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寒枝唇角微微一扯,算是微笑了一下。水淡月放下筷子凝視著他,“冷大哥,你笑起來其實很好看,為何不多笑笑?”


    石寒枝現下麵上戴著人皮麵具,雖算不得難看,可是離好看還差去太遠。他有些啼笑皆非,放下筷子向她道,“又有什麽值得笑的呢?”


    水淡月嫣然一笑,“你多笑笑,一定會有很多姑娘喜歡你。對了冷大哥,你……你可有心上人?”說到這裏粉麵飛上幾朵紅暈,神情也有些扭捏,一改她平日驕橫跋扈的模樣。


    石寒枝垂下眼睫溫柔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實話你算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姑娘。”說到這裏眼角餘光看見剛才在門外駐足的兩人離去了。


    葉輕風與石孤鴻一路往楚思遠的房間走去,葉輕風突然道:“我本來以為雨兄不會笑的呢。”


    “他……”石孤鴻微微仰起頭,兩道陽光刺進他的眸子中,暖暖的,“從前他很喜歡笑的。”


    “哦?”葉輕風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正要追問,卻看見唐經迎麵走了過來。


    “葉兄,風兄,思遠剛剛睡下了,要探望他晚些再去罷。”唐經道。


    兩人聞言點點頭,這時石孤鴻道:“在下打擾了多日,想和師弟午後就離開,這裏先和兩位告辭了,要是來不及見到楚兄,還請兩位轉告一聲。”


    “什麽?”葉輕風有些驚訝,“為何這麽突然?”


    石孤鴻道:“在下適才想起還有些急事未完成,隻能先行離去。這幾日多謝葉兄的款待了。”


    葉輕風麵上露出依依不捨之意,“既然風兄有要事在身,那麽在下也就不勉強了。歡迎風兄隨時再來天機園,這三個月我們多半都會呆在這裏。”


    石孤鴻點頭,託詞要收拾行禮,便轉身回了房間。約半柱香功夫才聽見隔壁的開門聲,他急忙出門,看見石寒枝進了房間。


    石孤鴻忙跟了進去,順手關緊了房門,目光灼灼地盯著石寒枝,“你接近水淡月是何用意?。”


    石寒枝眯起眼睛,拉了張椅子坐下,“這麽明顯的事你都看不出來嗎?我喜歡她。”


    “胡說!”石孤鴻脫口而出,“你怎麽會喜歡她?”


    石寒枝有些迷惑的看著他,“你這話說的蹊蹺,我為何不可能喜歡她?”


    石孤鴻冷冷道:“你看她的目光明明不是喜歡,倒是有點看好戲的意思。”


    “你說對了,我本來就是逢場作戲,你犯不著那麽認真罷。她長得很美,又對我頗有意思,送上門的我為何不要?”


    “你……”石孤鴻上前一步,幾乎控製不住地給他一耳光。然而想到這裏是別人的地方,他隻得強壓著怒火,“她已經有了未婚夫,你既然不是真心,為何要欺騙她的感情?另外你忘了自己的病了麽?你要是想練那本心法治病,就註定一輩子不能娶妻。”


    石寒枝麵色一沉,抬眼注視著他,半晌幽幽道:“你到底是擔心我的病多些呢?還是擔心那個葉輕風被人搶了未婚妻會傷心多些?”


    石孤鴻一時語塞,片刻後憤憤道:“這是兩回事,你莫要隨便扯在一起。”


    石寒枝從懷中摸出那本心法站起身來,緩緩走近了石孤鴻,將那本小冊子在石孤鴻眼前搖了搖,之後湊到石孤鴻的耳邊輕輕道:“實話告訴你罷,我對水淡月興趣比對這本心法大得多。”說完手心一用力,手臂一揚,無數雪白的碎紙屑紛紛落下。


    “你瘋了!”石孤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怒喝道:“你難道寧可死也要破壞別人的幸福?”


    石寒枝目光瞬間黯淡下來,他垂下長長的眼睫,望著地麵喃喃道:“就算我心裏想著別人的幸福,可是這世上又會有誰在意我的幸福呢?”說到這裏抬起頭冷笑一聲,“別人的幸福我又何必放在心上?”


    “好好好,”石孤鴻氣得將身體靠在門上,“反正是你咎由自取,我也不想管你的事。不過我警告你,你若敢打水淡月的主意,我決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石寒枝冷笑了一聲,“我殺死石冷洲,就註定你永遠不會和我善罷甘休。反正做一件錯事是錯,做兩件錯事還是錯。我才懶得想那麽多!另外你不是喜歡葉輕風麽?我如果能得到水淡月,你不是就少了一個情敵?”


    “我心中才沒有那樣齷齪的念頭!”石孤鴻怒吼一聲。


    石寒枝伸出兩根手指輕蔑地搖了搖,“你騙別人還差不多,想要騙一個十多年來與你朝夕相處的人可不容易。你對男人沒有那種念頭?我記得你曾經向男子表白過……”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到石寒枝的麵頰上,石孤鴻驚愕地望著自己的手,不相信自己真的揮出了那一巴掌。兩人四年來雖有無數次打鬥,發生這樣的事卻還是首次。


    “不許你再提冷洲!”石孤鴻努力平息下心中那種歉疚之感。


    半晌石寒枝伸手拭去唇角的血絲,淡淡道:“我不想在這裏與你大打出手,要打回山穀後再打。”


    “那好,收拾東西,我們即刻動身。”石孤鴻冷冷扔下一句,轉身出了房間。


    石寒枝摸著紅腫的麵頰靜靜站了片刻,這時房門口腳步聲再度響起。隻見水淡月急急忙忙跑了進來,“冷大哥,聽說你午後就要離開,為何這麽突然?啊……你的臉怎麽腫了?是誰打了你?”


    石寒枝搖搖頭,沉聲道:“這是我自己的事。”


    水淡月麵色一暗,突然咬牙道:“這裏可能打你的人隻有冷風,我早看他不順眼了。我要去教訓他一下。”


    “站住!”石寒枝忙喊住她,他盯著水淡月看了幾眼,一字一頓道:“我說過了,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希望有人插手。”


    水淡月呆了呆,在原地佇立了一陣,突然開口道:“你等著我,我去收拾行李和你一起走。”


    石寒枝麵露驚訝之色,“你這是做什麽?難道你不要練功參加試劍大會了麽?”


    水淡月嘴角一撇,哼了一聲,“試劍大會關我什麽事?反正我武功本來就不如葉輕風他們。”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走後葉輕風會怎麽想?”石寒枝冷冷拋出一句。


    水淡月一怔,麵色有些蒼白,片刻後道:“我不管,什麽禮教在我眼裏根本一文不值,我隻知道想要的東西就要去爭取。”說完轉身奔出了房門。


    石寒枝目送著那窈窕的背影消失,心上說不出什麽滋味。從來不曾有人對他如此執著,若說他心裏沒有半點觸動是不可能的,可是想到自己的處境,他不由搖搖頭嘆息了一聲。


    這時石孤鴻拿著包裹一閃而入,冷冷道:“捨不得了麽?你們不過相識三日而已,她怎麽就這麽死心塌地?昨夜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石寒枝伸手裹好包裹,“能發生什麽?你不會以為我有這麽急色罷——再說就算我想她也不會同意啊!要走快走,難道真要讓她跟著不成?”說完率先出了房門。


    第九章 信有人間行路難


    兩人來不及與葉輕風他們告辭便匆匆離開,在東梁山找了個隱蔽之處換了衣衫,又撕下了麵上的人皮麵具。正準備回到山路上,突然聽見頭頂大樹上傳來一聲異響。兩人同時出手,幾縷寒芒朝頭頂飛去。


    伴隨著“哎喲”一聲,隻見綠色人影一閃,便落在了幾丈之外。兩人朝那人望去,見是個美麗絕倫的綠衣少年,長發垂腰,鳳目朱唇,身後斜背著一個長長的包袱。


    綠衣少年拍拍手,笑著道:“兩位真是好身手,好相貌,好身材!”說到好身材時特意上上下下打量著兩人,目光好似要穿透他們的衣衫。


    石寒枝想到適才換衣時這少年就躲在頭頂,就連他們易容的事也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不由暗暗起了殺機。


    那少年見石寒枝目光閃動,忙作勢哀求道:“兩位美男,我發誓決計不會泄漏你們易容的事,你們千萬不要殺我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幾個孩兒,另外……”


    “夠了!”石寒枝冷喝一聲打斷他,拔出碧簫正要向他攻去,卻被身邊的石孤鴻攔住。“算了!”


    石寒枝一甩手,冷聲道:“你又發你的爛好心了!”收起碧簫,便疾步離開。


    那綠衣少年望著石寒枝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喃喃道:“美人兒脾氣挺大!嗯,合我胃口!”說完轉頭朝著麵色陰冷的石孤鴻媚笑了一下,“不過象你這樣的又冷又硬的美男子我也喜歡。”說話間便作勢要靠近過來,石孤鴻立即麵如寒霜,幾個閃落便遠去了。


    綠衣少年如花的笑容突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陰冷,他望著遠遠山道上並肩而行的兩人,嘴角溢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這時背後傳來一個渾厚的男聲,“你終於捨得出現了。”


    綠衣少年眼珠一轉,立即換上了如花笑靨,滿麵驚喜地轉身撲到那白衣男子的懷裏,象四腳魚一樣巴在他身上。


    那白衣男子低笑一聲,伸手在綠衣少年粉頰上摸了一下,“徐小侯爺,兩年未見,你倒是越發俊俏了。幾日前收到你的信,我日盼夜盼,好不容易盼來了你。”


    綠衣少年秋波一轉,吃吃笑道:“你盼我做什麽呢?啊!”嘴巴突然被兩片唇瓣堵住,少年立即軟軟倒在那男子懷裏,與男子唇舌交纏起來。鳳目微啟之間留意到叢林中紫色人影一閃而過,綠衣少年暗地裏冷笑一聲,曖昧地將手伸入男子的衣襟裏摩挲起來。


    石寒枝與石孤鴻下山後直奔渡口,準備乘船回金陵。不多時有條船來,船上走下一個濃眉大眼的青年,布衣上雖打著布補丁,卻也漿洗得幹幹淨淨。青年頻頻朝石寒枝投來目光,麵上似有訝異之色。兩人有些奇怪,雖說石寒枝清俊出塵,常常受到路人注目,不過被人用驚訝的目光看著倒很少見。


    兩人上了小船後正要叫船家開船,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喊了一聲,“船家請稍候。”


    兩人循聲一望,都暗暗吃了一驚,原來山坡上下來的人正是葉輕風,就算此時兩人已經恢復了原貌,仍然有些擔心被認出。這時看見從渡口剛剛上去的布衣青年向葉輕風抱拳道:“葉兄別來無恙?”


    葉輕風忙還禮,“司馬兄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隻是眼下在下有急事要去一趟金陵,懇請司馬兄自行上山。望司馬兄莫怪在下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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