與崇景實力相當,可現在看來,崇景算個屁。


    趙文修不敢情敵,全力以赴的與崇睿纏鬥,殺死崇睿,是他最後的生機,為了活著,趙文修拚命之下的實力,竟也不容小覷。


    一番比試下來,崇睿雖然沒有受傷,卻再也沒有討到半點好處。


    刑台上,子衿在張桐的保護下,給那些中毒的百姓解毒,而後鬆綁:“這裏很危險,你們都各自回家去吧,將門關上,切不可好奇出來看。”


    趙文修狗急跳牆,勢必會抓住一個便殺一個。


    那些百姓聽了子衿的話,連忙逃竄,各自回家鎖門。


    崇義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站在子衿麵前:“三嫂,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是擔心這位姑娘的安危……”


    “你是北狄皇後?”崇義身邊的女子打斷子衿的話,淡聲問。


    子衿點頭:“對,我是北狄皇後!”


    “好,很好!”那女子連說了兩聲之後,便取了發簪朝子衿刺過來。


    那女子動作太快,誰也沒想到她竟會突然發難,子衿從容的往後退了一步,倒是崇義,大驚失色的叫道:“桑朵,你幹什麽,那是我三嫂!”


    就在桑朵的簪子快逼近子衿時,她忽然自己往後退踉蹌後退了幾步,簪子掉在地上,碎成片,而她撫著胸口,憤恨的看著子衿。


    “桑朵,你瘋了麽?”崇義走過來,狠狠的握住桑朵的肩膀,眼神裏隻有一片冰冷。


    桑朵淒苦一笑:“你才瘋了,我滅族的仇家在此,我殺她有什麽不對?”


    這……


    “姑娘這麽說,無可厚非,可姑娘自己卻應該想想,若不是你父兄覬覦我北狄疆土,何至於會弄得如此下場?”


    此時的子衿,肅穆端莊,一派大國皇後的威儀。


    桑朵正欲反駁,子衿卻再次開口:“況且,我北狄將士也曾給過你父兄生機,在崇景伏法之後,我方曾讓他放下武器,回到差紮爾部去,可他卻執意要攻城,在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姑娘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的執著,倒是與你父兄有幾分相似。”


    雖然子衿沒說,但是她的眼神裏明明白白的寫著,她不喜歡這桑朵姑娘。


    “成王敗寇,你贏了你自然敢這般大放厥詞,有本事你便與我打,生死由命!”好一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


    子衿權當聽了一個笑話:“崇義,你現在可將她帶走,她若是再諸多挑釁,嫂子也不能由著她辱沒。”


    崇義咬牙,從腰帶上將錢袋子解下來,同時取了一把匕首出來,柔聲說:“你兄長侵犯北狄在先,你不分青紅皂白在後,而我算是害你家破人亡的凶手,你可以選擇拿著錢離開京都,也可以選擇殺了我,但是我希望所有的仇怨都終結在我這裏。”


    “崇義……”


    子衿大駭,以這女子的個性,隻怕她會選擇用匕首殺崇義!


    果然,子衿的話沒來得及說完,桑朵已經從崇義手裏接過匕首,她看了一眼匕首上繁複的花紋,涼聲說:“我們最大的錯誤,便是在錯的時間相遇,又變成了錯的人。”


    崇義閉眼,心比冬日還有寒冷!


    桑朵咬牙舉著匕首要刺下去,可匕首在靠近崇義的時候,卻被一股力道拍飛,連同一起飛出去的,還有桑朵。


    “三嫂,讓她殺!”崇義想,若是仇怨能終結在他這裏,也是不錯的。


    可是,子衿卻說:“崇義,你別傻了,不管你如何眷念,她骨子裏都是差紮爾人特有的冷漠頑強,今日即便她殺了你,他日她還是覺得是我們的錯,她甚至會將你的死一同歸咎與我們,為了這樣的女子,不值得!”


    可值不值得,卻是崇義的選擇。


    他苦笑著越過子衿,將桑朵扶起來,柔聲說:“我們,一筆勾銷吧!”


    而後他握著桑朵的手,將匕首放在桑朵手裏,狠狠的往他心口紮去,桑朵的眼裏閃過一絲冷厲,咬牙便要刺下去。


    卻再一次被藏在暗中的玉影出手相助,她將崇義拉起來,狠狠的甩了桑朵兩個耳光,並涼聲說:“再給你一次機會,滾或死!”


    崇義閉眼,轉過身去不再看桑朵的眼睛:“我給了你兩次機會,兩次你都下手了,可我嫂子卻給了我兩次機會,你讓我死,她要我活,抱歉!”


    崇義站起來,走到子衿身邊,再也沒有回頭看桑朵一眼。


    桑朵看著崇義挺拔如玉的背影,放下手中的匕首,毅然離去。


    而監斬台上,崇睿已經在趙文修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無數的傷口,他自己卻毫發無損,趙文修氣到極致,舉著劍狠狠的往趙傾顏身上攻擊,崇睿眸色一涼,隔開趙文修的劍後,一掌拍在他胸口,趙文修飛出去很遠,眼看著他就要轉身扭頭去攻擊子衿,崇睿忽然欺身上來,拉著他狠狠一掌拍回到監斬台上趴著。


    趙文修何曾受過這等羞辱,他咬牙想要站起來再戰,崇睿冷眼看著他,出劍架在他脖子上:“趙文修,你輸了!”


    哈哈哈哈!


    “我沒輸,我殺了對你而言很重要的唐寶與明覺,而對我最重要的兩個人,你卻永遠也不會對他們下手,啊哈哈哈!”


    “若是你覺得這樣,你心裏會舒服些,我沒意見!”崇睿並不在意趙文修的堅持,對他而言,趙文修已經輸了。


    趙文修眸色一凜,所有的笑都因為崇睿的一句話而卡住,他眸色涼涼的看著崇睿,咬牙道:“你不敢殺我,你若是殺我,由之會恨你!”


    崇睿未說話隻是舉起長劍,隻要他這一劍下去,他也就能給明覺和唐寶報仇了。


    “不要,崇睿!”就在崇睿的長劍即將取下趙文修首級的時候,趙傾顏忽然清醒過來,她跑過來擋在趙文修麵前,崇睿的劍尖甚至劃破了她的頸項。


    “母親!”崇睿大驚,連忙收劍。


    趙傾顏眸色淒涼的看著崇睿說:“你將武功廢除,這樣日後他便再也掀不起波瀾,隻求你看在我與由之的麵上,不要殺他。”


    “傾顏,你讓開!”趙文修咬牙,若是那樣活著,他還不如去死。


    “大哥,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你為何還如此看不開?”盡管過往不堪回首,可趙傾顏還是不忍看著趙文修去送死。


    人生,不就是因為看不開,才繁衍出這麽多是非麽?


    “你再不走開,我殺了你!”趙文修怒極,不管不顧便一掌拍在趙傾顏背上。


    崇睿的劍,再次回到趙文修的脖子上。


    子衿從刑台上跑過來,將趙傾顏扶起來:“母親,您當他是大哥,可他卻無時無刻不在期盼我們都去死,在他眼裏,已經沒有親情可言。”


    “可若是殺了他,日後由之與你們如何相處?”趙傾顏的話,讓子衿與崇睿皆是一愣。


    是的,即便錯在趙文修,可趙由之也不可能再跟他們同心同德。


    趙文修又驚又怒的指著趙傾顏怒罵:“我當你真是為了我,原來,你是為了他們,趙傾顏就算下了地獄,我也會在地獄等著你。”


    一滴淚從趙傾顏的眼角滑落,若是連解釋都不願,隻能說明,趙傾顏是真的放棄了。


    崇睿見趙傾顏難過,心中不忍,便掐著趙文修的任督二脈,輕輕一點,趙文修便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被拆散了一般,疼得厲聲尖叫。


    “你武功盡廢,日後好自為之!”言落,崇睿走過來,與子衿一同扶著趙傾顏要離開。


    對他而言,放棄殺趙文修,是他最大的極限,當初他設計殺害子衿,陰差陽錯將子衿送到自己麵前,是他做過最值得崇睿放過他的事情。


    可沒了武功,對於心狠手辣的趙文修而言,就等於將自己的命交給仇人,這樣的未來他不能忍。


    就在崇睿他們沿著台階而下時,趙文修忽然起身,衝到崇睿身邊,搶了崇睿的佩劍,張桐擔心趙文修對崇睿不利,握著手中的劍便擲了過去。


    可趙文修卻用崇睿的劍抹了自己的脖子,他身形一晃,躲過了張桐的劍,可大量的鮮血卻從他的脖子上流出來。


    趙傾顏回頭,見趙文修自刎,隻覺得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崇睿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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