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要的,當真隻是這些嗎?


    他從不肯踏足翊王府半步,自那日怡月閣出現之後整個頤都遍尋無蹤,他在躲避的,又會是什麽?


    “且不論他到底想要做什麽,他現在所做之事於我們並無不利,暫時先靜觀其變吧!”蒼翊最是見不得他這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伸手撫平他的眉眼,低低的笑。


    南宮若塵微微頷首,不再多想。


    心神放鬆,本就疲乏的身體,此刻隻覺得異常困倦,須臾片刻,便靠在身後人的懷裏,再次睡過去了。


    蒼翊嘴角帶笑,將人暖暖地摟在懷裏,肆意打量著他令人沉醉的睡顏,貪戀地膩了一會兒,待人熟睡之後,才翻身下床。


    自己動手將屋內整理了一番,蒼翊輕聲關上房門,吩咐了靈犀準備早膳,他知道該來的遲早會來,隻是沒料到來的這樣快。


    瞧著時辰才剛下朝不久,宮裏便來了人。


    “皇上有旨,宣翊王殿下即刻入宮覲見!”


    由喜喬親自傳旨,可見旨意刻不容緩,蒼翊低聲對妙風交待了幾句,忽視掉喜喬望著滿院紅綢一臉古怪的模樣,徑直出了府門。


    未央宮正殿,慶元帝一身龍袍站在殿中央,下了朝之後,他沒去任何妃嬪的宮殿,亦不曾用過膳食,連身上的朝服都沒心思換下,隻等著某王爺入宮。


    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素來行事有度,從未給他添過任何麻煩的皇弟,一朝之間,做出了這樣驚天動地的事!


    殿門被人從外推開,熟悉的人影逐步靠近。


    ……


    ☆、不負


    “啟稟陛下,翊王殿下到了。”喜喬低垂著頭上前。


    “你先下去!”


    喜喬應聲轉身,帝王麵沉如水,他不由得替進殿的這位抹了一把冷汗。


    淩厲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蒼翊上前行禮:“臣弟……”


    “啪!”


    清脆的聲響驟然響起,剛至殿門口的喜喬驚了一跳,趕緊踏出去緊緊關上了殿門。


    蒼翊微撇著頭,突如其來的耳光沒有絲毫留情,嘴角一陣刺痛,舔了舔,鐵鏽般的味道在舌尖上蔓延。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夾雜著諸多情緒的怒火,慶元帝氣得發顫,連帶著剛打過人的巴掌也在微微顫抖。


    蒼翊伸手輕撫嘴角,抿了抿唇:“臣弟愚鈍,請皇兄明示。”


    “你休要給朕裝糊塗!”


    昨夜翊王府中明燭燃了整個府邸,在黑暗之中不亞於一場燈會般惹人眼,百姓口口相傳,到現在他所做之事在整個頤都城內隻怕少有人不知,他此舉,做給世人看,或者說根本就是做給他這個帝王看的!


    蒼翊沉靜道:“臣弟不敢。”


    “哼!你不敢?你有什麽不敢的?”慶元帝臉色鐵青:“私藏敵國皇子,不顧皇家顏麵與一男子成婚,荒唐至此,你還有什麽不敢做的!”


    蒼翊手下一緊。


    他果然是已經知道了,瑾竹的身份!


    見他長久不語,慶元帝自認震懾見效,以為他是有所動容,臉色不禁緩和了些,轉身朝著主位上走去:“他既為月華國皇子,又是醫聖之徒,留在離洛皇城終是不妥,朕已派人修書一封通知月華國君,不日便會有使臣前來,至於你昨日所做的那些荒唐事,朕即刻下旨賜婚,抬你府中靈犀為妾,即日起,她便是你翊王府中唯一的側妃!”


    鍾情於一低賤丫鬟終究要比與男子成婚要妥當,且有城西別院的傳言在先,這般處置是現下最好的方法。


    慶元帝在正位上坐下,卻見殿中之人突然跪下,腰杆挺地筆直。


    蒼翊垂眸:“臣弟,恕難從命。”


    “朕不是在同你商量!”不容置否的語氣,昭示著帝王的決心。


    蒼翊還是那一句:“臣弟恕難從命。”


    “你言下之意,是要抗旨嗎?”


    慶元帝眸色驟沉,嚴肅冷冽的神情透出幾分危險的味道,“朕告訴你,這天下你要和誰在一起,是男是女,身份貴賤,朕都可以應你,唯獨他不行!”


    不止是因為他是敵國皇子,更因為他是醫聖左彥的徒弟。


    “可臣弟此生,隻認他一人。”似是沒看到帝王愈加難看的臉色,蒼翊平靜道:“皇兄若擔心臣弟的舉動損及了皇家顏麵,這皇室之尊,臣弟不要便是。”


    若是可以,他隻願守著一人,許他一生他最想要的生活。


    不待帝王回答,他又繼續道:“臣弟自知身無所長,如今擁有的一切皆由皇兄賜予,若離了這皇室尊位,其實一無是處,可即便擁萬千華貴,臣弟亦是凡俗之人,自明事至今十幾載,隻為他一人傾心,此生唯願與他攜手,縱然萬劫不複,臣弟也絕不能負他。”


    蒼翊俯身,行君臣之禮,然頭未觸地,殿內一聲脆響,玉質的杯盞混著滾燙的茶水在他身前炸開,飛濺的茶水和碎片從他側臉擦過,留下淡淡的血痕。


    慶元帝扔擲茶杯的手收回,一拍桌麵,龍顏大怒:“混賬東西!”


    “好一個萬劫不複也不負他,身在皇家,你的身份豈是你說不要就能不要的,你可曾想過,你的決定,於母後而言,有多殘忍?”


    辛辛苦苦數十年的教導,先帝離世,幼兒便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若讓她得知翊王今日所言,必然大受打擊。


    蒼翊神情微變,雙手緊握成拳,沉吟道:“若論殘忍,皇兄所做之事,便對所有人都是好的嗎?皇兄遲遲不肯立儲的原因,究竟是什麽呢?”


    “你想說什麽?”


    蒼翊抬頭:“儲君之位早有人選,皇兄卻放任朝堂之上兩虎相爭,注定讓人絕望的結局,卻還讓人在渺茫的希望中掙紮,皇兄的決定,不殘忍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識君不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宸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宸砸並收藏識君不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