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離森冷的語氣讓孫義莫名一顫,辯解道:“殿下,此事著實怪不得臣啊,以往若有什麽東西需運進城內都是較為順利的,隻是此次運送的車馬比預定時間晚了些,到時城門已閉,我們的人實屬無奈才會暫歇在城外驛所,哪裏料到那……那地方會突然起火呢……”


    “本殿曾多次囑咐不得在任何突兀場所多做停留,爾等為何不聽?突然起火?那驛所好端端地如何會起火?又為何恰巧燒到了運送官銀的車馬?”


    “您……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縱火?”孫義愕然,此事他們並非第一次為之,隻因車馬已經抵達他們便放鬆了警惕,若是有人故意而為,他們歇在驛所豈不是正好讓人有機可乘……


    “事已至此,說這些已無用,倒不如想想三日之後要如何脫身。”


    “殿下安心便是,咱們手裏不是還有一隻替罪羊麽。”


    蒼離抬手揉了揉眉心,強製讓自己平靜下來,現如今牢中還關著一人,也不知能不能起到作用……蒼離眼中寒光一閃,若是又有變故,他就隻能保自身一人脫身了……


    南宮若塵昏昏沉沉地醒來時天已大亮,身側另一人的位置早已冷卻,香爐裏燃著的安神香也不知何時已經燃盡,若非是昨日取出的朝服已不在原處,他都要懷疑那人是否回來過了。


    今日的翊王府似乎格外地清淨,許是天氣涼了,除了當值的下人無人願踏出房門,南宮若塵穿戴洗漱之後拉開房門,一陣冷冽寒風魚貫而入,冷得一顫,不知何故他竟有些貪戀屋內的暖意,遂又退了回去。


    靈犀推門而入,突見一人站在窗前時嚇了一跳,看清之後才笑著行禮:“公子怎的起來了?也不喚奴婢伺候。”


    以王爺燃的安神香的分量,他的確醒的早了些。


    “無妨。”南宮若塵輕聲應了一句,瞥見靈犀手中的一隻精致木盒,不由得麵露疑色。


    “這是方才府外有人送來的,說是王爺特意著人定製給公子的,公子快瞧瞧喜不喜歡。”察覺到公子投來的視線,靈犀回神,笑意盈盈地將手中木盒遞過去。


    木盒長約三尺,乃上好的紫檀木所製,南宮若塵輕輕將木盒打開,不由得愣住。


    小丫頭好奇心重,見公子並不避諱自己,便大著膽子探頭去看,也不禁發出一聲驚歎……


    ☆、玉笛


    木盒中一支約莫兩尺餘長的玉笛陷在白色錦緞中,笛身呈脂白色,稍泛著幾絲淡青色,質地細膩,南宮若塵呆愣了半晌才將玉笛取出,玉笛入手微涼,光滑瑩潤,讓他一時百感交集。


    這玉笛與蒼翊曾經送他的那支幾乎一模一樣,隻是做工更加精巧,隱隱有幾分熟悉感,他幾乎沒有思考,自然而然便將玉笛抵至唇邊,笛聲起,音流轉……


    南宮若塵雙眸輕閉,未曾束起的一頭墨發傾瀉及腰,遮去了眼角的點點桃紅。


    玉笛獨有的音色透過門窗彌漫在清芷小院裏,笛聲清脆婉轉,一開始如悠悠河流般輕吟淺唱,漸漸變得高亢激昂,如巨石掀起的波濤駭浪,音符舒緩,似在煙雨中輕顫,泛起濃濃化不開的憂傷,緊接著笛音低回,又變得恬靜悠遠,隨即歸於平靜……


    “進來吧。”


    曲終,靈犀尚未從這悅耳天籟中回神,便聽公子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正疑惑著,屋外便有一人推門而入。


    “你何時察覺到我在外麵?”


    “一直都知道。”南宮若塵淡淡應道,將玉笛放回了木盒中。


    蒼翊嘴角帶笑,看向房中另一人。


    “奴婢告退。”靈犀會意,忙行禮退了出去。


    人剛走門還未掩實,蒼翊便迫不及待地將人摟入懷中,在他耳鬢吐氣:“一直都知道?”


    南宮若塵躲不開,又推不動,隻得歎了口氣道:“一直都知。”


    “你知道還任我獨自在外吹著寒風?心可真狠。”蒼翊心花怒放,卻仍是不平地在他耳廓上咬了一口,才將人放開了些。


    想曾經他為這笛聲而來,又不敢驚了院中的人,曾遭了多少罪?院牆,房梁甚至是屋頂之上……想他堂堂王府的主人,卻像個小偷一般在這院裏鬼鬼祟祟,何其憋屈……


    南宮若塵這才意識到他話中的另一層意思,不由得俊臉微紅,因心中有愧,不忍再推開他,便任他這般摟著,問道:“你可是將那鎮上之人請到了頤都城?”


    “不錯。”蒼翊看向桌上還未合上的木盒,將玉笛拿出:“那先生是個人才,不該如此埋沒了,我將他們母子接到城內,許他一個安身之處,報酬便是這玉笛了。”


    “那先生說,做笛當以竹音色最好,所以這管玉笛是以竹為笛心,在表麵鍍了一層玉石罷了,用的是皇兄禦賜的上好的白玉,這玉天然形成其中自帶些許淡青,據說若將這玉石隨身佩戴,能使其中淡青的部分與白玉同化,更顯瑩白剔透。”


    蒼翊目光灼灼,盯得南宮若塵有些不自在,疑惑道:“你若想讓我隨身佩戴,打成玉佩豈不更為合適?”


    “你又不喜這些身外之物,唯有這笛子還能入了你的眼……”說著便越湊越近,低聲道:“可還喜歡?”


    南宮若塵點頭:“甚好……”


    話未說完便被蒼翊掰過臉擄住了雙唇,輕舔吮吸,癡戀糾纏,良久唇分。


    蒼翊輕撫他的耳鬢,與他額頭相抵,伸手抹去他唇角餘留的屬於自己的潤澤,鳳眸深邃,神情卻變得異常認真。


    “瑾竹……皇兄將賑災銀缺失一案交由了……”蒼翊直視他的雙眼,輕聲道。


    賑災銀缺失一案,案犯可說他二人是最為清楚的。


    醒來之後,他雖事事都不避著他,卻也未曾在他麵前刻意提及那人,如今要查此事,他叔侄二人不可避免地要正麵交鋒,有些事情勢必會被擺到明麵上來,隻要他漸露鋒芒,慶元帝很快便會注意到他的翊王府,他雖不懼,卻也不會瞞他。


    南宮若塵瞧著他這般認真的模樣,知道他是顧及自己的情緒,心中暖意一片,也不知是如何想的,看著近在咫尺微微閉合的雙唇,下意識地便覆了上去。


    蒼翊微怔,很快便化被動為主動,狠狠地親了回去……


    自朝堂上聖命一下,整個戶部便徹底忙碌了起來,戶部尚書孫義除了上朝,其餘時間幾乎都會待在戶部衙門,旁人隻道他是盡心盡責,實是皇上下旨讓翊王同審,若非萬全,他是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的。


    孫義也是個有心思的,縱使再不情願也不得不顧忌翊王的身份,故而蒼翊到戶部時,他也絲毫不敢怠慢。


    “孫大人不必在意本王,自去忙你的便是。”隨意拿起幾份文書翻了翻,見孫義還垂首跟在自己身邊,蒼翊不禁皺眉。


    孫義心中犯難,卻也看出了他的不悅,隻得訕訕地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孫義雖為戶部尚書,但這整個戶部卻非是由他一人做主,他整日守在戶部衙門,一來是慶元帝給的期限不長,他需得盡快將事情處理妥當,二來便是憂心翊王在此,若有什麽疏漏讓他看出了什麽,他的處境便不妙了。


    “這缺失的官銀混在禹州上繳的賦稅貢銀裏運至皇城,那禹州刺史就已經難逃嫌疑,沒想到他管轄的州城應當上繳的貢銀竟還能缺了幾成……”蒼翊拿著一份文書漫不經心地說著,這份文書擺在最為顯眼的位置,擺明了是故意要讓他看到的。


    果然孫義聞言應道:“臣已派人去將那禹州刺史押送至頤都城,不需幾日便能抵達,還請王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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