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願相信。


    北冥晏在心裏念叨。


    他提著羅群,將手裏剩下的糖人三兩口吃完,走向葉笑雲。


    葉笑雲還沒有說話,就被他敲了一腦子包:“你腦子有毛病是不是?”


    十三歲,聲帶還沒有變,偽作女聲不算困難。


    葉笑雲捂著腦袋:“打我幹嘛……”


    北冥晏湊到他耳邊道:“別叫我阿晏!”


    葉笑雲眼珠一轉,看見了薛駱遷,恍然大悟:“阿燕!”


    北冥晏:“……”


    葉笑雲:“我說燕子啊……”


    行吧,得過且過吧。


    餘光瞟向一旁,那少年站在不遠處,淡淡看著他們。


    “你打人做什麽?又皮癢了是不是?信不信我現在就去告訴連城爺爺!”


    那大漢本在一旁聽,看葉笑雲衣著考究,準備賴上不走,此刻卻是爬都爬不起來了。


    “二……二位是……”


    葉笑雲勾住北冥晏,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葉笑雲你葉大爺是也!這是我的通房丫頭,小燕子。”


    北冥晏笑得很敷衍。


    那大漢連連道歉,嚇得冷汗都出來了,葉笑雲揮手讓他滾,這次就當給他個教訓。


    北冥晏剛想問他究竟做錯了什麽,一道女聲響起,一道身影攔住了大漢。


    “葉家好生囂張,當街打人就這麽算了?這裏還不是深藍!還有沒有王法了?”


    大漢一瞧,心裏嗷嗚一聲:大姐,我真的錯了,就這麽算了吧!


    來者,來自南疆南潯府地,南宮家,南宮卿水。


    南宮卿水比他們大五歲,當年十七,一襲輕紗,難掩妖媚。


    “誰?”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南宮卿水。”


    葉笑雲掏著耳朵,摟著北冥晏:“小燕子,這誰?”


    “我說過了!我叫南宮卿水!”


    葉笑雲嬉笑道:“不認識。”


    “孤陋寡聞!”


    “狗拿耗子。”


    頂著滿頭綾羅金釵的北冥晏快瘋了:“多大點事!吵吵吵!趕緊說清楚了!”


    薛駱遷的嘴角微微動了下,似笑非笑,很快又趨平。


    葉笑雲很為難:“就是打著玩。”


    “打著玩?葉公子真是好雅興!”南宮卿水嘲道。


    “還行吧。”


    “你!”


    北冥晏掐著葉笑雲腰上柔軟的肉:“說……”


    “別……疼!”


    “我說!”他低聲道:“這可是你讓我說的,別後悔!”


    北冥晏一懵,為什麽總覺得要倒黴?


    “剛才那玩意兒坐在這,”他指了指街邊的茶鋪:“談論你,說要抓你上山!”


    北冥晏不解道:“做什麽?”


    他這話說得人都懂了,南宮卿水臉上一朵紅暈,幸好麵紗遮蓋看不真切。


    就連薛駱遷,也皺起了眉。


    山野大漢,想來不會說什麽好聽的話,何況對方還是個“姑娘家”。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癡笑道:“占山為王,童養媳唄!”


    “再說一句試試?”


    那人後退幾步,畏懼著葉笑雲,不坑聲了。


    北冥晏不懂實屬正常,至少他是這麽想的,他又不是中原人,也不在中原長大。


    他推了一把葉笑雲,紅著臉轉身就走了。


    後來,南宮卿水請葉笑雲吃飯,葉笑雲終於想起在嶺南時薛駱遷英雄救美,借花獻佛勾搭著薛駱遷一起吃飯去,吃到很晚才回來。


    這都是後話了,反正北冥晏覺得這段經歷實在丟臉,這些年想起時都告訴自己沒發生過。


    沒想到十三年後,居然在這種場合、這個時間和這個姿態,見到當初的風采。


    不見其人,但聞其聲。


    南宮卿水和她當年戴麵紗時的感覺,簡直如出一轍。


    回憶就此結束,因為薛駱遷開口了。


    “不可。”


    南宮卿水便放下了行川的胳膊:“她這絲帶……”


    “特殊屍符。”


    她的臉在圍帽下,北冥晏不知她的目光,卻直覺她在時不時打量自己。


    她接口道:“封印窮兇惡極?”


    “好吧,先不說這個,你讓開,”南宮卿水朝他們走過來,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清新氣味,如雨後糙木。


    薛駱遷道:“別鬧了。”


    “你才鬧,少跟我裝老成!”一雙芊芊玉手揭開帳紗,露出一張戴著麵紗的臉,雙眼露在外麵,白了一眼薛駱遷。


    她確確實美,卻不是美在精緻,而是風情,眉目流轉,望著北冥晏,湊近來仔細瞧。


    “長大了啊。”


    北冥晏有一種赤身裸體被人看的錯覺,用力握了握薛駱遷的手。


    “這次不再男扮女裝了?”


    “……”北冥晏想抬手行個禮,緩解尷尬,又不願鬆開手。


    “辦正事。”


    南宮卿水又翻了一個白眼給薛駱遷:“實在沒有情趣!”但還是轉身去弟弟那裏了。


    “不必擔心,”待她走遠,薛駱遷側臉對北冥晏道:“她便算是我的授業之師。”


    一陣風過,南宮後卿又被扇了一巴掌,行川卻不像剛才一樣暴怒保護他了,呆呆站著,形同被人下了降頭定住了。


    南宮後卿被扇了個跟頭,復又爬起來跪在姐姐跟前:“姐!求你,放過行川!”


    他求了幾句,姐姐沒說話,他像是想起什麽一樣,從懷中拿出一張紙:“這是解藥配方!可解那些姑娘們所中的毒!”


    “求姐姐高抬貴手!”


    南宮卿水蹲下身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你挖墳時怎麽不高抬貴手?”


    “你綁越霜霖時怎麽不高抬貴手?”


    “你驅使那些蜘蛛殺人時怎麽不高抬貴手?”


    南宮後卿緊緊閉著眼,嘴唇哆嗦著,執意道:“……弟弟,也是無奈之舉!”


    南宮卿水笑了一聲:“你還知道你是我弟弟?南宮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她推開後卿,站起身,居高臨下道:“父親已下令,將你從南宮家除名,以後,你不必再回家了!”


    “無論什麽都好,我隻……”


    話未盡,卿水抬起帳紗,怒目而視:“休想!這姑娘的屍體,我要帶回家去。”


    “不可!”南宮後卿猛然撲過去,拽著她的衣角:“姐姐!後卿從不求你什麽!隻求你放過她!”


    “我不能沒有她!我很快就能救活她!姐姐,姐姐,她已經可以自愈了!還有!還有,你看到那些蜘蛛了嗎?他們都是我煉化成的,堅不可摧!你和父親說!我可以為家裏建造!有了這些東西,我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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