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數月再回到琉璃閣,子衿首先便看到案上那本《機關術》,這才想起來,她還欠著林修竹這麽一本書。


    翌日,子衿做了許多糕點,領著茴香杏兒,帶著芷水便去了西城吊馬街尋找林修竹。


    一番打聽後,幾人來到林修竹的院落門前,卻見林修竹家的院子竹林深深,雖與一般雅致的院落無異,可卻又透著一股奇怪。


    茴香拉著子衿的手說,“小姐,這院子瘮得慌,我們不要去了吧!”有我


    原來不止子衿,連茴香都發現了這院子不對勁。


    子衿站在門前徘徊了許久,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這時隻見那院門自己打了開來。


    子衿這才發現,別家的院門都有門檻,而這林修竹的院門卻沒有門檻,而且那扇門。竟然不是木門,而是玄鐵打造,十分厚重。


    難怪看起來,總覺得怪異。


    “小娘子,你借我一本書,說是三個月歸還,結果這都過了一年多了,你倒是記起來了!”忽然,從門的正中間,傳來一個聲音,像是通過一段狹小的空間傳來的,帶著些許沉悶。


    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子衿對著屋子躬身,“先生,實在抱歉,子衿出了些狀況,日前才回到京都。”


    “既是這般,我便原諒你了,進屋吧!”林修竹話音剛落,屋裏忽然竄出一隻木頭狗,嘚嘚的走到子衿幾人麵前。


    “跟著它,不然我不負責救命!”自此,子衿也始終未能見到林修竹。


    芷水與茴香性子活潑些,兩人被那隻木狗吸引,先謹慎的子衿與杏兒一步,跟著那隻木狗走了進去。


    子衿與杏兒互看一眼,無奈的跟了上去。


    林修竹的外表雖然俊逸不凡,可那廳堂之上,簡直不忍直視,子衿幾人進去之後,簡直連腳該放在哪裏都覺得尷尬。


    廳堂的光線不好,但是卻不影響視物,地上牆上桌案上,全是工具木頭和木屑,而林修竹,便坐在一堆木屑後麵,抬頭看了子衿一眼,便又低頭繼續拿著小矬子飛快的擺弄手裏的活兒。


    他的頭發上,身上也如同地麵一般,卻是木屑。


    “你先坐著,我給你弄個好玩的!”林修竹並未再看子衿一眼,卻與她交談。


    子衿環顧了四周一圈,哎!算了,還是站著吧!


    這屋子裏,根本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隨著他的專心擺弄,子衿的眼神卻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了去,她走上前幾步,想要看清楚林修竹手裏正在製作的東西。


    可杏兒卻將她攔下來。並無聲搖頭,示意她不要靠近。


    子衿淡然一笑,還是沒有聽了杏兒的勸告,走進了一步,仔細的看著林修竹。


    林修竹大概擺弄了半個時辰,一個大約一尺半高的梳著兩個小髻模樣的小小人兒便做成了,他按了一下機關,那小人兒便直直的朝著子衿走了過來。(一尺等於三十三厘米。)


    林修竹慢條斯理的將身上的木屑整理幹淨,確定容顏無損之後,才施施然走了出來,他走到子衿麵前,躬身行禮,“草民見過王妃!”


    子衿回禮,“先生客氣了!”


    芷水看得兩眼發直,指著那小人兒說,“先生,這東西可有妙處?”


    從外表上來看,他們也隻覺得這小人兒做得精巧,便猜不到這到底有何用處。


    林修竹走過來,將那小人兒抱起來,帶到院子裏之後,輕輕的按了一下他後背的機關,便有無數的小鋼針從小小人兒的身體各處激射出去,那對麵藤架上還來不及采摘的南瓜上。紮著無數的小鋼針。


    芷水驚呆了,茴香與杏兒也驚呆了,子衿卻擰眉沉默,他這是何意?


    “看來王妃還不知坊間傳言,在下送王妃此禮,不知王妃可還合意?”林修竹看著子衿,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


    “什麽坊間傳言?”子衿確實不知,若是有,為何她在琉璃閣未曾收到?


    林修竹的目光被茴香的食盒吸引了去,他走到牆邊,按了一下機關,便有桌椅從地麵憑空而出,他喊茴香,“姑娘,那可是給我吃的?若是,便拿過來!”


    茴香護住食盒,“你還沒與我家小姐說,到底是什麽坊間傳言,休想吃!”


    林修竹蹙眉,“我兩天未曾進食了,你先讓我吃點東西!”


    說罷,便坐在主位上,等著茴香將食物送過去,子衿穩了穩心神。柔聲對茴香說,“將食物給公子吧!”


    “我想王妃也坐不住了,這是我當初設計此毒針娃娃的草圖,你這般聰明的女子,定然知道該怎麽使用,你現在歸心似箭,我便不留你了!”


    說著,林修竹抓起糕點,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子衿一路上都未曾說話,芷水見她一路擰眉不語,心知子衿一定是遇見什麽大事情了,不然絕對不會這般憂心。


    她也不敢打擾,與茴香杏兒坐在一處,靜靜的回到王府。


    子衿一下馬車,也沒回去琉璃閣,便快步往琅琊閣走去。


    琅琊閣裏。


    崇睿拿著手中的紙條,狠狠的將紙條捏成一團,眼裏聚集出狂怒的風暴,可卻被他用意誌力生生的壓製下來。


    “可知是誰傳出來的!”崇睿沉聲問。


    剛哲站在一旁,冷冽的說,“不知,還在查!”


    “給你們一天時間,將流言查清楚!”崇睿知道流言不容易控製,也知道流言的殺傷力。所以他必須以最快的時間調查清楚。


    “王爺,現在最關鍵的是,要想辦法將流言控製下來!”剛哲淡淡的指明現在的第一要務,若是留言不止,慕子衿必然要受很大的傷害。


    “魅影,你去查來源,剛哲你去,讓玲瓏引導言論,盡量減少對子衿造成的傷害。”這世界,傳流言最快最凶的,永遠都是女人。


    兩人領命,剛哲正欲行動,卻見子衿帶著茴香等人匆忙趕來,他想了想,又退了回來,告訴崇睿,“王妃過來了,且神色不對。”


    “她去了哪裏?”崇睿雖然知道子衿帶著芷水出門了,卻沒有問明去向。


    暗處的赤影站出來說,“王爺,王妃去了西城吊馬街,去還那機關師的書。”


    崇睿沉默,心知子衿必然也是聽到了什麽!


    “你從窗戶走,不要讓她發現你!”崇睿不想讓子衿知道這件事。還能瞞得住,他必然要瞞下來。


    “諾!”剛哲言落,從窗戶飛掠出去。


    剛哲剛走,子衿便來到門口與唐寶見禮,“唐寶公公,我想見見王爺,勞煩您通傳一下!”


    “進來!”崇睿的聲音,通過門扉傳到子衿耳朵裏,子衿有些急切的推門進來,轉身便將別人關在門外。


    崇睿見她頭上細細密密的冒著些小汗珠子,心裏不由有些心疼,他將子衿拉過來,用手絹替子衿擦拭了汗水,“你走得這般急作甚?”


    “王爺,今日外麵可有任何動靜?”子衿看著崇睿,眼神中含著一抹憂傷,還有一抹恐慌。


    崇睿仔細給子衿擦了汗,隨手將手絹放在案上,淡淡的說,“無事,你問這作甚,可是你遇見了什麽奇怪的事?”


    “有人說,市集有關於我的不好的傳言,王爺也沒聽說麽?”子衿心裏著急。便直接問了出來。


    崇睿挑眉,步步逼近的靠近子衿,忽然低頭與子衿對視,“你還有什麽事情是我不知道的麽?”


    子衿無心與他逞口舌,別過頭去,淡淡的說,“我被魂歸抓走的事情,被人拿來做文章了是麽?”


    她雖是帶著疑問,可心裏卻已然清楚,她所料應該八九不離十。


    “沒有的事!”崇睿拉她過去坐下,還給她倒了一盞茶,“你的手腳冰涼,喝杯熱茶暖暖!”


    子衿跺腳,“王爺若是不說,我便自己去市集聽!”


    子衿從小便混跡在市集上,她知道想要聽第一手的流言,市集是不二之選。


    “回來,你承擔不了的!”崇睿拉著子衿的手腕,眼神裏充滿的擔憂和不舍,他若放任子衿去市集聽,他無法想象子衿要遭遇的一切。


    子衿後退了一步,看來那些流言蜚語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


    崇睿再次將子衿拉回到椅子上坐下,將熱茶放在她手上,目光沉沉的看著她。


    喝了一口熱茶之後。子衿才算平靜了些,她淡淡的問崇睿,“王爺,能不能告訴我,外麵都傳了些什麽,我們要麵臨什麽?”


    崇睿擰眉,“你確定要聽?”


    子衿點頭,“王爺若不告訴我,我又如何能分析形勢,如何想到辦法報答那人的良苦用心?”


    崇睿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流言應該是昨晚上開始傳出來的,但是今日才算真的傳開,我們要麵對的,有可能是被逼休妻。”


    作為皇子的妻子,這等難聽的流言,足夠讓皇後以保存皇家顏麵為由,將子衿休妻,然後讓崇睿另娶。


    可崇睿終究還是沒有將流言的內容告訴子衿……


    “我要聽內容!”子衿淡淡的,堅定的開口。


    崇睿緩緩的攤開手掌,那裏麵躺著一張被崇睿揉成一團的紙條,上麵寫著:睿王妃,不守貞,跟個淫賊七八月。害了王爺綠帽戴,綠帽戴,不可算,欺騙皇上千金匣,裏麵裝著個大王八。


    “是昨夜,是昨夜傳出來的,傳言之人,必然是昨天在皇宮裏麵的人,李妃還是皇後?”子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不敢想,若是李妃或者皇後,她們是有多恨子衿!


    “不管是李妃還是皇後,我都不會放過她們!”崇睿淡淡的看著子衿,他寧願此生再也無法站到高台上,即便不能真的將害母親的人找出來,他也要讓李妃與皇後為此事陪葬!


    子衿握著那張紙條,像是握著一條冰冷的毒蛇!


    崇睿的人查了三日,也未能查明到底流言是從哪裏最先傳出來,玲瓏那邊雖然傳出子衿並未受魂歸所害的傳言,可遠遠沒有她與魂歸私通的消息來得勁爆,幾乎沒起到任何作用。


    這個消息,很快便以一個適當的機會,從趙由之的奏折中,被傳到了皇帝那裏。


    正在批閱奏折的皇帝看見消息後,大發雷霆,讓人速速召見子衿與崇睿,還有趙由之。


    與此同時,慕明傑以進宮給皇後送大閘蟹的機會,也將這個消息傳到皇後耳中。


    皇後得知消息後,便匆忙趕到養心殿,見到一地的奏章,她好脾氣的一份份撿起來收好,像少年時皇帝每次發火時,她安撫他的神情一樣。


    “皇上,臣妾有一事,不知該如何同皇上說?”皇後將所有的奏章都收拾好之後,才與皇帝開口。


    皇帝冷笑,“你有事便說,不必隱藏!”


    皇後神色一閃,心裏有些打鼓,可她是皇後,這事必須由她提起,不管皇帝的態度如何,她都該有自己的態度。


    “皇上,今日臣妾的家侄明傑前來皇宮給臣妾送大閘蟹,與臣妾說起了一件事,臣妾不知該不該與皇上說起。”


    皇帝撚著眉心,將趙由之的奏折丟在皇後麵前。“可是為了這事?”


    皇後看過之後,憂心忡忡的說,“是的,臣妾雖是子衿的姑母,但是臣妾更是這大月國的國母,皇子身邊發生這等事情,這是臣妾的責任。”


    “你且先等著,朕已然宣召子衿與崇睿,我們且先聽聽他們的說法!”皇帝雖然生氣,可是他更願意聽聽孩子們的解釋。


    “皇上,若是事情是真的,我們該怎麽辦?”皇後試探一般的問。


    若是真的?


    這個問題皇帝倒是沒想到過,若然當真有此事,他到底能怎麽辦?


    “那你便該怎麽辦便怎麽辦!隻是不要傷害了那孩子!”在皇帝看來,子衿離開崇睿,對他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皇後點頭,“那臣妾便知該如何處理了!”


    這事隻要皇帝不參與期間,崇睿與子衿基本上是無力回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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