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剛才就在這裏麽?」


    我誠實地點頭。


    神赧然。


    這位騷年,沒想到,你害起羞來如此綺年玉貌嬌俏含蓄更勝妹子們一籌……算了,這事我還是不要告訴你比較好。


    我們在飄浮著囧粒子的空氣中一前一後走下樓。


    顧及到神童鞋也許還靦腆著,所以盡管我對那段彈奏心懷讚嘆,也未置一詞。


    「見學那天…」走到教室之後,神陡然憶起什麽,斟字酌句。繼而卻道:「不,沒事」


    接著他清明一笑,眼裏似乎含著富士山化雪後的細水。


    殺傷力和治癒力果然不容小覷。


    「神!外麵有個傢夥在轉悠,好像是你們籃球部的喲~~」


    零落待在教室的四五個學生之一,作為值日生的立川君回頭喊了這麽一句,語畢捲起袖管,開始擦起黑板上那幅班上同學鬧著玩畫的『鹹蛋超人vs孫悟空』。如果忽略掉鹹蛋超人臉上飄浮的那兩朵粉雲,該作品的立意倒可謂正直。


    ……


    來吾班一遊的不出意外,是和神在社團裏關係較好的清田。大概是閑不住,來找他敬愛的前輩提前去訓練的。


    神起身去拉開較近的後門,簡單說了一兩句便走回座位開始整理課本,而黑髮像菠蘿的葉子般散亂叢生的清田菌則順勢抱臂倚在門框上,東瞧瞧西望望,打量起我們的教室來。


    同樣準備離開的我向清田點點頭作為問候。


    瞥到我手裏那個黑色蝴蝶結封口的紙手提袋,他有點好奇:「這是神馬?」


    「我們部裏剩下的骷髏燕麥曲奇,肉桂口味的。要嚐嚐嗎?」我笑問。昨天部裏的人還商量著要把這批產品全校推廣。


    「no!」哪知信長同學頭頂著黑線一口回絕。


    「啊拉~竟然被拒絕了,」我顰眉作憂傷狀,啪的一聲打開摺扇半掩麵,戚戚吟起某首和歌:


    「‘似風疾時,浪打磐石,碎裂如華,唯吾心傷’~」


    被神聽了去,換來噗嗤一笑。


    清田嘴角抖了抖,直言不諱地說:


    「少噁心了,這種被誰遺棄的角色算啥!?你還能演得再誇張一點嗎?」接著思維跳躍,頓了頓道:


    「後天就是和湘北的比賽了。」


    我歪頭,表示不解:「 ?」


    「……好歹說點什麽吧?」清田撇嘴,包子臉狀咕噥。


    噢噢~~原來是別扭版求激勵啊。


    於是我想了想,認真道:「加油,還有…別得瑟過度,玩脫了~」


    清田:-_-#


    且不論對方聽到我好心好意地箴言相勸後那副表情是不是太感動所導致,反正我是被自己感動了:唉,像我這樣內心充滿善意的前輩可謂是打著燈籠沒處找呀~~


    ********


    六月二十日海南對湘北一戰,確是讓人動容。


    最後兩分鍾的時候,瞥了眼坐在旁邊的繪梨,隻見她輕咬朱唇,交握的手放在膝蓋頭,不知不覺將手指捏得很緊。


    觀眾席變得異常沉默,不知,那些並未特意為誰而觀賽的人們是否在期待一場絕境逢生的逆轉。


    賽場上的兩方到了最後關頭愈加難分難解。


    由於特殊原因未卜先知的我,在離結束隻剩十二秒,也就是三井前輩出手投球的那刻,竟也產生了一絲真實的惶恐,直到親眼看著球未進框,才輕輕闔眼呼氣,帶著點兒慶幸。


    苦戰以櫻木花道的一個誤傳收尾。


    裁判高喊「比賽結束」,數字止於88比90,海南險勝。


    汗水濡濕的頭髮下那張涕淚滿布的臉直白地展示著櫻木君的懊悔與不甘,還有與賽場上其他人相差無幾的,對勝負所傾注的少年情熱。


    ……


    多少人多少年後,待韶光逝去,驀然回首,會不會隱隱覺得,同學少年時能毫無顧忌嚎啕大哭的自己,其實很幸福。


    ……


    離開場館,和繪梨往巴士站走的路上,一群服裝有點眼熟的女生隊伍風風火火從旁刮過,仔細一看,她們還舉著一麵條幅,上麵正兒八經地寫著——『流川楓親衛隊神奈川本部』。


    我目送那群菇涼們遠去,語帶小憂桑,道:


    「托新聞社的福,吾早有耳聞:昔時僅有三人的‘麵癱親衛隊’已發展壯大為一個市級團體。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再過些時日,我們學校的啦啦隊,陵南的xx果敢,還有翔陽那批隻會敲瓶子的森林綠,和她們一比怕是拍馬也不及啊!」


    繪梨不給麵子地斜睨我一眼:「泥垢了,少在這兒有事沒事的杞人憂天!」


    見她有心情吐槽,我委實安心不少。


    今早她同我碰麵,沉默半晌,才幽幽告訴我說,周一那天,她把心一橫,狠狠將三井前輩堵在了樓梯口,話還沒說上一整句,就被三井前輩的基友撞見,不由分說地給攪合了。


    那個叫崛田的前輩思維方式既簡單又不良。他似乎聽說過繪梨在湘北甚至湘南一帶格鬥類社團的名聲,於是委婉地表示,還請女壯士高抬貴手,他家小三膝蓋才好不久身心需要調養經受不住辣手摧花什麽的……總結成一句就是——劫財可以,劫其他的不行。


    崛田燈泡男自顧自地替好友“解圍”的過程中,三井前輩的俊臉白了紅了又黑了,最後忍不住提高聲音對崛田前輩道:「說夠了沒?說夠了就快點回教室!」


    然後神情複雜地望了繪梨一眼,死拖硬拽著崛田前輩走了。


    我完全可以想像,繪梨那天必定是歷經了很痛苦的天人交戰,才沒把崛田前輩送到三途河旅遊。


    ☆、插pter.24


    湘北輸了球,世界還是得照樣運作,此日正午,街角粉蝶翩躚,神奈川的陽光燦爛得不減半分。


    走進街角一家小餐館,看著坐好後的繪梨言語很是順溜地要了碗豚骨拉麵兼一盤炸魷魚並三隻餃子,方才還思忖著她今天的食量是否會酌情減半的我默默別過了臉。


    「喲,這不是鬆醬麽?」


    本來就不大的店麵裏,斜前方桌子上的棕毛少年不是秋山會長那廝還會是誰?


    接下來,他一臉正直地挪到了我們這一桌,還對我眨巴了下眼,其中蘊藉算不上深刻的潛台詞大致可翻譯為:『讓我和你們一起吧一個人吃飯很孤獨的有木有~』。


    繪梨對秋山前輩的加入沒什麽不滿,簡單寒暄了兩句。


    「小笠原前輩他們呢,怎麽把前輩你拋下了?」


    我抿了一口店家贈的茶水,溫良恭儉道。某本古書上好像說過,戳人要戳痛處。


    「唉——」


    對話展開到這裏,秋山前輩禁不住長嘆一聲,連剛上桌的蒸籠蕎麥麵也顧不上吃,一臉怨憤又無奈地控訴道:


    「那群沒良心的混蛋去海邊燒烤了。走之前椎名還板著臉對我說,生徒會不可一日無主,留我駐守學校……等他們走之後我才發現,今天是星期天根本不需要回校啊豈可修!」


    正在往小瓷盤裏倒調味汁的繪梨抬起頭,望了眼這位貌似被同伴們“拋棄”的前輩,大概心裏在吐槽他混得也忒悲催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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