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頃本就是一個冷下臉來能嚇哭小孩的人,再加上此時光線不太美妙,她們會有這種反應薑蘇一點也不奇怪。


    她幹咳一聲打破僵局,拉拉晏頃的手。


    晏頃沒有低頭,卻把拉著她的手放鬆了一些。


    “你確定不跟我匯報一下你搬的東西去哪兒了?”薑蘇問道。


    她不問還好,一問……感覺晏頃周身的氣息更冷了。他轉過頭,薑蘇才看見剛才拜托晏頃去幫忙搬東西的兩個女生正氣喘籲籲地爬上樓來,她們先是對上晏頃的眼神,嚇得縮了縮脖子,又將目光轉移到被晏頃嚇退的一幫女生那邊,又是心虛又是害怕,就差沒把“計劃失敗,我們沒能成功拖延住晏頃”一行字寫在腦門兒上了。


    薑蘇的腦洞何其大,隻看這幾眼就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無非是這六七個女生都看不慣晏頃被她搶走了,所以合謀想“給她點兒顏色看看”,但晏頃每天牛皮糖一樣粘著她,所以她們先派兩個人支走晏頃,並想辦法拖延住他,剩下的人再來圍堵她。


    ……真是的,大家都是高中生了,就不能想點有創意的辦法嗎?


    薑蘇歎了口氣,戳戳晏頃的手指。


    “你確定要我仰著頭跟你說話?”薑蘇問道。


    晏頃僵了僵,不情願地低頭跟她對視。


    “你確定要擺一張臭臉給你心愛的女朋友看?”薑蘇又問。


    晏頃的嘴角抽了抽,終是露出了一張笑臉。


    ……真是令人歎為觀止的調.教手段。


    在場的,不管心裏有多不認可晏頃和薑蘇這一對的,腦海裏都冒出了同一個想法。


    “好啦,”薑蘇失笑,很不客氣地在他僵硬的臉上揉搓了一通,“時候不早了,我們快回去吧。”


    “可是她們欺負你。”晏頃很不高興,“我聽見她們說你長得隨便了。”


    這口氣,跟小學生告狀一樣。


    薑蘇抿嘴一笑:“哦?那你說呢?我長得隨便嗎?”


    晏頃雙眼一亮——這話他會接!到了他表演的時候了!


    他雙手捧著薑蘇的臉,眼也不眨,深情地凝視著她:“要是蘇蘇都長得隨便的話,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長得能看的人了。”


    對麵六七個長得不能看的女生:“……”


    成功亮瞎了圍觀群眾的鈦合金狗眼以後,薑蘇愉悅地踮腳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誇獎道:“很好,這話我愛聽。”


    晏頃從來都是一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此時也不管給薑蘇出氣了,摟了她的腰就想討更多的好處:“蘇蘇……”


    聽聽這軟軟糯糯的聲音,跟剛才那張口就是一股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流的是同一個人嗎!


    薑蘇卻不打算再賣豆腐了,她今天已經親了晏頃兩次了,說好的一天隻能親一下的!


    她扭腰掙了掙,晏頃有些遺憾,但還是聽話地鬆開了她。


    “好啦,我知道你們氣不過,晏頃這麽好一根草,憑什麽就被我啃了,”薑蘇笑意盈盈地說道,“但是沒辦法,你們說我不要臉也好、手段好也罷,反正他現在是我的,我也不準備把他讓出去,所以隻能跟你們以及和你們抱有同樣想法的人說聲抱歉啦。”


    薑蘇說完,拽上晏頃就走。


    晏頃卻跟生了根一樣杵在原地,一脫離與薑蘇深情對視的狀態,他臉上就立馬切換成了麵無表情。


    他性子擰起來,薑蘇也拿他沒辦法,隻好放任他釋放黑氣。


    一直到那幾個可憐的姑娘都擠進樓梯間的角落裏了,晏頃才轉過頭看著薑蘇,換了一副和顏悅色的表情說道:“我知道錯了。”


    薑蘇一頭霧水:“?”


    不是,你什麽錯了?


    “我以為在一起了以後就可以鬆懈一點,給你一些私人空間,”晏頃認真地說道,“但是現在我發現我錯了。這個學校有太多不看好我們的人,一旦我們有什麽異動他們就會懷著最大的惡意來揣測我們,而相比之下,你比我更容易受到實質的傷害。”


    “所以蘇蘇,我還是像以前那樣纏著你好不好?”


    “我要保護你,不能給她們半點鑽空子的機會。”


    對著那雙明亮透澈的眼睛,薑蘇想說她沒那麽脆弱、不會輕易受傷害,可最終,她隻是點點頭,笑著說了一聲“好”。


    晏頃釋然地笑了,親昵地用鼻尖在她額頭上蹭了一下,拉著她走出兩步,忽又停下,回頭說道:“有件事情我希望你們記住。”


    “蘇蘇沒有不要臉,一直都是我纏著她的,她一開始很不耐煩應付我。”


    “我是打定主意纏她一輩子了,所以‘不要臉’之類的話,以後請用來說我。”


    “記住了嗎?”


    晏頃眨巴著眼睛,端著一副人畜無害的姿態詢問。


    幾個女生被他先前的模樣嚇壞了,抖抖擻擻的,眼看著就要張口,薑蘇突然打斷了他們:“呸,誰也不準說。”


    “誰敢說你不要臉,我去刨了他家祖墳信不信!”


    晏頃:“……你不就常說嗎?”


    薑蘇:“臥槽,我能跟其他人一樣嗎?我當然可以說啦!你是不是死腦筋!”


    她說著,終於使上蠻力把晏頃往樓下拖:“廢話怎麽那麽多!誰愛說誰說去,我們好我們的。”


    晏頃一想:“有道理,他們說什麽跟我們又沒關係。”


    “那你還瞎比比那麽多!”


    “我這不是怕你不高興……”


    “好啦好啦,我很高興,我快高興死了,行了吧!”


    “那我們回去把第四章的練習題都做了吧!”


    “……你說的該不會是數學習題吧?”


    “是噠!”


    “你是人嗎?總複習才到第三章你讓我寫第四章的習題?”


    “課前預習課後複習,蘇蘇你要更努力一點啊不然怎麽跟我一塊兒考x大。”


    “……我覺得我上c大也不錯。”


    “不行哦。”


    ……


    於是乎,薑蘇生命中唯一一次有幸體會言情女主角滋味的經曆,就以被拖回去寫數學習題落下了慘烈的帷幕。


    **


    暑假結束後,薑蘇正式升級高三狗。


    在晏頃一刻不懈地督促下,薑蘇的生活可謂是過得水深火熱,每天不是課本就是習題,做完的習題冊加起來比上輩子一輩子做的習題冊都多。


    ……當然,高三狗的日常本就該如此。


    要非說有什麽特別的話,大概就是十一月底的時候,晨曦的老總約見了薑蘇、晏頃、閆欣和胡蘭四人。


    胡蘭的遊戲《仙狐》趕在暑假的尾巴正式完結,完結後不久就賣出了影視版權,雖然隻是作為單元劇的形式,但也足夠給櫻花拉好大一波人氣了。


    到了十一月,櫻花遊戲網站的運行已經非常順暢了,作品數量、訪問量以及更新頻率都在穩定中呈現增長的趨勢。


    各方麵因素加起來,足夠櫻花後來居上,甩出晨曦一大截,晨曦的老總會約見他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薑蘇四人是帶著絕對的誠意赴約的,但怎麽說呢,不知道是不是成年人在麵對未成年人的時候心裏總會有點不知所謂的優越感,即便對方早就知道自己的競爭對手是四個還在讀高中的學生,也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求和,但在談話的過程中,對方仍然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態度淩人。


    這讓薑蘇等人很不滿,說好的“合作”自然就沒談得下來。


    倒不是他們有多年輕氣盛,受不得委屈,而是一來櫻花的發展比晨曦好,主動權本來就在他們手裏;二來在葉文竹的鼎力支持下,經過九個多月的研發,夢100和刀劍亂舞已經開始測試了,最多再過三個月就能公測了,對於薑蘇來說,遊戲網站占小,夢百、刀劍以及之後的陰陽師等等才是大頭,所以既然對方看不起他們,她也沒必要浪費口舌。


    再說一下晏家那點事兒。


    正所謂牆倒眾人推,婚禮風波後,晏氏的合夥人拆夥的拆夥撤資的撤資,晏氏股價暴跌,一度到了讓人驚心動魄的地步。好在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晏悠終於靠譜了一回,清掃了他約莫小半年沒使用過的辦公桌,親自坐鎮公司一月,總算穩住了局勢,盡管不再有跟葉氏一較高低的能力,好歹避免了破產的命運。


    四十歲出頭了還能力挽狂瀾一把,倒也無愧於年輕時各小報冠他以“經商天才”的名號。


    晏老爺子經過一個月的修養也徹底痊愈,隻是身子沒有從前硬朗了。


    不過自那以後,晏悠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再也沒有鬧出過花邊新聞。晏頃回家的次數也比以前多了,但不管跟晏悠還是晏老爺子,他都沒什麽好說的,常常是三個人圍在一起喝個茶,相對無言地坐一兩個小時,然後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薑蘇也拿不準他心裏是不是還是有一點點愧疚的。


    除此以外,薑蘇還有一個非常好奇的問題——


    “我問你哦……現在你家沒那麽有錢了,那你哪裏來的錢給網站投資?”


    “誰說我的錢是家裏來的?我的錢大部分是我自己的好吧?”


    “……不是,你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怎麽會有那麽多錢?”


    “我炒股啊,我初一就開始炒股了。”


    “……初一就炒股?我初一的時候連炒股是什麽鬼都不知道呢!”


    “從小就耳濡目染嘛,正好初一的時候攢了一筆錢,就試試看咯。”


    “……你還是人嗎?你怎麽沒把自己賠進去?”


    “這個嘛……大概就是99%的天分加上1%的汗水吧。”


    “……你走吧。”


    ……


    **


    就這樣,薑蘇迎來了高三的最後一個學期。


    開學過後沒多久就是一模,有晏頃的日夜陪讀,薑蘇早就從二考場升入了一考場,雖然距離年級第一的晏頃還有十五六個名次,但這對當了一輩子學渣的她來說,已經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二月初,夢百和刀劍開放公測,不出所料地在國內掀起熱潮,不少人表示不管哪一個都割舍不下,肝完這個肝那個,肝完那個這個的體力又恢複了不少,真真是甜蜜的負擔。


    同樣意料之中的是……薑蘇這個幕後策劃人也深深地陷進去了……


    夢想啊!


    她的夢百、她的刀劍、她的陰陽師、她的碧航……這就是她重生之後最大的夢想啊!夢想成真的感覺不要太好啊!


    ……於是薑蘇又恢複了放學背個空書包,一回家就躺床上打遊戲的狀態。


    浪過頭的直接後果就是,她好不容易爬上去的名次又蹦極似的跌下去,險險地吊在一考場的末尾。


    晏頃的臉黑成了鍋底,言語威脅她不準再沉迷遊戲——她當耳旁風;給她的手機植入病.毒——她換個新的;走後門封她號——她開個新號繼續玩……總之就是十八般武藝都用上了,她也能給你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晏頃給她氣得不行,也不管什麽“下次再去你家一定走正門”的承諾了,天天晚上爬陽台監督薑蘇學習監督薑蘇睡覺,為了避免她睡醒繼續玩,他還強行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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