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話沒說清楚。”溫頑不服地說,“你一句匆匆離開陳家就把陳鷲出走一事給概括了,可事情怎麽會這麽簡單?無端端的,她為什麽突然要逃出陳家?她已經忍受陳疑那麽久,難道,就這一次忍不下去嗎?”


    “要不是陳疑做得太過分,她也不至於忍無可忍。”巫閑雲搖頭歎息一聲,“周思醒來後,又特意請人再去一趟太平間,重新檢查陳鷲的屍首。她確實不曾懷孕,但有經受過侵犯的跡象,大約就在十天前……”


    “……那可是他親妹妹。”


    “他一向不在乎旁人眼光,又把陳鷲視為私產,怎麽會有顧忌?可是,恐怕他也沒想到從小被壓製,幾乎被養成一個白癡的陳鷲,也知道反抗,也知道逃跑吧。倒是陳家,也算自作自受,這種變態壓抑的環境下,所謂的嫡係哪一代沒出過幾個神經病?現在神經病自相殘殺,嫡係絕了,餘下那些人個個都爭著更親近嫡係的血統,鬥得厲害,聲望大跌之餘,對這棉城的掌控也弱了許多。”


    “大好事。”溫頑誠懇地說。


    “對,當然是大好事。”巫閑雲不想再說陳家的事了,他問,“那鄧艾青長什麽樣子?”


    “你怎麽又問回來了?”


    “就問問,不然我跟姐姐沒法交代。”


    溫頑無語半晌,說:“我不知道,我又沒見過。”


    “你跟她不是朋友嗎?她男友長什麽樣子你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對朋友的定義有什麽誤會?我跟她玩就非得也跟她男友混才行?”


    “混?這鄧艾青還混過?”


    “……你這亂抓重點的耳朵不如割了。”溫頑嘲諷道。


    “他人品怎麽樣?”


    “我都沒見過他麵怎麽知道他人品怎樣?”


    “說點你知道的唄。”巫閑雲催促道,“我看小喬提起他的時候表情不怎麽好,他們吵架了?”


    “何止吵架……”溫頑的話音戛然而止。


    她自知說漏嘴,又不知道怎麽收場,隻能誠實地閉嘴假裝自己沒說過。


    “她們分手了?”巫閑雲不知為何有些氣憤,“我都不知道他,她們就已經分手了?”


    “分手不好嗎?等著你給她媽告狀啊?”溫頑幽幽地說。


    然而巫閑雲是真的很生氣,她都不明白他氣什麽。


    她向門外看去,孫小喬的身影偶爾從門上的小窗口露出來,可見她一直走來走去,她焦急時就是這樣,根本無法站穩。老實說,溫頑對那位素未謀麵的鄧先生越來越不抱好感,他每次打電話來總沒好事,聊不了兩句兩人就開始吵起來,還總是對方先挑頭。以她多年逛各種情感論壇的經驗,這必定是外麵有人了!


    有人就有人,及時放手也算心性尚可,偏偏他總是這樣,時不時還來撩撩孫小喬,明明已經分手,卻動不動就打電話。真不想分手,何必天天爭吵?分手了就趕緊斷絕關係,還打電話,打電話又吵架是圖什麽呢?這人真是糟糕。


    好在,溫頑對孫小喬還是有信心的。


    她很清楚她這個人的個性,她的邏輯是,好馬不吃回頭草。且不說這句話到底有沒有錯吧,總之,孫小喬一向是這樣說,也是這樣做的。雖然這鄧艾青的態度反反複複真是讓人煩,可溫頑相信她不會受傷。分手就是分手,沒有後悔這碼事。至於對方就不一定了。


    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沒完沒了,嘁,多半是餘情未了。


    活該!


    “不行,我還是要打個電話。”巫閑雲忽然開口。


    “電話,哦……啊?什麽?你要給誰打電話?”溫頑反應過來。


    巫閑雲正義凜然地說:“談戀愛這種事,她爸媽怎麽能不知道呢?”


    “喂,她已經滿十八歲了,你還管東管西,手也伸得太長了吧!”溫頑嗬斥他。


    “我隻是一個轉告的眼線,我隻是不想姐姐姐夫當瞎子而已。”巫閑雲不管她,低頭撥號。


    “喂!”溫頑把手機搶過來,“你未免也太過分了!”


    “手機還我。”


    “去你的,要不要讓她爸媽知道應該由小喬決定,關你什麽事?”


    “我是她舅舅!”


    “有你這麽見死不救的舅舅嗎?”溫頑一怒之下又開始翻小妝村的老黃曆。


    “這事你打算嚼一輩子?”巫閑雲大怒。


    “真不好意思,誰叫你親自把把柄塞我手裏,我非是不要,你非是要給啊!”溫頑分毫不讓。


    她們簡直能掐到天荒地老——直到孫小喬走進病房。


    孫小喬走進來時,神情憂愁,失魂落魄。


    “那家夥真是王八蛋!”巫閑雲覺得孫小喬的憔悴一定跟來電的某人有關。


    “你知道這點就別在她麵前提那個名字!”溫頑用同樣的蚊子聲報以警告。


    “ok。”巫閑雲總算有點長輩的擔當,一口答應。


    二人默契地都沒問她為什麽會這樣。


    孫小喬在病床邊坐下來,突然自己主動說:“剛剛跟我打電話的人不是鄧艾青。”


    “呃……嗯。”溫頑剛想說她分明看到“鄧艾青來電”五個字,又想想孫小喬的心情,還是選擇閉嘴。


    “真的不是他。”孫小喬抹了抹臉,神情一瞬間變得更加憔悴。


    憔悴有時真是一瞬間的事,人的精氣神垮了,立刻就變得幹癟枯燥。


    “是鄧叔叔……也就是他爸爸。”孫小喬目光茫然地說出一句話。


    “你們已經見過家長了?”溫頑和巫閑雲異口同聲。


    孫小喬瞄了他倆一眼,輕輕點頭:“我去過他家。”


    “這是你們之間的事他爸爸怎麽也來插手?”溫頑不耐煩地說。


    巫閑雲這次沒插嘴,他隻是不斷點頭,顯然也同意溫頑的看法。


    “鄧叔叔不知道我們分手了。”


    “鄧艾青怎麽不說。”


    “他說不了。”孫小喬長長地歎了口氣,“鄧叔叔打電話來,是請我參加他兒子的葬禮。”


    溫頑和巫閑雲都有種被雷劈的感覺。


    “誰……誰的葬禮?”


    “鄧叔叔隻有一個兒子。”


    溫頑捋了捋,問:“鄧艾青死了?”


    巫閑雲狠狠拿手肘捅了她一下:“你未免說得太直接了!”


    溫頑訕訕的,難得沒回嘴。


    “他真的死了?”溫頑不敢相信。雖然她沒有見過他,也對他充滿惡感,可是,他真的沒法想象,死亡這種事,會突然降臨在她認識的人身上。呃,她最好朋友的前男友,姑且也能算個熟人吧?尤其是,不久前,明明不久前還是活生生能跟孫小喬大吵十八回合的家夥,怎麽會死?


    “怎麽回事啊!你們打電話的時候,他不明明還挺好的麽?”溫頑著急地問。


    她說完這句話又忍不住怔住。


    等等,這話裏頗有歧義,好像有點暗示鄧艾青在他們吵架後死的意思。話說回來,鄧艾青該不會真是自殺吧?溫頑有這種懷疑,並不是空穴來風。鄧艾青這個人本來就反反複複的,不是很正常,明明是他自己故意一再踩孫小喬底線,讓她主動分手,事後卻又後悔,不斷糾纏,這種人為了挽回孫小喬去做極端的事,是很有可能的。


    也許他本來不想死,但操作失誤,還是死了。


    一個意外,像陳鷲那樣?


    第七十章 來自隔壁的聲音(四十)


    不, 如果像陳鷲, 就太慘了。


    雖然例子舉錯,但溫頑的思路卻相當清晰。


    比如有的人本來是威脅人家才去做危險的事,割手, 跳樓, 喝藥……半死不活的時候,開始後悔。有些人好運,能夠被人及時發現,及時搶救;也有一些人,連後悔都隻是無用功。也許鄧艾青就是這種人。


    溫頑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種時機, 說哪個詞錯都有可能踩雷。


    她不知道該怎麽說,也是怕說錯哪句, 又惹得孫小喬更加難過。


    雖然她們已分手, 鄧艾青成了孫小喬的前男友,可她們吵架才是幾天前的事,分手也才……


    “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亂想?”孫小喬一句話戳破溫頑複雜的心理活動。


    “沒有啊!”溫頑本能地擺手, 強調, “我沒有。”


    “我知道他沒那麽脆弱, 你不用擔心我,他死是因為意外。”


    “意外?”


    孫小喬冷靜地說:“他下班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 搶救不及時, 就那麽死了。”


    當溫頑聽到這句話的瞬間, 腦子裏本能地浮起了五個字。


    ——這是第三個。


    第一個是王昭陽,至今還躺在重症監護室裏;


    第二個是馮霸,剛剛才醒來,恢複意識;


    鄧艾青是溫頑三天內聽說的第三起意外車禍,他是最慘的,直接死了。


    巧合的是,這三個人都是跟她有點關係,但又沒什麽關係的人。


    圍繞在她身邊一次爆發這麽多起車禍,溫頑很難不多心。


    有蒙惇這個例子在前,溫頑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又有哪個真跟她有仇的鬼來找她打擊報複了?蒙惇對她好,難免也有其他會對她壞的。三次意外車禍,八竿子打不著,偏偏她剛巧得知,如果說這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吧?


    溫頑很擔心,甚至有些惶然。


    蒙惇那麽強,為她好也不敢接近她,因為他不能控製自己不傷害她。


    那麽,如果有個與蒙惇類似卻又對她心懷惡意的鬼,她該惹上了多大麻煩?


    真麻煩!


    “反正這裏的事情也都完成了,我打算……回泉城。”


    “回泉城好呀!”溫頑說完,發現孫小喬一臉驚訝,“呃……你不會沒打算帶上我吧?”


    “那,那倒不是。”孫小喬尷尬地說,“可是,你不該好好休息嗎?”


    “我醒都醒了!又不是什麽大事,我都快請假一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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