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又忍不住為嘴上這樣較勁的自己捂麵默哀了一把。


    「這個嘛…」仙道抬起手摸了摸鼻翼,也不急於否定肯定,轉移話題曰:「不好奇我為什麽會在神奈川?」


    「我想想…步入叛逆期的少年厭倦了周圍的一切,看透世間荒誕,決定離開繁華都市去西部自謀出路從此踏上新的人生旅途?」


    「……那是誰啊喂?你想過頭了。」-_-


    仙道汗顏,對我將某部美國小說裏主人公的中二經歷套用在他身上的妄想drama表示嚴正抗議。


    慢慢走回本館的路上,他解釋說,當年田岡教練在他們一家三口麵前激情澎湃的遊說是自己入學陵南的契機也是主因。另外,他對湘南這一帶空氣清新海很藍魚很多很適宜垂釣的自然環境很是滿意。父母頗尊重他的決意,感慨了句孩子大了該放養了,就把他賤賣給陵南屋當花魁……啊不…就任由他自己來湘南了。


    是我的錯覺嗎,似乎第二個理由占的分量更重的樣子。


    *********


    這時的我還不知道,走在我身邊的俊逸少年對脊椎動物亞門魚綱動物們的愛是多麽執著而深沉。


    還有不久的將來,在他就任陵南高校籃球隊隊長之後的那段日子裏,他的隊友們在前任隊長的帶領下和相田彥一君的情報指引下,隔兩三天便會在社團活動開始後徑直走出校門直奔海邊,玩起一個叫做「活捉仙道彰」的遊戲。


    *********


    「然後你就加入陵南籃球隊了?」


    「嗯。」


    「嘛,這貨和隊友們的關係看起來挺不錯。」我低語。


    「?」聽覺甚好的仙道撇過臉,賣萌似的眨了眨眼。


    「沒什麽~」


    我彎起嘴角,心裏默默吐槽,如果那時越野少年cos未來番組的平和島靜雄,甩出的是一台自動販賣機,估計我和這貨小命都難保吧。呃,突然好慶幸出場人物都是不會使用超怪力或超能力的普通青少年~


    「…八成是在想什麽不太好的事情。」仙道。〖真相帝模式〗扶額。


    ……


    「吶,小圓,」快走到本館玄關的時候,身後的人輕聲開口。


    「嗯?」我回頭看向他。對上對方的視線後,咽下了打算糾正那個坑爹稱呼的言辭。


    「……真好呢。」仙道定睛,意味不明地拋出一個句子,笑得溫柔又無良。


    我一怔,眼神遊離打哈哈道:「嗬,莫名其妙。」


    「那麽,我去找同學會合了。」


    「星期天上午有陵南的比賽,要來看嗎?」


    「抱歉,海南也是同一天上午…重色輕校跑去給陵南加油的話,我會被生徒會長嘮叨到死。」有著海南的學生和生徒會成員這樣無奈且鮮明立場的我,頗感為難,遂苦笑道。


    「唉~」仙道輕嘆,撇眉作無奈狀。


    有時候僅僅隻是機緣不對罷了。


    其實,自己非常想去看看循環賽裏贏得比賽時的他,表情究竟會是怎樣,是像平時那樣淡泊地輕勾唇角,還是像一個尋常少年那般自信滿滿麵色悅然。


    ……應該不會這樣簡單吧,畢竟對陵南來說重頭戲還在後麵。


    眼前在無形的壓力麵前表現得遊刃有餘的這個人,內心究竟抱著怎樣的念想,我還無從得知。


    目前隻知道,他不再是以前那個沒心沒肺地笑著闖禍,或是表演投球失敗後傲嬌地憋出一句「都是籃筐的錯」的熊孩子了。大概在我和他沒有交集的那段時光裏,曾經的那個愛耍小聰明裝深沉的小鬼變成了一個真正意義上情緒內斂的傢夥。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感受到時間君滿滿的惡意;


    在無形的時光麵前我就是一抖m(喂!


    求留言求治癒


    ☆、插pter.23


    時光依舊不舍晝夜地向前行進。生徒會室擺著的,這學期伊始清香滿溢的純白風信子早就萎謝。六月是它的休眠期,要將鱗精挖出以備來年再度栽種——生徒會裏,對園藝知識較為熟悉的ju穀佐和子這樣對我科普過。


    「赤色意味著嫉妒,紫色指悲哀與初戀的專一,黃色代表勝負,白色代表心靜的愛……」


    某次談起不同色彩的風信子的花語,佐和子興致不錯,如數家珍,眼眸裏閃爍著乙女情懷。


    末了她說道:「不過呢,花卉裏我還是喜歡鈴蘭多一些,前輩你呢?」


    「唔,櫻花和梅花吧。」想來,我這份喜好還算挺大眾的。


    ********


    周末放假前的大掃除,與同班的小野律子、原田讓被分到了生物實驗室。原田臨時被喊去教員室,沒來。小野雖然抱怨過,那個實驗室裏麵的人體骨骼模型,還有瓶罐裏浸泡的動物內髒標本什麽的有點恐怖,最終還是擺出一臉豁出去的樣子,和我同去了。


    快到目的地,小野深呼吸,下決心似的說:


    「鬆浦,待會你打頭陣,我在後方接應你!」


    「……」


    開門的時候,吱呀吱呀的聲音,還有隨風鼓起的深赭色窗簾,有點容易喚起人的神經質。小野固執地站在離門一米開外的位置,等我煞有介事地念了一遍臨場杜撰的高效快捷型消災咒文,才肯進去。


    器皿櫃櫃門上的灰積了厚厚一層。想來,這個實驗室確實一直處於閑置狀態,用來儲物時居多。


    海南大附屬高學生之間流傳的怪談不算少,不過絕大多數是“信則有之”的產物。


    前任生徒會長櫻庭前輩曾經瑟瑟發抖地回憶說,那是他高二時發生的事情:有一天,逢魔黃昏,月亮還沒爬上樹梢,天色已轉暗。他走在靜寂的校庭裏,無聊間目光一掃,竟看見一年級那排沒點燈的教室其中一扇窗上浮動著陰涔涔的“鬼火”, “鬼火”後好像還棲息著一個不明物體,頓時嚇得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後來經證實,事實是,那天待在教室最後走的秋山前輩在嚐試著用酒精燈煮速食麵吃(※危險,請勿模仿~)。


    ……


    諾大的實驗室,兩個人清潔起來很費時。其他打掃的學生早都陸續回了班。任務完成後,這棟樓裏幾乎靜得隻能聽見窗外樟樹上的烏鴉叫。急著擺脫實驗室詭異氛圍的小野先走一步去處理垃圾。我確認門窗關好,方朝樓梯口走去。


    偶然間,走廊那頭的音樂教室傳來斷斷續續的琴聲。我不禁駐足傾聽。


    開頭有些僵硬,而後慢慢變得鮮活流暢,聽著端雅浪漫,施施然形成一段溫柔的,愁傷的,令人心生懷念的旋律——


    蕭邦的練習曲,tristesse的第一段。


    恰巧是前世比較喜歡的樂曲之一。住院期間扮演失憶蘿莉的那段日子,偶爾會對不聞絲竹聲的病患生活腹誹幾句,在心裏回想著那些我前世搜羅的古典樂cd,還有因為我突發而永久性的“撒手不顧”而不得不勞心傷神去處理掉它們的家人。隨遇而安,總是說起來比做起來容易。


    彈奏者輕輕闔上門的時候,我依然杵在原地。


    「鬆浦桑,」大概他沒想到會被誰撞個正著,難得的,麵上泛起些窘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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