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妍玉看著從剛剛就一直盯著自己的徐州嬌,很是不解。


    “徐姑娘,你為何一直這樣盯著我?”


    徐州嬌看著眼前溫柔似水卻藏起自己真實想法的淑妍玉,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騙哥哥,她明明不想去投胎。


    “你騙了哥哥,你不想投胎,不論是哪一道輪回你都不想去!”


    淑妍玉看著語氣篤定的徐州嬌愣了愣神:這個小妹妹怎會知道她心中所想?


    是的,她不想輪回。


    在兩年前她在奈何橋送走了自己最後的至親之人,已經沒有了念想的她,想一頭紮進著這忘川河中化成幽光瑩瑩的怨靈,永遠飄蕩在忘川河裏。


    她不想去輪回,這忘川河就是她最好的去處。


    是突然出現的徐州鶴拉住了她,他說:“阿姐不可以,你若是跳下去就再也見不到想見的人了。”


    可他不知道,這世上再也沒有她牽掛的親人了。


    淑妍玉看出他是生魂,為了防止他被忘川河裏的怨靈拉下去,她將他帶到她之前落腳的地方,叮囑他不要亂跑。


    可她剛想離開,就碰見路過的鬼差要強搶他的玉符,徐州鶴拚死不給,說要靠這個找到自己的妹妹,他怕妹妹會忘了他。


    她把自己的玉佩掏出來,想請鬼差通融。


    誰料鬼差貪心不足,竟想兩個都要,如果不是陸判官送善人過橋恰巧救下他們,他倆保不住玉佩不說,怕是還會被吃不少苦頭。


    自此她就留下來陪著徐州鶴找妹妹,隻是時間久了,他忘記的也越來越多。


    她知道自己的時間快到了,留下徐州鶴自己一個人,她有些不放心。


    還好他夠幸運,等來了妹妹,自己也順利還陽。


    自己也夠幸運,再一次送走了親人,了無牽掛。


    可淑妍玉不能跟嬌嬌說這些,她臉上掛上最溫柔的笑容跟嬌嬌保證道:“怎麽會呢,徐姑娘我已經答應過你的兄長,會去喝孟婆湯,會去新生穀排隊投胎。”


    徐州嬌直接接下她的話:“那太好了,我可以送你一程,正好我在地府還有幾分薄麵,你可以直接去投胎。”


    淑妍玉被她不按套路出牌的做法驚到了,她完全不知該如何回絕這個直來直去小妹妹。


    徐州嬌向她靠近一步,再次拆穿了她。


    “既然哥哥叫你阿姐,那我也應該叫你一聲姐姐。”


    “淑姐姐,我是鬼魔女,隻要我開過魔眼,這世間所有謊言都瞞不過我。”


    “我知你心中所想,你不願意去投胎,你想永遠飄蕩在忘川河裏。”


    “對嗎?”


    淑妍玉萬萬沒想到,她偽裝了這麽多年,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看穿了一切。


    她拉住徐州嬌的手,懇求著她:“好妹妹,你幫幫姐姐好不好,現在小鶴已經還陽我在這地府再無牽掛,你幫姐姐瞞這一回行嗎?”


    徐州嬌覺得她不去輪回定是有什麽特殊的原因。


    “姐姐不去輪回,是因為詩雋這個人嗎?”


    聽到徐州嬌聽到一個陌生的名字,淑妍玉一時沒反應過來。


    徐州嬌取出那把匕首,遞給她。


    淑妍玉看到熟悉的匕首,顫抖著手指遲遲不敢碰觸。


    徐州嬌等了很久。


    她不敢置信的拿起匕首,仔細打量,直到看到背麵的淑妍玉三個字,她才握緊匕首,整個人潸然淚下。


    她擦擦淚水急切的問徐州嬌:“妹妹說這把匕首是誰給你的?”


    “詩雋。”


    淑妍玉還是一副沒聽過得樣子。


    徐州嬌徒手在空中化出詩雋的樣子,指給她看:“這,就是詩雋,新任城隍。”


    看清詩雋樣貌的淑妍玉整個人卸下周身的力氣。


    她的手無力的垂下,眼中期待的光芒已然熄滅,換上的是深深的了然。


    她不斷地冷笑出聲。


    “怪不得,怪不得,我怎麽都找不到他,原來他不叫木生,原來他根本就不叫木生。”


    在詩雋幻像的映射下,她整個人顯得那麽孤獨那麽無助,深沉的悲傷浸透她全身。她的心如同破碎的琉璃,伴隨著失望與悲傷散落一地。


    六十年,整整六十年,她的堅持就像是一個可笑的笑話。


    她緩緩開口:“妹妹剛剛說他叫詩雋?妹妹可知是那兩個字?”


    徐州嬌一邊寫一邊告訴她:“詩集的詩,雋語的雋。”


    詩雋的幻像旁邊出現兩個娟秀的字,詩雋。


    淑妍玉抱著匕首孤零零的站在詩雋的幻像前,眼眸裏閃爍著淚光,難以言喻的悲傷環繞著她。


    “我就說呀,他那麽豐神俊朗的人又滿腹經綸,怎麽可能會叫木生這麽普通的名字。”


    “妹妹你說他明明已經是城隍,卻遲遲不來見我,是不是怕我黏住他不放啊。”


    “或許當年根本就沒有什麽不公,也沒有什麽冒名頂替。”


    “隻是他厭煩了我,所以才執意要走對嗎。”


    淑妍玉對著師雋的幻像盯了許久。


    她擦幹臉上的淚痕,轉過身對徐州嬌福身一禮:“謝謝妹妹把這匕首給我帶來。”


    “我瞧著妹妹神通廣大,不知妹妹可否幫我一個忙?”


    徐州嬌點頭:“姐姐請說。”


    淑妍玉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遞給她。


    “這是當年我與木生,不,應該說是詩雋,他的定親信物。當初我們兩家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定下娃娃親。”


    “後來他家蒙難,他帶著玉佩尋上門。”


    “我隻知道我一直有一位未曾蒙麵的未婚夫,在他上門後,我很是歡喜,因為在看見他第一眼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就是我一直想嫁的人。”


    “可我隻顧著歡喜,竟然忘了問他,是不是也喜歡我。”


    “直到後來,他說他名落孫山,配不上我,這婚事就算了吧。”


    “是我死死守住,不同意退婚。現在想來,他定是對這段姻緣厭惡極了。”


    “這個由長輩定下的錯誤,今天就由我解開吧。這枚玉佩就拜托妹妹轉交給他。兩家姻緣就此作廢。”


    徐州嬌接過玉佩。


    果然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哪怕你再努力對方沒有回應也是枉然。


    隻會徒生煩惱。


    徐州嬌看著不斷摸索著匕首的淑妍玉,把詩雋原本的托付給改了。


    “我哥哥希望淑姐姐能去投胎,我也希望姐姐去。”


    “詩雋他看不見姐姐的好,是他眼瞎。我不希望世上少了姐姐這樣溫柔的人。”


    淑妍玉看著徐州嬌思量了很久,她再轉頭看向還在驢子上昏睡的徐州鶴。


    是啊,她還與小鶴有過約定。


    若是小鶴無法還陽,她就陪著他一起找下去。


    若是那一天小鶴還陽,她就喝下孟婆湯,去投胎到小鶴家附近。


    小鶴說,不管她變成什麽,他一定會認出她,好好把她養大。


    其實她早就知道自己等不到木生了。


    就像她當初找遍整個璺朝都找不到木生一樣,她在三生石上也找不到木生的名字。


    這就代表著,木生永遠的不會屬於她。


    可她還是想再見見他,哪怕時間到了,她寧願跳入忘川河也不願離開這裏。


    她怕她會錯過木生。


    縱使她永遠上不了岸,隻能在河水裏遊蕩。


    她也還是想見見他。


    現在她明白了,不是木生遲遲未來,而是他不願意來。


    定是因為自己一直守在這裏,他才不願露麵的吧。


    那她就去投胎,不論什麽都好,隻要見不到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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