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四人看過來的眼神十分詭異。大晚上在草原上奔跑還真不是件壞事，隻要氣候宜人，安全無恙，前一條可以保證，後一條完全是作死。“夜行野獸是最可怕的。”路德說，“什麽也沒看到就結束了，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塞西爾想了下，心裏也發毛，道：“所以我們在這山裏過一夜嗎？”路德嘴皮子一換：“在山裏你會親眼見證自己是怎麽死，比如活著被螞蟻吃成骨架。”“……所以到底要怎麽樣？”“找個附近地方過夜，躲進草裏不要發聲。”“這些樹枝怎麽辦？萬一被人偷了呢？”塞西爾戀戀不舍地道。路德看過來的眼神寫滿了“白癡”二字。好吧。五人就這麽在附近找了找，很快發現了一處幾塊大石頭壘起來的縫隙，很適合躲藏。幾人鑽進去，兩個大人在外麵輪流守夜，三個孩子在裏麵很快發出了呼嚕聲。塞西爾沒睡意，經曆了這麽大的信息變更，他的心裏滿腹想法無處訴說，實際上，他這會兒確實沒得說了，通譯石已經失效，隻剩下兩塊了。幸好，路德是個擅長觀察的人：“你是第一次親眼看見神嗎？”塞西爾點了點頭。“難怪。”路德露出一絲懷念的神色，“有些人總是這樣，那些讀過書的人，他們信奉文明，覺得是文明供養了神，神明隻是一些被人類驅使的劍。神祗是全知全能的，他們知來自何處、也知去往何方，一誕生就會知曉自身一切。你沒見過那些強大的神祗，他們的步伐伴隨著震天的聲響，聲音能摧毀一切堅固之物，他們的出現會有彌漫天空的巨大火焰，蘑菇型的篝火象征著生靈的滅絕，樹木枯萎、動物死去、皮膚出血、牙齒脫落，看不見的力量由內而外殺死一個生命，在很短的時間內。”我怎麽覺得這很像原子彈和輻射啊？路德當然聽不見塞西爾的腹誹，喃喃自語道：“那是神祗，他們由文明中誕生，你所喜歡的食物、愛穿的衣服甚至畫畫的顏料都會誕生他們，但是他們卻遠遠強於凡人。你不能理解，因為沒有直麵過神祗想要毀滅你的時刻，你在神祗麵前那麽渺小，那麽無能為力，這種無助感即使轉生成亡靈生物都忘不了。”塞西爾看了看路德的臉色，黑漆漆的洞中也看不真切，不過，他猜測恐怕不會好到哪裏去。也許路德就是因此變成野民的？“幸好，你所信奉的文明如此強大……就是有點奇怪，我沒聽說過有什麽千年的文明啊。”路德疑惑地道，“你的家鄉是哪裏？”塞西爾此刻就極為慶幸無法交流了，微笑著說了句：“新幾巴布內亞。”反正也聽不懂。沒想到，路德一字一句地給重複了道：“新幾巴布內亞，嗯，我記住了。”讀音還很標準。臥槽，不是！塞西爾的騷操作雖說無傷大雅，但是他就不是個擅長忍耐的人，思來想去，最終他還是心疼地用掉了一塊通譯石，道：“不是，我的文明叫中華。”“中華？”路德還真發出了標準的普通話讀音，“沒聽說過。”“嗯，你也不可能知道所有的文明，不是嗎？”塞西爾狡盡腦汁想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也是。”路德歎了口氣，“這個世界還有太多未知之地。”對對，你這麽想就對了！塞西爾暗中鬆了口氣，洞裏又沉寂了下來，他頗有些不甘心，畢竟通譯石都用掉了，不說白不說啊。“其實就算一個文明被摧毀了，也總有幸存下來的人吧？”塞西爾道，“這些人能重建文明嗎？”“有吧，很少的一部分。”路德道，“太難了。”“為什麽？”塞西爾不明白，“隻要人還在，文明就會在，神也會在是吧？比如我，離家千裏萬裏一樣可以召喚我的文明神啊。”“那是因為你的文明夠強，時間夠長，而且你說過，你的文明有十幾億人吧？這麽多的人數這麽久的時間，你才能以這麽敷衍的方式召來一個千年神。”路德忍不住歎氣，“‘祈神’許多人都可以用……你知道我如果獻祭心髒，會召來一個怎樣的神嗎？”塞西爾有些好奇：“怎樣的？”“大概就和你差不多吧，不會魔法，連硬樹也砍不斷。”路德道，“我的文明已經滅絕了，我是這個文明的守墓人。”塞西爾無法對此感同身受，但是可以想像，由於教育與媒體的發達，許多時候普通人也能體會到特殊境地下的感情。氣氛一時間有些沉悶。“我有個疑問，比如像吃飯，不可能每個國家吃的飯都不一樣吧？”塞西爾試圖打破這份沉默，“那這樣的神算是哪一方的？”“中立神。”路德道，“如果兩國交戰時同時召喚這樣的神，不會幫助任何一方。不過這樣的神是很少的，也很難有兩個風俗習慣完全一樣的國家，如果風俗習慣太過相似，這些國家很容易就會融合成一個國家的。”塞西爾仔細一想，還真是，比如中日韓三國，地緣相近，許多方麵很相似，但是，光是吃的就並不一樣，僅僅隻有米是比較一致的食物，其他的就完全不同了，韓國的醬菜、日本的魚生，都是根據地理位置和自然資源不同演變而來的，哪怕中國本身，南北的食物都有著很大的差異。不過，把地球的情況和這裏類比也不同，畢竟這裏有著許多完全不能理解的奇葩設定。一想到馬上就要有火了，能喝幹淨的水了、熱的食物了，塞西爾就精神得一大早就醒了。第12章 人人都是手工帝塞西爾原先設想的是，五個人，主要勞動力隻有他和路德，大概一天、頂多兩天內能把這些硬木搬完。從泥屋那兒搜出來兩塊魔法麵包，胃也適應了髒兮兮的水窪，差不多可以讓他熬過這兩天的重體力勞動，剩下的日子就必須想辦法獲得食物了。“雖然我們相交甚好，但是要我把每天製作的魔法麵包分給你的，抱歉我做不到。”路德無情地這麽說，“我想你應該明白，這不是長久之計。”從“騎士老爺”變成“騎士先生”，不管如何交情是進步了，塞西爾理解路德的想法，食物就是命，在“命”隻有這麽多的情況下，他要求路德把魔法麵包讓出來無異要別人的命，沒道理的。不過，有件事他不理解。“這些孩子吃什麽？”昨晚半夜通譯石的效力還在持續，這使得大清早的搬運活動沒那麽無聊，塞西爾可以和路德邊走邊聊，“我這兩天沒看他們吃東西啊。”“小孩子本來吃得就少。”路德無所謂地道，“如果實在餓了，可以找果實吃，太渴了吃草。”塞西爾等了半天，驚訝地道：“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