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話你?”正準備用熱水洗漱的殷蓮一愣,隨即明悟道。“平安哥兒,你該不會又尿床了吧。”


    平安哥兒一下子紅了臉蛋,整個人顯得特別扭扭捏捏,殷蓮一瞧就知道,這哥兒是害羞了。殷蓮抿嘴噗嗤一笑,連連跟著平安哥兒一起進來的桔梗將手中拿著的衣物一並給了她,殷蓮親自為平安哥兒穿戴好。


    穿好衣裳後,平安哥兒依然賴在房中不走。無奈殷蓮隻得抱著衣裳去了平安哥兒所住的上房換上。如此這般、梳洗後,殷蓮又在連翹的幫助下,簡單的梳了發髻,隻插了一支碧綠的玉釵,戴了一對同色的玉珠耳環,便牽著平安哥兒一起步入了上房。


    殷蓮牽著平安哥兒剛走到客棧大廳處時,便聽到一道脆生生聲音。殷蓮定睛望去,發現昨晚尾隨黑衣人而去時窺探到的小女孩兒正笑語盈盈坐在甄李氏的身側,說些童言趣語,逗得甄李氏眉眼都帶著笑。


    果真如書中所說,這薛寶釵、寶姐姐當初算是一位人物,小小年紀就如此的八麵玲瓏,怪不得一入賈府就將正經表小姐林黛玉給比了下去。


    想到那帶著三分傲氣、三分矜持、四分清高的林妹妹,想到書中她所說的‘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的悲憤話語,殷蓮想她似乎能理解這種情緒。


    偌大的賈府唯一的依靠不過是素來疼愛她的賈母,可這種疼愛一旦遇到賈寶玉,便化為無形,所以林妹妹入了賈府當真是無人可信,無人可依,無人可訴;所以到了最後她隻能用清高、孤傲、甚至傲慢來武裝自己,隻因她的心敏感而又纖細,最易被傷害。


    殷蓮微微垂下眼簾,掩去那眼中那一片嘲諷後,殷蓮脆生生的喚了一聲祖宗。隻這一聲,瞬間就打破了薛寶釵特意營造出來的氣氛。


    “起來了。”


    甄李氏招著手,笑容滿麵的讓殷蓮帶著平安哥兒在自己身旁坐下。殷蓮淡笑的應了一聲,讓扭扭捏捏,還有些不好意思的平安哥兒挨著甄李氏坐下後,喚了一聲‘嬸娘早安’,才挨著平安哥兒坐下。


    “今兒早上我聽紫霄說,咱們的平安哥兒又尿床了。”


    甄李氏拍拍平安哥兒白嫩嫩的小手,揶揄道。“昨兒不是才說自己是小男子漢嗎,怎麽才過了一夜,話就漏風了。”


    “老祖宗。”平安哥兒臊得滿臉通紅,整個人顯得不好意思極了。“這裏還有外人在呢,你好歹給孫兒留點麵子行不行!”


    因著平安哥兒一向都是如此跟甄李氏講話,甄李氏也習慣了這般撒嬌耍賴的平安哥兒,聽他這麽說,哈哈大笑了許久。


    “喲,咱們的平安哥兒還知道要麵子了。”甄李氏點了點平安哥兒的鼻頭,隨即笑著給平安哥兒、殷蓮介紹道。“這是薛家的姑娘,寶姐兒,比蓮姐兒你小上兩歲。”


    “蓮姐姐好。”薛寶釵笑著開口,那張圓圓的臉蛋透著一抹紅暈,襯得她整個人端莊秀麗極了。看到如此的她,殷蓮下意識地想到《石頭記》中關於她的花名簽,一枝怒放的牡丹,豔冠群芳。


    本以為其是金釵石斛,結果竟然是豔壓群芳的花中之後牡丹!


    殷蓮抿抿唇瓣,罕見的朝著薛寶釵露出一抹真誠的笑容。


    見此,薛寶釵心頭一鬆,麵上笑得特別甜美的道。“姐姐長得真好看,妹妹恍惚間竟以為看到了神妃仙子。”


    薛寶釵這話卻不算恭維,因為隨著修為的加深,較之以往,殷蓮的五官越發的精致起來。特別是自從她成功築基之後,自身氣質變得越發縹緲起來。冷不丁一瞧,到真會讓人誤以為看到了仙子。


    “妹妹說笑了,姐姐哪比得上妹妹呢!”


    殷蓮抿嘴再次一笑,將薛寶釵恭維自己的話反還給了她。一旁坐著的史夫人像是不耐煩聽這些似的,竟然當著甄李氏的麵、翻了大大的白眼不說,還麵色不愉的開口道。


    “行了行了,你們這兩丫頭,別在那互相恭維下去了,照你們這作態,今兒還要不要用餐了,還要不要趕路回金陵了。”


    說著,史夫人用手絹擦了擦嘴,姿態擺得十分足的接著道。“也不知這薛家是怎麽一回事,這押運的貨物當真就那麽緊急,居然連自個姐兒都要托付給別人照看,簡直...”


    “行了,老二家的,別在那說些酸言酸語,讓人看了笑話不說還以為你是破爛潑皮戶兒出生的呢。”甄李氏已經沒了給史夫人留臉麵的心思,直接冷著臉嗬斥史夫人道。


    說起來這一路上,甄李氏想著史夫人到底是甄應嘉名門正娶的媳婦,算是給足了她的臉麵。可哪曾想,史夫人根本就不是一個會看臉色的人,身為長輩,話裏話外擠兌挖苦晚輩不說,今兒居然在外人的麵前也開始作起幺來,簡直真是......


    甄李氏黑著臉瞪了一眼這絲毫沒有眼力見的媳婦,等怒火稍微平息後,甄李氏才微笑著拉著薛寶釵的手道。“丫頭,你爹爹走時已經跟我說了,他所押解的貨物是上等的鮮貨,是禦用之物,當真不敢再拖時間、隻得快馬加鞭的運回金陵,你爹爹說了,你生來胎中帶著熱毒、最忌奔波勞累,如此匆忙趕路,你爹爹倒真不好帶著你。丫頭你就放心的跟著我這個老太太,一起慢悠悠的回金陵,不要多有顧慮。”


    甄李氏端是一片好心,卻不知這薛家正是利用這點,好跟甄家拉近關係。畢竟如果薛寶釵得了甄李氏的喜歡,說不定更有機會麵聖不是。如果能順利的得了聖上的親眼,做個皇子側福晉、侍妾,那也算平步青雲了不是。


    殷蓮懶洋洋的捏著那柄畫有蘭花圖安的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煽著。那微微垂著的眼眸裏溢滿了若有所思。殷蓮在想,如果她換成薛寶釵的話,會不會為了家族計而忽略自身的幸福、機關算盡。


    殷蓮想了又想,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就算她示封氏和平安哥兒為至親,可也做不到薛寶釵這樣。雖說她生性淡漠、卻感情之事一直講究隨緣,但卻不會在明知宮門、侯門深似海的情況下,隻為一個可能隻是鏡花水月、虛無縹緲的未來,便用自身當做籌碼、為家族計。


    說起來,她的本性還是太自私了吧!


    殷蓮捏起團扇,遮擋住半張臉後,勾唇露出了一抹嘲諷意味十足的微笑。這寶姐姐犧牲大我、無私的精神真是讓人‘欽佩’啊,所以為表欽佩,她就在一旁安靜的看戲,順便給‘寶姐姐’提供點便利就行了。


    在客棧用了早點,慢悠悠回金陵‘小住’甄李氏一行人中多了一個薛寶釵和其丫鬟鶯兒。因著薛寶釵年齡與殷蓮相仿,甄李氏便做主讓薛寶釵上了殷蓮與平安哥兒所乘坐的馬車,丫鬟鶯兒則與連翹、桔梗一起,坐在馬車外踏腳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麽麽噠o(n_n)o~


    第31章


    馬車緩緩的駛動, 駛離了那間客棧。


    馬車中殷蓮一直半撩開車簾子, 那雙越長越顯得有些狹長的丹鳳眼也一直注視著車窗外的景色。等到看累了青山綠水的景色, 殷蓮才意猶未盡的放下車簾子,與上車後,便跪坐在一旁, 顯得格外端莊有氣質的薛寶釵交談道:


    “妹妹平時都學些什麽做消遣。”


    薛寶釵跪坐在那, 用她脆生生、卻始終帶著一股子世故的嗓音說著話。


    “女兒家家的能學什麽, 無非就是一些琴棋書畫、管家女紅。”說道此處,薛寶釵瞄了一下車角落處隨意擺放的幾本書籍,麵帶羨慕的道。


    “說起來,老祖宗倒是跟妹妹說過,姐姐不光琴棋書畫、管家女紅學得好,就連那字也是一直在學在認的, 不像我娘親一個勁的念叨女子無才便是德, 說王家的女兒沒有誰能認全那字的, 識字也隻是粗略認識幾個,能管家也就罷了”


    “這說法倒有趣!”


    殷蓮為上車就又呼呼大睡的平安哥兒撚了撚小被子, 方又笑著對薛寶釵說道。“想來娘親是將我當哥兒一般教養才讓我讀書識字的吧。”


    殷蓮頓了頓,覺得不能再這問題多交談,便轉了個話題問道。“剛用早點時, 我聽老祖宗說, 妹妹身體不好、好像是胎中帶來的熱毒,嚴不嚴重,可有醫治的法子。”


    薛寶釵覺得這事沒有什麽不可對人言的, 便在馬車裏對著殷蓮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所說之詞倒與書中記載的沒有多大的差別,所用藥丸亦是那冷香丸。


    “這法子可真稀奇。”


    殷蓮符合了一句,便拿出棋盤子,亦是背對著車窗跪坐,與薛寶釵麵麵相對,你執白子,我執黑子,下起棋來,如此一二,倒也打發了時間。


    正當殷蓮與薛寶釵下完一局時,天色突然暗了下來。原本晴空萬裏、烈陽高照的蒼穹突然被烏雲遮住,風雨欲來,壓得人好像喘不過氣。這個時候,平安哥兒突然揉著眼睛,醒來了過來,對著殷蓮愛嬌的道。


    “姐姐,抱抱。”


    殷蓮立即放棄了與薛寶釵再下一局的打算,伸手抱住了胖嘟嘟的平安哥兒,調笑道。“睡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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