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豪言壯語放出去了,但薑蘇並不知道該去什麽地方找晏頃,仔細一想,自從被他黏上以後,他就一直聽從她的差遣,她說去哪就去哪,她說幹啥就幹啥,他從沒說過自己想去什麽地方,想做什麽事情。


    想到這裏,薑蘇又有點鼻酸。


    小白菜還有農民伯伯愛呢,晏頃這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沒人疼呢?


    她仍然堅持不懈地給晏頃發消息,即便一直沒有隻言片語的回複。


    這一次她選擇了公交倒地鐵的方式回家,她不知道能去什麽地方找晏頃,在這輾轉的兩個小時內,她的大腦完全是放空的。


    下了地鐵後她也沒回家,而是固執地把從家到學校的路來回走了一遍又一遍。


    她記得自己小的時候,稀罕的東西從來都舍不得放在學校裏,哪怕隻是中午回去吃個飯,不用背書包,她也要揣兜裏帶回去,又帶回來。但她又是個不謹慎的性格,因此弄丟了不少新買的鋼筆啊、小手串兒啊、裝飾性眼鏡框啊什麽的。每當回家一摸,發現東西丟了,她就能把從學校回家的路來來回回地走上好幾遍,一直到爺爺奶奶等急了來找她,雖然明知道找回來的幾率幾乎沒有,但她心裏總抱著一絲期待:說不定下一次、下一次就找到了呢?


    現在,她就抱著這一點卑微的期待來來回回地走著,不知道走到第多少遍的時候,她冷不丁跟人撞了一下,連忙道了個歉,瞥見對方身上的育才校服,她才驚覺自己在這條路上走了這麽久。


    她在這條路上走了這麽久,走到天都黑了、育才都放學了。


    可是她還是沒把晏頃找回來,一如她丟失的那些稀罕的小玩意兒,她一件都沒找回來過。


    她頂著一雙兔子眼回去,倒把薑爸薑媽嚇了個夠嗆,拉著她的手連連問她怎麽了。


    薑蘇不想讓他們操心,隻好扯謊說:“沒什麽,隻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麽特別困,最後一節課的時候趴著睡了一會兒,所以眼睛這麽紅。”


    薑爸薑媽鬆了口氣,忙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也別太拚了,學習也好,你那什麽網站也罷,都沒有你的身體重要。爸爸媽媽隻希望你健健康康的。”


    薑蘇點點頭,趁機提要求:“我知道的……那媽媽今晚就不用給我做宵夜了,我想直接休息了。”


    媽媽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發,說道:“宵夜還是要做的,你難得早睡,半夜很有可能會醒。我給你做好放鍋裏,你要是半夜醒了覺得餓了就下來吃點,涼了記得放微波爐裏打熱一下。沒醒就算了,反正現在的天氣放一晚也不會壞掉。”


    如此周到的考慮聽得薑蘇心裏一暖,她忍不住給了爸爸和媽媽一人一個擁抱,然後埋頭在媽媽懷裏,悶悶地說道:“……我愛你們。”


    她突如其來的告白聽得父母一愣,夫婦倆對視一眼,都搖頭笑了,媽媽拍拍她的頭,說道:“爸爸媽媽也愛你。”


    薑蘇也被自己難得的真情流露肉麻到了,她活了兩輩子,頭一次有了跟爸爸媽媽撒嬌的嫌疑。她從媽媽懷裏退出來,有些不自然地幹咳兩聲,說道:“那、那我就先上去了啊,你們也早點休息。”


    回到房間,薑蘇強打起的精神又焉巴了下去。


    她沒精打采地洗漱完,擁著杯子靠在床頭,拿著已經沒電的手機,靜靜地發呆。


    她不知道自己枯坐了多久,到了最後意識都已經模糊了,進入了半睡眠的狀態。


    忽然,一陣細微的敲打聲響起,她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左右看了一陣,懷疑剛才的響動是自己半睡半醒間做了一個夢。


    她屏息凝視,側耳細聽。


    大約過了兩三秒,又是“叩叩”兩聲,非常微弱,但絕對不是幻覺。


    能在這種時間出現在她的陽台外麵的,除了晏頃不會有別人了。


    那一瞬間,薑蘇甚至找不到合適的言辭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幾乎是從床上蹦下去的,鞋都沒穿就撲在了陽台的門上。


    她手忙腳亂的拉開窗簾,隔著透明的玻璃門看著外麵站著的、神情茫然又悲傷的大男孩,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露出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她拉開門,心情已經不能夠用簡單的激動欣喜來形容,但她這個人,說好聽點是驕傲,說難聽點就是死鴨子嘴硬,死也要裝完逼才肯死。她一張口,說出的話仍然不怎麽冬天,但有些哽咽的腔調已經徹底出賣了他:“……不是說過下次一定是從正門進了嗎?”


    大概是她的表情真的太糟糕了,明明該更傷心難過的晏頃,反而對她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聲氣微弱地說道:“這一次不算,好不好?”


    “……哪有你這樣的。”薑蘇說著,卻側身讓出了一條道。


    晏頃走進來,沉默地在書桌前坐下。


    他身上還穿著育才的校服,也不知道他這一天怎麽過的,衣服上有好幾塊明顯的汙漬和折痕。他臉色很差,明顯還在神遊天外,疲憊的同時透著一種心如死灰的迷茫。


    薑蘇好不容易穩住了自己的情緒,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晏頃回過神來,盡量將眉眼放得柔和,用沙啞的聲音問她:“怎麽了?”


    薑蘇本來想問他今天去哪兒了,可看他這樣就不忍心揭他的傷疤,所以話走到嘴邊就變成了:“餓不餓?你今天吃飯了嗎?”


    晏頃沒有馬上回答,他像是在記憶力搜尋了一遍,才不太確定地回答:“好像……沒吃。”


    “那我去給你弄點東西吃,你先洗了澡把衣服換了,好不好?”


    晏頃很聽話的點點頭,起身就要往外走。


    薑蘇忙拉住他,對他搖頭道:“你就呆在我房間,我把東西給你拿過來。”


    薑蘇打開房門,十一點了,父母已經睡下了,整個房子都靜悄悄的。


    她躡手躡腳地走著,先是從晏頃常住的房間拿了他的睡衣毛巾和洗漱用品回去,然後才下樓找吃的。


    媽媽果然給她做好了宵夜在鍋裏溫著,是皮蛋瘦肉粥,熬得鮮香濃稠。


    她拿出平時爸爸吃麵用的大碗,盛了滿滿一碗端上去,放在桌子上等了一會兒,晏頃才從浴室裏出來。


    她坐在床位,指了指粥碗,說道:“快吃吧,熱乎著。”


    “嗯。”晏頃從善如流地坐下,拿起了勺子。


    薑蘇不錯眼地盯著他,他吃飯的動作很文雅,當然,有一個那麽嚴厲的爺爺,他就是想粗魯也粗魯不起來吧。


    看他吃得認真,薑蘇問道:“好吃嗎?”


    “嗯?”晏頃停下動作,舀起一勺粥衝她示意了一下,“要嚐嚐嗎?”


    薑蘇搖搖頭:“你多吃點。”


    晏頃卻沒有繼續吃下去,他看著勺子裏尚冒著熱氣的粥,忽然說道:“有時候我覺得自己……跟死了沒什麽區別。別人說的再好吃的東西,我吃著也沒什麽滋味;別人說的再漂亮的景色,我看著也沒什麽色彩。”


    薑蘇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他。


    很快,晏頃握著勺子的手就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強行壓製了一天的負麵情緒終於衝破了柵欄,噴湧而出。


    他的聲音染上和絕望和瘋狂:“他要結婚了。”


    “嗬……不是信誓旦旦地說這輩子絕對不可能跟任何女人捆綁到死的嗎?”


    “不是高調地把一句‘隻約不娶’送上了各大報紙的頭條的嗎?”


    “不是說沒有能賞完的風景,隻有不夠長的壽命嗎?”


    “還不是被一個女人迷得神魂顛倒,自願打臉?”


    “既然當初死活不願意娶生下我的女人,為什麽現在又願意娶別的女人了呢?”


    “他們很快就會有孩子的,”晏頃撐著額頭,從喉嚨深處發出似是嘲笑又似是哭號的聲音,“那我怎麽辦呢?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終於,他將手捂在了眼睛上,詞不成句。


    靜靜地聽他發泄完,薑蘇起身走到他後麵,取過一條毛巾蓋在他滴水的頭發上。


    “有啊。”


    “娶我……算不算你活著的意義呢?”


    良久,晏頃冰涼的手覆在了薑蘇的手背上。


    “……你願意被我娶嗎?”他沉悶的聲音從毛巾裏傳出來。


    薑蘇輕輕地替他擦拭著頭發:“這個呀,得看你的表現。”


    “……什麽表現?”


    “長得帥、會遊泳、八塊腹肌。”


    “……好。”


    “還有一點。”薑蘇停下動作。


    “還有?”晏頃有些意外。


    “嗯,最重要的一點,”薑蘇說道,“知道什麽叫‘最重要’嗎?就是隻要你做到了這一點,其他的做不到也沒關係。”


    “……你說。”


    “不可以再丟下我一個人玩兒消失。我這個人很不講道理的,還無情無義無理取鬧。你要是喜歡我,就得天天在我麵前刷存在感,天天在我耳邊跟我表白,天天在我跟前寵著我。否則我就會以為你受不了我了不想喜歡我了,那我轉頭就把你忘了。”


    “……好,我答應你。”


    **


    等到晏頃喝完粥,頭發也差不多幹了。


    薑蘇把毛巾晾起來,說道:“你今天也累了,早點休息吧。”


    晏頃愣了一下,啞然地看著薑蘇,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讓我……睡這兒?”


    薑蘇麵無表情地說道:“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這老司機還有被嚇到的時候?哇那他要是今天中午在家裏被她逮到,他豈不是會被嚇得根本辦不了事兒?


    晏頃沉默片刻,委婉地說道:“蘇蘇……你是女孩子,應該矜持一點。”


    薑蘇冷笑:“說這種話你不會覺得臉疼嗎?”


    晏頃:“……”


    “好了別想太多,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薑蘇說道,“我就是怕明天早上一醒來你又不見了。”


    晏頃:“……”


    他磨磨蹭蹭地來到薑蘇床邊,試探性地坐下,確定薑蘇既沒有給他一記天馬流星拳也沒有踢他一腳斷子絕孫腿的意思,他才放心地坐下,整個人陷入了一種夢幻的情境之中——這轉換來得太快,他有點承受不來。


    薑蘇受不了他這花癡的樣子,一腳給他踹邊兒上去了點,然後踩著他剛才坐的位置,從壁櫃裏拿出一條幹淨的涼被,又抱出一床冬天蓋的厚棉被。


    她把涼被扔給晏頃,然後把厚棉被裹成條放在床的正中間,指著“分界線”說道:“你睡那邊,我睡這邊,不準過界——否則你知道後果。”


    他就知道……


    晏頃撇撇嘴,敢怒不敢言。


    看他乖乖地在他的位置躺下了,薑蘇才拉著被子睡下去,伸手關了燈。


    房間裏很安靜,薑蘇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和晏頃的呼吸聲。她一貫獨睡,現在房間裏不僅多了一個人,還跟她躺在一張床上,這讓她多少有點不習慣。


    她翻了個身,忽然想起一事,忙撐起身說道:“晏頃,你可不準在姑奶奶的床上做什麽奇怪的事兒啊!”


    晏頃:“……”


    這位姑奶奶,您老敢把所謂的“奇怪的事兒”說清楚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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