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覺身子好像墮入了冰窖,滿身的冷,她一咬牙,抬起腳死命朝常翊踢過去。


    然而還沒踢到,那麽高的男人卻突然好像風箏一樣飄起來,再重重撞到對麵的牆壁上,陳瑩看到他瞬間臉上開了花,滿是鮮血。


    她吃驚的瞪圓了眼睛。


    到處都在疼,常翊勉強睜開眼,見到一個身穿深紫色錦袍的男人站在麵前,陰暗裏,他一雙眼睛明亮似星辰,卻又帶著嗜血的殘忍。


    他嚇得忍不住渾身起哆嗦。


    “給本王滾。”蕭隱拂一拂衣袖,“往後要再驚擾陳姑娘,莫怪本王取你性命!”


    是豫王!


    常翊終於認出來了,這個人是當今皇後的親侄兒,手握梁國兵權無法無天,前不久甚至還闖靖寧侯府,弄得蔣震申貶官,靖寧侯無可奈何。得罪這種人的下場,他是清楚的,常翊一個字都不敢回,爬起來,忍著劇痛就走。


    臨到巷口,回眸看一眼陳瑩,隻覺鑽心的疼。


    原來不隻是自己想要她!


    可惜,自己卻不得不放手了,他哪裏對付得了蕭隱呢,到時候,蕭隱一句話,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還怎麽做官,怎麽有榮華富貴?


    踉蹌的腳步,卻離開的極快,好像一條喪家之犬。


    陳瑩抿了抿唇,看向蕭隱,心裏實在懊惱,本來就嫌他張狂霸道,還咬了他一口,偏偏命運作弄,竟被這個人救了一回。


    到頭來,還得謝他。


    男人目光銳利在打量,陳瑩的帷帽剛才被常翊掀掉,一點兒沒有遮擋,越發的不自在起來,便想走了了事,她低頭道:“多謝王爺相救,小女子銘記在心,隻今日晚了……”


    “不晚,”蕭隱扣住她手腕,“想回報本王很容易。”


    陳瑩心裏咯噔一聲。


    蕭隱是王爺要什麽沒有,她一個女人能有什麽好回報的?眼見他把自己胳膊往上抬,也不知要做什麽,她心慌慌,就想奉承他一下,好緩一緩。畢竟那日在沈家,有沈溶在,這巷子裏她如何逃?等過會兒,也許陳靜她們就會尋來了,她連忙道:“王爺英明神武,此事小女子定會告知祖母,叔父,他們會報答王爺您的。”


    那輕輕一笑,極盡妍麗,讓黑暗都生輝。


    但蕭隱不上這個當,這回放走還不知道何時能討回債呢,他挑眉:“何須別人,你自己就能還。”他低頭,突然隔著衣袖咬在她手腕上。


    堅硬的牙齒,觸碰肌膚,她一下感到了輕微的疼痛。


    但更多的是驚訝。


    她那天急於逃走才會不管不顧的咬蕭隱,迫使他放開手,可他一個大男人,竟然咬她一個姑娘家……陳瑩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蕭隱:你還有時間發呆,看來本王要咬重一點。


    陳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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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2


    湊得近了, 她身上香味撲鼻,幽幽的,很是好聞。


    蕭隱咬到了, 報複到了,卻還是有些舍不得放開她。


    陳瑩回過神, 抽自己的胳膊,抬起眼對上蕭隱,臉不由發紅。


    這樣奇怪的舉動,她都不知道怎麽說了,平生不是沒被咬過, 這般不輕也不重,讓她想到以前在家裏養過的小狗兒,它同她玩鬧的時候,便是會咬她,有牙印, 卻從來不出血。後來不知因何原因,不見了,她還哭了好幾天。


    可他又不是狗。


    男人握著她的手腕不動,他高於她許多,垂眸凝視, 目光幽深,那種突然的安靜讓她心頭直跳,但也不是害怕。他沒有弄疼她,反是像一種嬉鬧, 讓這王爺變得不是那麽嚇人了。她好聲好氣的道:“王爺,我的丫環恐怕馬上就要尋來了,剛才我算是還您人情了罷,還請王爺不要再計較往前的事情。”


    與他作對總歸是占不到便宜的,還不如借此言和。


    她此時說話如清風拂麵,風中有花香,蕭隱倒是想一直抓著她的手不放了,而今她隻怕是不會再咬自己逃走了罷。


    陳瑩已經是用很好的態度,然而蕭隱並沒有打算要放她,一下又有點著急,生怕再這樣下去被別人看見,說不清楚。


    手腕在他手中輕輕的動,隔著衣袖,都能感覺到一種柔軟,就如同他剛才牙齒碰到的肌膚,好似豆腐……蕭隱的掌心忽然有些發癢,有種陌生的衝動湧上來,想要把眼前這個女人一下拉到懷裏。


    夜色中,男人的眼眸火熱,手腕也越來越緊。


    這種眼神,沈溶也是有過的,她本能的知道那是什麽,所以總是出口打岔……可沈溶是謙謙君子,能放能收,這豫王就難說了。陳瑩覺得不能再讓這安靜蔓延了,仿如夜色裏蟄伏的餓狼,隨時都能撲上來似的,她微微笑著道:“王爺剛才也是來觀燈的嗎?我並沒有見到您,您是在酒樓上嗎?”


    蕭隱一下想到了妹妹。


    剛才他在景華樓看到陳瑩被一個男人帶走,徑直便從樓上跳下來,隻怕妹妹此刻滿心驚疑,也許已經派人來找他了。


    蕭隱頭疼。


    遠處傳來彩雲的聲音,連呼姑娘。


    有人來了,陳瑩心更安定,輕聲道:“王爺,這是我們家奴婢,可能她們都過來了,我今日是同兩位堂妹,堂弟……”


    說這些,無非是要他鬆手,蕭隱挑眉:“本王便是帶你回家又如何?”


    真正是霸道,陳瑩咬唇,幾次碰麵她是有些清楚蕭隱的性子了,越是逆著他,他越是不會聽,她輕歎一口氣道:“王爺真如此做的話,也沒人攔得住,可我卻要受懲罰了。我們陳家雖是沒有根基,可祖母很重家風,隻怕是要用家法對付我的,王爺既不管我死活,剛才又何必救我呢。”


    眸中水光盈盈,帶著幾分可憐。


    好像自己已經怎麽欺負了她,蕭隱手指在她腕上摩挲了兩下鬆開手:“本王今日還有些事情,便放你走,下回本王想要你留到何時,你便得留到何時。”


    還有下回麽,陳瑩心想,她往後隻怕都不想出門了,出門是非多,除非萬不得已,她不置可否。


    彩雲剛才隱隱約約看見兩個人影,走近了發才現是豫王,十分吃驚,連忙上前拜見。


    “送你們姑娘回去吧。”蕭隱淡淡道,“街上人多,小心再被衝撞了,下次可沒有那麽好的運氣會遇到本王。”


    可剛才不是表少爺拉著姑娘來的嗎?彩雲越發奇怪。


    陳瑩自然是要走的,聞言揀起帷帽告辭。


    纖細的身影兒很快便在巷口消失了,晚風吹來,鼻尖好似還能聞到一點殘餘的香氣,蕭隱駐足片刻,嘴角翹起來又收斂,他差些又忘了妹妹,便大踏步朝景華樓而去。


    彩雲在京都長大,很是熟悉大街小巷,隻是一會兒便領著陳瑩尋到了原處。


    陳靜鬆了一口氣,關切的看著她:“剛才可是把我嚇死了,一轉眼就不見人,你沒有事情吧?我聽彩雲說,表哥也被撞到對麵去了,他人呢?”


    “可能回去了罷。”陳瑩硬著頭皮道,“沒想到京都上元節的人那麽多,不小心就失散,要不是彩雲,我也不知道如何過來呢,隻能等到人少一些。”


    想到豫王,彩雲嘴角抿了抿,沒有多話。


    那天在陳家就遇到豫王了,被趕走,卷兒不聽話溜過去偷看回來告訴她大姑娘與豫王很親近,她不相信,可今日又見到豫王了,遠遠看去,兩個人離的很近,豫王甚至還抓住了姑娘的手。但她當做不知,她自小就得母親教誨,做奴婢便是要忠心,該學會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陳瑩雖然不是二房的姑娘,可夫人將自己送去服侍,陳瑩便是主子了,她在夫人麵前,不會說好話也不會說壞話。


    往後也一樣。


    故而今日表少爺發生了什麽事情,她心裏好奇,但絕不會去追根究底。


    目光掃了一圈,發現陳敏,陳佑都不在,陳瑩臉色一變。


    “堂弟與哥哥還在前麵猜燈謎呢,連舞龍燈都不在意,我剛剛才讓小廝去看過。”陳靜見她擔心,笑著解釋,“妹妹是被劉姑娘請到樓上去了,我怕你一個人,在這裏等你。”


    陳敏喜歡劉雲珍,但陳靜沒有那麽喜歡。


    “大堂妹你真好!”陳瑩笑起來,“那我們繼續看花燈吧?”


    她挽住陳靜的手。


    兩人手拉手去觀燈。


    到底年輕,很快就把不快的事情拋在腦後,陳瑩也看得津津有味,比起浮山,京都的花燈實在太多了,花樣也多,手工十分的精巧,難怪那些人流連忘返。


    前方突然有人叫姐姐。


    陳瑩抬頭看,隻見陳佑跑了過來,兩隻手舉著花燈,笑道:“姐姐,沈公子送的花燈,好看嗎?會轉的呢!”


    沈溶?


    陳瑩驚訝。


    不遠處,一個年輕公子施施然走過來,穿著白色的長袍,渾身像沐浴在月光裏,溫潤如玉,他笑容如春風宜人。


    陳瑩道謝。


    “不必客氣,我買了許多花燈,正發愁怎麽帶回去呢。”沈溶在眾人麵前隻得做戲,對陳瑩禮貌相待,不能露出一絲的情誼。


    陳佑對沈溶算不得陌生,但也隻見過幾麵罷了,笑道:“花燈很好看呀,姐姐,你瞧,這是嫦娥奔月。”他遞給陳瑩,“姐姐最喜歡這個吧?”


    神話裏,嫦娥偷了丈夫後羿的神藥,飛入廣寒宮,從此夜夜冷寂,承受懲罰,但陳瑩不太喜歡這個故事,她覺得沈溶說過的更好一些,嫦娥是為保住神藥迫不得己將它吃了,她在廣寒宮日日都想回來,後羿與她兩地相思令天地同情,每年八月玉帝便準許他們相見,才有拜月一說。


    她接過花燈,心裏有幾分的甜,又有幾分的苦。


    瞧沈溶的樣子,他毫不知曉,而她知曉卻又不好開口。


    帷帽下,看不見什麽,可沈溶覺得她應該是在笑,心裏很是歡喜。


    兩人什麽都不說,可不知為何,陳靜有些的不太自在,正覺得尷尬,附近忽地一陣肅靜,原本擠在一起的百姓很快的分散開,顯出一條大道。


    有馬車緩緩行來,珠翠寶蓋,紫檀木梁,前後有百來守衛保護。


    也不知是誰家,竟有那麽大的架子,陳瑩吃驚。


    陳靜連忙拉住她走到遠處,小聲道:“是太子殿下。”


    宮裏的太子嗎?陳瑩更是奇怪了:“太子可以出宮嗎?他來這裏作甚?”


    陳靜搖搖頭。


    近處的人都紛紛跪下來,陳瑩看見門簾一動,有個男人從裏麵走出來,穿著玄色的長袍,他身材修長,但有些瘦弱,不過舉手投足間足見高貴。


    太子往酒樓去了。


    過得一會兒,便是見一個小姑娘同他並肩走出來,再旁邊的,是蕭隱。


    忽然想到在香山聽過的事情,陳瑩道:“那是蕭姑娘嗎?”


    “正是。”陳靜點點頭。


    陳瑩好奇的朝蕭月蘭看。


    比起蕭隱深邃的五官,蕭月蘭是柔美的,可惜離得遠,看不太清楚,隻覺得這個人應該很是好看,也很溫和,因她走路慢慢的,舉止輕巧。


    三人下來,蕭隱騎馬,蕭月蘭在馬車前停了停,想到他剛才突然從樓上跳下,害得她滿心擔心,將護衛都差遣去尋他,可哥哥回來一句解釋都沒有,心裏不悅,終於忍不住道:“你到底去哪裏了?”


    正兒八經的回答,興許又得聽嘮叨,蕭隱嘴角一挑道:“去見一個絕世美人。”


    這簡直是胡說,剛才蕭月蘭是看見蕭隱的神色的,定是為要緊事兒,故而蕭月蘭不相信,覺得哥哥是在騙人,他真要如此關心一個姑娘,那還真是好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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