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抬眼便看見跪得挺直的白修隱,直指他道,“必是你!你一直與修臨過不去!必是你害死了他!”


    見她形如瘋癲,皇帝不由得皺著眉頭,“看看你像什麽樣子,你先退下!”


    貴妃將頭磕得砰砰作響,不一會兒額角便滲出血來,她滿臉淚水,“皇上,修臨是冤枉的啊。”


    “朕知道了。”皇帝臉上有不耐煩之色,“你先退下吧。”


    貴妃依舊跪著,哭得哀慟,“皇上,當日龍袍之事疑點眾多,皇上為何不信呢!修臨不是太子,繼位的可能甚少,他費什麽心思去做龍袍啊!皇上明鑑啊!”


    此話的矛頭直指白修澤,白修澤不由得挺了挺背,“若是太子,就更不需私製龍袍了。”


    貴妃恨恨看他一眼,又哭著看向皇帝,“如果真是修臨私製龍袍,為何不偏不倚要在皇上到府上的時候拿出去處理掉!這麽重要的東西又為何讓一個新來的侍婢去處理!又為何這麽巧巧被太子看見,稟了皇上!修臨如今枉死,分明是有人蓄意陷害,殺人滅口!”


    她說的如此言之鑿鑿,將矛頭全部對準白修澤,縱使他沒有做過,也不由得擔心,他語氣僵硬,“貴妃娘娘不要血口噴人,當日看見那個侍婢的不止我,還有四弟。”


    提到白修隱,白修澤腦海中如同劃過一道閃雷,好像瞬間都明了起來。


    “哥哥若應了我,我便不與你爭這天下。”


    心如同被針紮一般抽痛起來,原來是他。


    等白修隱到了皇帝的宮中,卻聽見太監將他攔住賠笑到,“皇上與太子殿下在裏麵呢,四殿下不如等會再來吧。”


    白修隱不管其他,袍子一掀便跪在門外堅硬的青石地磚上,“兒臣白修隱前來求見。”他叩頭,“請父皇念在多年父子情分,無論發生什麽,都請饒恕太子殿下。”


    門內的人聽到這樣的高呼,白修澤一直挺直的背突然一鬆,兀自垂著頭,嘴邊揚起嘲諷的笑。


    既然陷害於我,又何苦來為我求饒。


    門外突然腳步匆匆,白修隱看著數個侍衛擁著一個太醫進了門,又吱呀一聲關上。


    “皇上,七殿下的死因查出來了。”太醫神色複雜地看了白修澤一眼,“七殿下是因為中毒而死。且那毒……和皇上所中之毒一樣。”


    白修臨之死種種證據皆指向白修澤,若是中毒和皇帝中的毒一樣,豈不就是說白修澤用同樣的毒謀害了皇帝後再去謀害白修臨。


    弒君之罪,他如何擔當得起。


    白修澤冷汗涔涔,心中五味陳雜,他竟不料那人會至他於死地。


    立於一旁本已平靜的貴妃突然厲聲尖叫,趁著內監沒注意便朝白修澤衝過去,內監拉都拉不住,“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你陷害修臨意圖皇位,還妄圖弒君!好大的膽子!”


    白修澤在推搡中被弄亂了衣冠,貴妃也被內監拉開來,貴妃冷冷一笑,眼神鋒利,“太子殿下好大一盤棋,為皇上下毒,又陷害了修臨導致其永無繼位可能,以保自己盡早登上皇位。光是這樣還不知足,修臨不過對你多有怨言,你竟對他殺人滅口。”


    貴妃跪倒在皇帝麵前,嗚嗚哭泣,“求皇上為修臨做主啊。”


    白修澤手中有汗沁出,“隻是中毒一樣並不能說明什麽。”白修澤隻能竭力為自己辯駁,“七弟並非我所殺,我也不知道這毒!”


    皇帝眼神變得蒼涼,“你說修臨不是為你說殺,你可有證據。”


    “兒臣昨夜回宮也有身體不適症狀,想來是中毒所致。宮人和太醫皆可驗證。”白修澤的眼神無比堅定,“若兒臣下毒,為何不在離開之後才下,或是派人去下,非要自己以身犯險,落人口實。”


    拿不出證據的辯駁實在無法讓人信服,而白修澤殺害白修臨同樣也證據不足。


    一個一口咬定,一個絕不承認。


    鬧得皇帝不耐煩至極,他揮袖,“搜宮!”


    第56章 廢君


    宮中的侍衛向來是雷厲風行,白修隱看著皇帝宮中侍衛進進出出,不由得捏緊了拳頭。他不知道宋行安說的留了後手是什麽意思,但是一旦在東宮裏搜出毒,白修澤必死無疑。


    久跪的膝蓋已經痛到麻木,白修隱知道,裏麵的白修澤跪得更久。


    看著侍衛們押著太子妃沈溶月前來的時候,白修隱鬆了口氣,隻要有替死鬼,皇帝絕不可能讓白修澤死。宮牆之內的事,若是傳出去,子弒父,臣弒君,為百姓所理論,難免讓人揣測皇帝為君不仁,千古之名何存?


    太子妃被押至皇帝麵前,聽到侍衛說道,“皇上,毒是從太子妃嫁妝中找出。”


    “兒臣不知!皇上明鑑啊。”太子妃顯然沒緩過勁來,哭得梨花帶雨,“兒臣並不知情啊。”


    皇上卻冷冷看著,“太子妃謀逆弒君,意圖動搖朝政,賜死。”


    此話顯然不能讓人信息,別說她隻是個小小女子,就算真是她下毒,她才嫁過來不過個把月,何時能下毒,又如何能下毒?


    皇帝將眼神放回到白修澤身上,眸色沉沉,“太子白修澤,治內無方,恐釀成大禍,不宜治理天下。著廢去太子之位,遷出東宮。”


    白修澤繃緊的身子一軟,不知該慶幸自己保住了性命還是該難過自己丟了太子之位。


    皇帝疲憊地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朕累了。”


    跪久了的膝蓋讓白修澤走起來一瘸一拐,他同情地看著沈溶月被侍衛拉走,隻是如今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房門被吱呀一聲拉開,沉重而緩慢,白修澤臉色青白,撩起眼皮看了一眼依舊跪在地上的白修隱,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你如願了。”


    白修隱回到府上,宋行安在府中候著他,見他回來麵色不霽,問他,“太子可保住了性命?”


    “太子被廢,遷出東宮。”


    宋行安低低一笑,“如此,殿下可要感謝我了。”


    白修隱擰眉看他,眼神中三分不解,七分憤怒。


    “不僅扳倒了太子,還為你除掉了太子妃,一石二鳥,殿下可覺得順心了些。”


    順心了嗎,白修隱看到白修澤那張青白的臉,隻覺得難過。


    他抿著唇,“以後宋將軍做什麽事,還是與我商量一下吧。”


    “知道殿下狠不下心,便替你狠心了。”宋行安站起來,留給他一個背影,“以後殿下若還有狠不下心的時候,我也會替你狠心的。”


    “我知道我不該壞了計劃。但是……”白修隱輕輕嘆氣,“你不要動他的性命。”


    宋行安轉過身來,似笑非笑,“自然。誰讓他是殿下心尖上的人呢。”


    白修隱看著他的樣子,“宋將軍……仿佛變了很多……”


    初次見麵的時候,眼前的這個人不卑不亢,露出無欲無求的姿態,有如鬆柏般挺直,仿佛是濁世中的清流。如今,也許他也有想要的東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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