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戰事,國庫本就不算富足,這時候理應增加稅賦充盈國庫。豈有撥款的道理。”


    白修澤望著他們,這朝堂上的每個人仿佛都站在了他的對立麵,不知道該相信誰的無措突然湧上心頭。


    他看向白修隱,想從他堅定而疏離的眼神中尋找一點點安慰,就像初次見麵時看到他眼中的光芒一樣,但是他什麽都沒有給予。


    他失望地撇開眼去,說道,“國庫空虛,暫不撥款。”


    失落的情緒仿佛慢慢在胸腔中蔓延,他突然發現,也許當上帝王,是個孤單的過程。


    鄭之潤聽到他不予撥款的聲音,領著群臣說道,“請太子殿下三思啊。”


    “三思?”白修隱突然冷笑一聲,“若非借款不可,右丞何不自己做主便是,非要讓太子殿下做這個主?”


    突如其來的針鋒相對讓朝堂之人都愣住,鄭之潤怎會怵他一個小毛孩子,不卑不亢地說道,“君臣有別,臣不敢擅作主張。”


    白修隱也鮮有地露出咄咄逼人的氣勢,“右丞既知君臣有別,太子殿下已做決定,為何還要再請三思。到底是為了我大周國的黎明百姓,還是右丞非要太子殿下借這個款不可!”


    他氣勢逼人,倒有幾分咬住鄭之潤不放的架勢。白修澤看著他這模樣,不知為何心中那點無處紓解的悶氣散的一幹二淨,眼睛也跟著亮起來。


    鄭之潤依舊詭辯道,“自然是為了我大周國!”


    “既然是為了大周國,右丞為何明知國庫空虛,還執意要太子殿下撥款!”


    鄭之潤第一次感覺到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孩子身上感到頹勢,不願落了下風便脫口而出,“我不知國庫虧空!”


    剛說出口便心道不好,可說出的話就像是潑出去的水,怎麽也收不回來了。


    “不知?”白修隱輕輕一笑,“您身為我大周右丞,連國庫虧空都不知,豈非瀆職!”


    鄭之潤看著他吹鬍子瞪眼,心說一不留神竟著了你小小豎子的道。


    隻能跪下,“臣有罪,忘了國庫空虛之事,請太子殿下責罰。”


    鄭之潤也想不通,為何一向在朝堂寡言少語的白修隱會如此對他針鋒相對,這件事本不是衝著他去的。按理說他也是有帝王野心的人,卻如此偏幫白修澤。


    他一請罪,白修澤便順勢給了個台階下,“右丞年紀大了,朝中諸事繁瑣,容易忘事也是有的。”


    剛謝恩起身,又聽得白修隱不依不饒地嘲諷一句,“太子殿下倒是體諒,像有關國庫的這種大事,右丞下次可別忘了。”


    鄭之潤是敢怒不敢言,他怎會料到這個質子會如此老成,三兩下竟讓他也著了道。


    白修澤心中狠出一口惡氣,鄭之潤憋了悶氣說不出口的樣子簡直和他外孫白修臨一模一樣。


    他偷偷撇了撇嘴,又將嘴邊的笑給壓下去,正襟危坐努力露出嚴肅模樣,“既然沒有旁的事了,便退朝吧。”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說一天一更,後來又說年前更完,emmm我宛如戲台上的老將軍背後插滿了g,手動捂臉,對不起了我的朋友們。


    第46章 遇刺


    這邊白修澤費心費力應付完鄭家的人,那邊皇帝東巡又出了岔子。


    彼時他正在費神看摺子,卻聽聞殿外腳步匆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好啦!”


    他將摺子放下,肅然道,“什麽事啊著急忙慌的,好好說來。”模樣倒是真擺出了幾分帝王之風。


    內監一邊跪下磕頭,一邊急急說道,“是皇上!皇上遇刺了!”


    白修澤的架子一下子便端不住了,蹭地一下便站了起來,“遇刺?是怎麽回事!不是有宋行安嗎!你給我從頭說來!”


    “具體的奴才也不清楚。隻知道皇上在範郡遇刺,刺客引開了一眾侍衛和宋將軍,隻剩下七殿下和皇上,七殿下為救皇上擋了一刀,皇上自己也受了重傷。”


    重傷兩字讓白修澤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那還不快接回宮中醫治!”


    “如今皇上受傷眼中,怕是經不得車馬勞頓了。如今在範郡王的府中住下了養傷。”


    “也好。”白修澤這才有些安下心來,“刺客是什麽人可知道?”


    “宋將軍已經去查了,暫無太多線索,隻知道仿佛是從前範國的人。”


    “範國的人?”白修澤冷笑一聲,“這些烏合之眾怕是報仇來的呢。”


    他又突然想起,“父皇此次乃微服出巡,知道之人甚少,怎會讓那些刺客知道?”


    內監苦了臉,“旁的奴才也不知道了。宋將軍已經去查了。”


    他點點頭,吩咐道,“趕緊調兵去範郡以免再出意外!再派些禦醫過去!”


    “禦醫已經在途中了,隻是調兵之事,還需四殿下批準。”


    聽到四殿下的名字,白修澤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自從上次之事,他們再未私下裏見過麵了,隻是朝堂之上遠遠地對著。他知道這樣才是對的,隻是無端覺得惱火。許是還沒有習慣這樣一個疏離的白修隱吧。


    他揮了揮手,“讓他來見我。”


    白修隱來得倒是快,隻是如尋常臣子一般恪守著仿佛君臣一般的禮節。再也沒有一雙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乖巧地叫一聲哥哥。


    他說,“父皇遇刺你應該都知道了吧。如今你掌握軍機大事,便調一批兵馬去範郡吧。”


    白修隱拱手道,“如今最重要的不是調兵,而是封鎖消息。”


    “封鎖消息?”白修澤愣了片刻,便瞬間明白過來。皇帝遇刺,一旦消息傳開來,人心動盪惶恐,外頭又虎視眈眈,內亂外戰,豈非釀成大禍。若真如此,他這太子之位,隻怕不保。


    他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白修隱,又想起之前他在鄭之潤麵前據理力爭的模樣,不由自主地彎了彎嘴角。


    “如此,便如你所說,父皇是微服出巡,知道的人不多。我會吩咐範郡的人閉上嘴,宮中的人也是如此。至於調兵的事,你便去辦吧。”


    “調兵的事我會處理的,不過哥哥可要防好了,七殿下也為救父皇受了傷呢。”


    一聲哥哥讓白修澤眼皮一跳,他不陰不陽地留下這樣一句話,倒是讓白修澤皺緊了眉頭。“你什麽意思?”


    白修隱咯咯一笑,臉上又露出了從前那般無邪的笑,“我能有什麽意思呢,不過是提醒哥哥也要照顧七弟罷了。”


    白修澤被他突然展開的笑顏晃得一瞬間沒回過神來,這樣的笑容一如從前。不過即使是在從前,也讓他覺得,這樣單純的笑容裏有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


    單純嗎?仿佛隻是那張臉而已。他說不清楚。


    他一時間著急,竟忘了白修臨也跟在皇帝身邊。白修隱這樣驟然提起他,倒叫他想起他為救皇帝受了傷,必然會在皇帝麵前更得意一些了。白修澤咬了咬牙,他便最看不得白修臨得意又囂張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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