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討伐魔王的事的他已經不知跟多少門派的人講過多少遍了,現在講起自然是信手拈來,毫不含糊,那陸使者聽著也沒覺有甚不對,一句一句記了滿滿一大張紙。


    最後,他落筆,讓洛飛鳥確認後留了一簽名和指紋印。洛飛鳥感覺自己就跟被審的犯人做呈堂證供一樣,感覺怪怪的。


    那使者看著這供詞,順帶提醒了洛飛鳥一句,日後若再有這種事,務必要在仙盟登記。洛飛鳥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知曉”,心裏頭盼著這人早些走,不耐煩得很。忽然就見那使者眉頭一擰:“這名字……似乎在哪裏見過。”


    洛飛鳥挑眉。什麽名字?羅堯遙?


    “不是,是這個。”他把供詞遞給洛飛鳥看,另一手指著一個字跡娟秀的名字,曾竹溪。


    曾竹溪行為素來低調,何時竟還被仙盟的盯上了?


    他一臉疑惑地看著那個使者,裝傻充愣,臉上寫滿了“什麽意思”,腦子裏快速地運轉著,若是被仙盟的盯上了,這討伐一事基本上就要由仙盟主導了。本來就懸的事情,若是再失了主動權,他怕是保不住魔王了。


    “我曾經在近兩年仙盟的犯案名目裏見過這個名字……”陸少坤說著說著,沉吟半晌,又道,“或許是我記錯了,隻覺這名字相當熟悉。”


    洛飛鳥微微鬆了口氣,隻有保佑此人不要回去查那些名目卷宗,就算查了也一眼瞟過看不見好了。


    “那好洛宗主,若是還有什麽事的話我會再來找你詢問調查的。”這麽交代一句,這使者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洛飛鳥看著他的背影,隻求別再有事兒了。他一點也不想再見到這個人了,從各種意義上來說。


    結果,洛飛鳥的擔心果然成真了。幾日後,江湖上又重新開始傳播剿滅魔王一事,走街串巷,天上地下,四處飄揚著這告示。隻不過,下麵的署名,從“東芝派”,盡數變成了“仙盟”。


    洛飛鳥氣得不行,卻總不能公然反抗仙盟的命令。此時他們已經重又上路,路洪正也在開始焦心此事。既是仙盟命令,那便江湖所有門派都是要參加的。北師路一介藥門,又不會這仙家法術,況且天天憂心宮中醫館事務已經夠了,此刻還要憂慮著剿滅魔王一事,當真是遭透了心。


    整片大陸的東方、南方已經被各大門派地毯式搜索過了一遍,並未發現其中有曾竹溪等人的蹤跡或是有可能是他駐地的地方。仙盟直屬人界皇帝,他此時也知曉了此事,命令各地都嚴加防守,務必要找出這幾人。


    莞昀山以北是魔界的領地,洛飛鳥先前已經同魔界通過氣了,同樣也是沒發現曾竹溪的行蹤。


    西邊兒,多山嶺,多密林。地勢陡峭,行路艱難,倒也算得上是躲藏的好去處。加之別的地方已經不可能有機會讓他們躲藏了,所以眾人想著,這曾竹溪和魔王,定是在西邊!


    和洛飛鳥一行人一樣,幾乎所有門派都在往西邊趕。一時之間,那方的各個城鎮都忽然熱鬧了起來。原本隻有一年一度的仙道大會開始時才有這麽多修士聚集於此,現在倒是又熱鬧了一回。


    洛飛鳥卻又心生不祥。這麽多門派聚集在這裏,真像當時仙道大會的情況。若是曾竹溪在這種情況下動手,豈不是又是一大損。


    可他不過一介宗主,即使這活動先是由他發起,而今一切事務的決定權落在仙盟身上,自己哪裏來的權利能讓別人退出去,說不定還會被人懷疑是否別有用心。


    西邊八大峰,從前長清門宗門駐地邱雲峰是其一,在不淨,也是最為出名的一座;渡海峰,是第二位的,與邱雲峰相鄰;邱雲峰以南,有一對雙子峰,琢北與琢南,這是三和四;若是要進大陸的西邊,無論從何處進,必經一座奇峰,朱楠峰,此封又高又險,雖寬闊,卻因土質原因而不生糙木,遠遠就能見這光禿禿的山,相當顯眼,怕是藏不下曾竹溪和他那一幹走屍精兵罷。


    排在六、七的山峰,那就不及前麵所講的幾個了,但也遠比其他地方的要壯美許多。對,僅僅是壯美。這素袖峰和景明峰則完完全全是供遊玩之所,但也不排除曾竹溪會藏在這裏的可能性。


    第八位的靜珍峰是有特殊用處的。此峰明明靠近北部的莞昀山,卻靈氣相當旺盛。此地專用於仙修修行療養之所,仙盟還在此專門立了一會館,有人在這裏為隨時到來的修士進行療養。因為靈氣,靜珍峰自身就帶了極強的結界,連普通的凡修都進不來,那些魔修,魔物若是硬要進入結界,便會被靈氣腐蝕殆盡。這裏是完全沒有必要去查的,以洛飛鳥的身體,也根本別想進去。若是靈力過剩,失控起來還不把這整個山頭都給削了。


    進了西部,幾大門派都分散開來,各自去能探查的地方去搜尋。因地勢的原因,這搜查行動變的十分困難,有些地勢狹窄的地方根本無法禦劍,那些凡修還隻能用腳一步一步攀上去。半月下來,連三成的地方都沒有查完。


    洛飛鳥他們去的是邱雲峰。這裏很大,上回仙道大會結束後的混亂還未清除,落得一片狼藉。


    “他的老巢會在這裏?”岑清酒踢了一腳腳邊的斷劍殘片,“他活動應該有好幾年了,不可能藏在這裏這麽久還沒被發現,畢竟年年都在這裏開仙道大會,在這麽多人眼皮子底下做惡事,想不被發現都難。”


    洛飛鳥默默贊同,然而並不打算搭理他。


    岑清酒自那日早上以來就覺得洛飛鳥不大對勁,明明自己也沒做什麽,如往常一樣對待他,洛飛鳥卻莫名其妙不理自己了。以前諷他兩句還會罵回來,現在對於此無動於衷,宛如就把他這個人給徹底無視了一樣。


    洛飛鳥也在疑惑,自己到底什麽毛病。每每看見岑清酒,總會覺得無比尷尬,滿腦子那天晚上岑清酒的臉,頭都暈了。


    感覺自己好像有點怨,尤其是看到岑清酒對於自己做的事情毫無印象他就氣得很。說著是不願去搭理他,卻總是把他一個字一個字聽得牢牢的,偶爾在心裏頭應和幾聲;或是偷偷瞥過去幾眼,腦子清醒過來再毅然決然看回來。


    後麵跟上來許多門派的人,聽著指令分散開來,一間一間房間去查。洛飛鳥不喜歡他們這般粗暴的作風,理了這喧鬧之地。沿路也在看看有什麽蛛絲馬跡。幾人沿著山脈,出了邱雲峰,直接進了旁邊緊挨著的渡海峰。


    此處有大片的密林,所以查起來也有相當的難度。這裏還未有多少人涉足,幾人便在這裏隨意轉轉了。


    “當初仙道大會那次事件就是曾竹溪一手造成的。這件事的工程其實相當大,沒一點時間做不完。所以我懷疑當時他一定潛伏在某處。”


    洛飛鳥站在山頂如是道。這是他的臨時推斷。他想,若是要藏,還方便下手,在邱雲峰沒有發現蹤跡,那便隻有最近的渡海峰是有可能的。


    “他不是應該有很多的凶屍組成的軍隊麽?這能藏在哪裏?應該很顯眼啊,為什麽找不到啊!”岑丹生跟著轉了好半天了,這半月來爬的山快把這輩子爬的山都給爬完了。現在累得直發牢騷,向蒼天控訴這不公的命運。


    一旁何藥溫在這兒安慰他:“說不定藏在什麽隱蔽的山洞中,不易察覺。若我們再找找,應是能見到的。”


    岑丹生嘆了口氣,這麽多日的辛勤全是無用功。在別地的城鎮中找尋還好,好歹有地方住,還能逛街遊玩;這荒山野嶺的玩個鬼啊,看來看去,除了土就是樹,哪來的意思嘛!


    幾人皆是疲乏,洛飛鳥開始羨慕自己安排著去監管各地關口的弟子們,好歹不用像他們這般東跑西跑,流離不定。


    “有本事來個走屍,給小爺我試試新的劍!我的溫雷還沒出過鞘呢,出鞘了定是要殺光你們這群早該一死的走屍!”岑丹生在那兒連著劍鞘揮舞著溫雷,直指蒼天說著鬥誌昂揚的話。洛飛鳥在旁邊暗暗吐槽,這小子哪裏學來的這麽囂張的自稱。好久沒有跟岑清酒互相扯皮了,這吐槽的能力壓製了許久,用在了別人身上。


    “丹生啊,你還有一把劍為何不見你用啊?”洛飛鳥指的是他腰間的另一把劍。岑丹生低頭看看,回答了:“這把?這浴酒啊,是拔不出來的奇劍!”


    旁邊何藥溫尷尬地看著岑丹生笑笑,眼裏滿是暖暖的星:“明明是你力量不足,拔不出來,怎的就是奇劍了。”頭一回反駁了岑丹生的話,驚了後者,一把取下浴酒擺在何藥溫麵前:“你說得好似你能拔出一樣,哼!”


    何藥溫“哈哈”一笑,又推了回去:“岑師兄這麽厲害,再勤苦修習,必然是拔的出的。”岑丹生很受用的樣子,看著他一臉傲然地走到前麵去了。


    何藥溫看著他,若是他高興就行。


    洛飛鳥看著這倆孩子打鬧嬉戲,卻有一種莫名的氣憤從心頭升起。像是看見了自己和岑清酒,這麽想著,又不自覺去瞟了一眼旁邊並行的岑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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