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愈發不對勁,笑容說不出的詭異。


    薛駱遷背對著北冥晏,北冥晏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他聲音十分輕細,道:“你在意的不是她。”


    有一瞬間,他覺得薛駱遷很遙遠。


    “哈哈,”起先還是訕笑兩聲:“傷天害理……要說傷天害理,薛盟主身後的,才更稱得上傷天害理吧……”


    北冥晏低下頭去,他怕薛駱遷回頭看他。


    “哈哈,哈哈哈……”


    薛駱遷看他笑了一會兒,拳頭握緊,臉色忽沉。


    忽然,他將沐晨劍拋給姬朝星:“到後邊兒去。”


    後邊是北冥晏,要他保護北冥晏,意思再明確不過。姬朝星滿臉嫌棄地挪過去,餘光瞟著北冥晏,躲瘟疫一樣直挺挺站在一邊。


    “薛大盟主終於要出手教訓在下了嗎?哈哈哈……”


    “你也不是多大義凜然,想泄私憤?”


    “出言不遜。”薛駱遷冷冷道:“逞口舌之快。”


    南宮後卿眼珠轉動,臉上沒有表情,堅如磐石。


    薛駱遷從懷中拿出那支不知何時昧來的笛子,白衣白笛,一派公子。


    北冥晏見了那笛子,驀地一驚,上下一摸,懷中的骨笛竟不知何時到了薛駱遷手上!


    他方才是放在懷中的!


    他他他!他……


    北冥晏這裏正天雷滾滾,南宮後卿已道:“也好,與武林盟主切磋一番,此生無憾。”


    而且還是和吹笛子操控走屍的、歪門邪道的武林盟主切磋。


    薛駱遷抬手將笛子壓在唇下,他的容貌與氣度,還有那身白衣,再搭配笛子,任誰見了也不會想到,他便是中原武林一人獨大的盟主。


    北冥晏剛想出聲,有人比他更快:“喂!”


    薛駱遷回頭。


    姬朝星迴避他的注視,實在說不出口……


    那支笛子,剛才有人吹過。


    你能不能、多多少少……避點嫌。


    不等他解釋,南宮後卿已飛身襲來,招魂幡的杆子乃生人骨笛所做,振臂一呼,發出刺耳的鳴叫。


    他朝薛駱遷抓來,薛駱遷側身躲過,身形隻像微微一動,閉眼吹出一段笛音,群屍晃動。


    南宮後卿出招狠辣迅速,緊隨其後的是行川,二人左攻右擊,配合出奇。


    薛駱遷一手奏笛,一手以內力迎掌對敵,走屍在二人的製衡下,一時間將動不動,暫時不成氣候。


    隻是這是二打一的不公平戰局,薛駱遷還沒有用劍。


    即使是武林盟主,也有自己的專長與不長,薛駱遷擅劍,內力方麵稍微欠缺,好在對方也不是什麽厲害角色,縱使三人打得難解難分,圍觀人看得眼花繚亂,覺飛沙走石之勢,薛駱遷仍占上風。


    可旁觀者不知,尤其關心者。


    北冥晏扶著牆勉強站起來,抽出沐晨,被姬朝星一把按住:“你去隻會添亂!”


    他說話不免看了北冥晏一眼,見他麵色發紅,剛看了會兒打架,他已忘了笛子的事,以為是生病了,伸手拍在額上,不耐煩道:“發燒了?”


    北冥晏一怔。


    “發燒了就給我坐好,沒工夫照顧你!”


    姬朝星按他坐下,繼續目不轉睛地看三個身影纏鬥。


    不知怎的,北冥晏道:“我沒有害你姐姐……”


    正在這時,走屍群動了,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薛駱遷一掌與行川硬碰硬,將側身抬臂給了南宮後卿一拳,逼得南宮後卿踉踉蹌蹌退了幾步,嘴裏吐出血來,再一抬頭,已被自己的屍群團團圍住。


    薛駱遷則落到北冥晏身邊,目光沉沉。


    走屍將人圍困,與薛駱遷笛音不同,墓室裏響起另一種笛聲。


    薛駱遷空著的那隻手牽住北冥晏。


    北冥晏心裏咚咚咚直跳。


    沒心思管誰在吹笛的問題了。


    南宮後卿臉色慘白,一動不動。


    聽這笛聲,他已知是誰!


    南宮卿水。


    他那一母同胞的,親姐姐。


    “姐……”出口,聲音都在顫抖。


    笛聲忽止住了,一道女聲響起,慡朗不羈:“後卿啊……”


    突然,一陣陰風吹起,捲起地上灰塵些許,空中盪起灰濛濛一片。


    薛駱遷像早料到一般,十分淡然地反身擋在北冥晏麵前,將他堵在牆上,從遠處背後看去,還真以為他們卿卿我我,難解難分。


    室內又響起一陣“咯咯”笑聲,那道女聲笑道:“快叫我先瞧瞧,你那心尖上的人兒吧……”


    柔風颳過,卻像一個耳光一樣凜冽,扇了南宮後卿一巴掌,南宮後卿是不敢怒也不敢言,死死按住怒動的行川,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腳步聲從墓室外傳來,眾人眼中映出一個倩影,一個窈窕的身材,婀娜著步調走過來,不緊不慢,白紗輕衫,頭上帶著圍帽,白紗裏看不清容貌。


    北冥晏眼中雖怔怔地看著這一幕,腦子裏卻一片混沌。


    就在方才那風颳來時,薛駱遷擋在他身前,將他護得很嚴實,卻不知為何,還低頭抱了抱他。


    他的手心冒出了汗,被薛駱遷牽著,薛駱遷稍微用了力握他。


    他輕輕用力,也握了握。


    第39章 來者何人


    第三十九章 .來者何人


    若說北冥晏生平最痛恨什麽,一定是,明明可用錢擺平,卻鬧得不可開交之人。


    人生諸多不順,譬如這樣的人,恰好是他的兄弟。


    北冥晏轉頭,塗著口脂的嘴咧開矜持的角度。


    這條街抬頭望上去就是連城司,北冥晏心想一定不能讓人發現他男扮女裝,否則浮石會結束回北山,他怕是要被師父重責,抄書抄到手殘廢。


    要怪就怪阿雲,他望著揮手喊自己的葉笑雲,心裏很是後悔。


    明明曉得自己不是葉笑雲的對手,還被他三言兩語激起鬥誌,結果輸得一塌糊塗,願賭服輸,男扮女裝。


    後悔,後悔,實在後悔!


    方才有些懵了,居然想以這身行頭去和薛駱遷打招呼!


    或許薛駱遷會給他一劍……


    那被阿雲一拳打到街麵上虯髯大漢,坐在地上朝地上吐出一口血,眼角呲裂:“臭小子,你敢打我?!你……”


    葉笑雲攥拳作勢一揮,嚇得他屁股連連挪了幾寸。


    眼前這小子,看著十來歲,個頭還不到他腰上,瘦得跟個猴兒一樣,拳頭更是嬌小,沒想到隻一拳就將他打飛出去!


    人群中有人認出了他:“是‘猛旱’老五!”


    圍觀的人們一聽這話,眼中俱是畏懼和厭惡,低聲議論聲紛紛傳開來,這人他們不識,惡霸的名頭可是知道的。


    原本圍著他們的圈也小了,注意力也轉移到了這壯漢身上。


    北冥晏和薛駱遷都站在圈外,薛駱遷瞧他的目光疑慮重重,似乎在努力辨認,又不願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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