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知道就算在她房間裏大喊。她都不會醒來,走進去的時候,男人還是忍不住放輕了手腳。他走到床邊,先是迷戀地看了眼她的睡顏,而後才小心地掀開她的被子,在她身邊躺下。


    動作輕柔地將人摟進懷裏,男人埋首在她頸窩,深深吸了一口氣,確認了鼻端縈繞的全是她的氣息,才滿足地抬起頭來,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心滿意足地將她緊緊禁錮進懷中,沉沉睡去。


    ……


    路與濃第二天早上醒來,擁著被子在床上發了幾分鍾的呆,才徹底清醒過來。


    她有些驚異,自從逃離那個地方,她就沒有睡過一晚的安穩覺,噩夢總是如影隨形。


    可是昨晚,她竟然睡得那樣沉,根本就沒有做噩夢。


    路與濃想不明白是什麽原因,怔愣了好半天之後,也懶得去想了。


    下樓之後,保姆笑著跟她打招呼:“路小姐昨晚睡得很好?今天可是晚起了一個多小時。”平時路與濃起得有多早,她是知道的。盡管路與濃沒下樓,但是她一直注意著,能聽見她房間裏的動靜。


    路與濃笑了笑。


    晚上保姆又給她準備了溫水,路與濃道了謝,沒拒絕。


    進房間的一瞬間,她腦子裏有微弱的光一閃,竟然想,她睡得那樣沉,會不會和這水有什麽關係?


    腳步頓了一下之後,路與濃不甚在意地想。或者今晚可以試試不喝水。


    想是這樣想的,然而在半小時睡不著之後,她還是忍不住喝了。


    很渴。


    或者明天該讓保姆將菜做得清淡些。


    ……


    這一晚依舊睡得很好,路與濃想,或許是自己自己身體的原因,也懶得去懷疑什麽了。如果真的是認為的原因,她這又沒出什麽事,動手腳的人圖的是什麽?


    這樣想著,她掀開被子就要下床,視線無意間掃過身旁的枕頭,猛地一頓。


    路與濃僵住了身體。伸手去將旁邊那個本來閑置的枕頭下出現的細小東西撚了起來——


    一根頭發絲。


    很短,明顯是男人的。


    路與濃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了起來,這床上睡的就隻有她一個人,昨天還換過床單,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東西?!


    這是誰的?!


    她忽然就對之前的猜想有了懷疑,那個一直不肯見她的人,真的是簡司隨嗎?可是如果是簡司隨,他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會和她同床共枕?!


    想到些什麽,路與濃猛地丟掉那根頭發絲,將那個枕頭拉了過來,然後低頭去嗅。


    她問到了昂貴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可是異常的陌生,在她記憶裏根本就沒有出現過!


    這是誰?!


    路與濃翻身下床,拖鞋都來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保姆聽到開門聲,抬頭正要跟她打招呼,卻忽然看見了路與濃頭發散亂穿著睡衣的模樣,問候剛到喉嚨又吞了回去,“路小姐,您這是……這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保姆有些焦急,拿出了手機,“要不要我幫您聯係劉先生?”


    路與濃從樓梯上衝下來,“昨晚……有誰進過我的房間?”


    保姆正要撥號的手一頓,眼中閃過一絲心虛,而後抬眼,一臉茫然地看著路與濃,“昨晚?沒有啊,路小姐,出什麽事了?這房子裏就隻有我們兩個人……您不會是做夢了吧?”


    “沒有人?”路與濃不甘心,她皺起眉頭,明顯不信。沒有人的話,她床上的頭發絲怎麽來的?那根頭發、那股香水味,明明白白地昭示著,昨晚分明就有一個人——一個男人進了她房間!還極有可能和她同床共枕睡了一整晚!


    現在想想,她睡不安穩的毛病,怎麽可能一夜之間就變好了?這分明就是保姆準備的水有問題!


    很有可能第一個晚上也有人進了她房間,隻是她沒發現!


    想到這個情況,路與濃身體就忍不住一陣一陣地發冷,那個人不太可能是簡司隨,那是誰?!這些天一直被她當成簡司隨的人,是誰?!


    “怎麽可能沒有人!”路與濃拔高聲音,“沒有人的話,我床上的頭發怎麽來的?那男士香水味又是誰留的?難道你要告訴我,是你給我換的床單不幹淨?”她又將手中的保溫杯舉起,“還有這杯子裏的水,你也要告訴我,沒有問題?”


    保姆被路與濃咄咄逼人的氣勢嚇到了,一時竟然不曉得怎麽回答。好在這時劉先生忽然帶著人出現了,路與濃剛才的質問,他們都聽得清楚。


    “路小姐。”劉先生走近,恭敬地說,“我可以向您保證,這裏的任何人,都不會對您抱有惡意。如果您想問其他的,恕我不能告知。”


    劉先生這話,無疑是隱晦地承認。晚上進了她房間的人,就是那個一直不肯見她的人!


    路與濃想問,就算不告訴她到底是誰,那能不能透露給她一些信息?隨便什麽都可以,隻要不要讓她繼續亂想。可是也知道,這人說了不告訴她,就真的不可能告訴她。


    路與濃閉了閉眼,將保溫杯往地上一扔,轉身又上了樓。


    一直到中午,她都沒從房間裏出來,任誰到門口勸。她都沒給一點回應,早飯午飯都不吃。


    下午的時候,路與濃終於從那種煩躁不安的狀態裏走出來,扭開房門出了房間。她還站在走廊上,就聽到下麵保姆似乎在講電話,而她話中的內容,讓路與濃成功頓住了腳步。


    “……可是她現在都不肯下樓,早飯午飯都沒吃,我上去勸說,她也不理我,簡先生。這可怎麽辦啊?”


    保姆之後再說了什麽,路與濃已經聽不見了。


    簡先生。


    她腦海中都是這三個字——簡先生!


    簡先生……所以,是他嗎?


    親耳聽到,之前的那些質疑就全部被她拋諸腦後,這世上有什麽不可能的呢?怎麽能因為他夜晚躺在她的身邊,她就認為那個人不可能是她呢?或許他隻是想和她親近而已。


    或許他隻是想念她了而已。


    眼淚從眼眶中砸落下來,心裏忽然生出了委屈的情緒。


    他竟然不願意見她,甚至不給她一個理由。


    路與濃又轉身回了房間。


    劉先生收回落在樓上走廊的視線,對保姆打了個手勢,保姆立即放下了手機,將本來就沒有通話的手機收了起來。望了眼空無一人的走廊。懷疑地低聲道:“這樣真能行?她不會發現破綻嗎……”


    聲音在劉先生平靜的眼神裏戛然而止。


    劉先生淡淡道:“這些不需要你來操心,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按照‘簡先生’教的法子,去將讓哄下來吃飯。”


    保姆露出訝異的神情,“簡先生”說的法子?可是哪有什麽“簡先生”?


    剛冒出這樣的念頭,撞見劉先生的眼神,保姆立即就明白了這人什麽意思。


    打電話來的簡先生不存在,法子隻能她自個兒想。


    ……


    知道了那個人是誰,路與濃的心情鬆快了許多,在保姆又一次叫她出去吃飯的時候,很配合地出了房間。


    飯後。劉先生似乎是看她無聊,又提起那天給她的那些資料,“……您感興趣的話,現在就可以試試,不管是什麽樣的要求,隻要您說,隻要我們做得到,都會為您辦到。”


    路與濃說:“你們想怎麽玩就怎麽玩吧,我沒興趣。”她不是敷衍,是真的對折騰那對母女沒什麽興趣了,雖然很閑。但也不至於將時間浪費在不必要的時間上。


    更何況,她清楚,她這樣一說,這些人自然會將事情辦好,給她一個合她心意的結果。


    果然,劉先生笑了笑,說:“明白。”


    路與濃遲疑了一下,又說:“我想去酒吧。”


    劉先生隻當她對那地方感興趣,想過去玩玩,也沒多想什麽,很幹脆地吩咐人準備去了。


    而路與濃一開始,也的確是想過去玩的,隻是沒想到,又一次遇見了周曆山。


    即將擦肩而過的瞬間,周曆山猛地停下了腳步,很是驚喜地看著路與濃,“我們又見麵了!”說著竟然不由分說地就要跟路與濃握手。


    路與濃嫌惡地就要甩開,卻忽然察覺到手心多了一樣東西,她動作頓了一頓。


    一副很忌憚劉先生等人的樣子,周曆山這次沒再多做糾纏,見路與濃不理他,隻得遺憾地看著她離開。


    “我先去一下洗手間。”路與濃說。


    劉先生點了點頭,跟在她身後,直到她進了洗手間,才停下腳步,等在外麵。


    路與濃一進去,就迫不及待攤開手心,待看清周曆山給她的是什麽東西,她眼睛猛地瞪大,神色驀然僵住了。


    ☆、第119章 他不是簡司隨


    那是一張兩寸大小的照片,上麵赫然就是嶽盈書和路雲羅!


    路雲羅長大了些,穿著帥氣精致的小西裝,穩穩當當地自己站著,嶽盈書蹲在他旁邊,背景似乎是個花園。


    路與濃一看就知道,這照片不可能是之前拍的,而且看起來,他們現在過得很好。


    一個人躲在隔間裏,望著照片,路與濃忍不住淚濕了眼眶。她捂緊了嘴巴,卻仍舊溢出了哽咽的聲音。


    她的親人沒有死,他們都還在,大概沒有比這更讓她開心的事情了。


    冷靜下來,路與濃又驚疑不定,這照片是周曆山給她的!周曆山為什麽會有這東西?難道說嶽盈書和路雲羅在他那裏?還是他是誰的人?


    將照片翻過來,發現後麵寫著三個小字:來找我。


    路與濃腦子一團亂,等情緒平複下來,才從隔間走出去。照著鏡子,看見眼睛是紅的,拍了點冷水,也沒什麽用。就沒管了。


    出去之後,劉先生很敏銳地發現了路與濃低落的情緒和微紅的眼眶,眼神一厲,“路小姐,出什麽事了?”


    路與濃垂著眸子,不好意思地搖頭笑笑,“沒事,隻是忽然想起了些不好的事情,有些難過而已。”


    劉先生也不知道相信了沒有,沒有再問。


    這次路與濃沒讓劉先生帶她進包間,而是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去了吵鬧的大廳。


    剛坐下沒多久,周曆山又出現在她麵前,“嗨,又見麵了,我們很有緣分啊。”他說。


    路與濃抬頭看了他一眼,卻沒說話。


    劉先生給手下人使了個眼色,想將周曆山給拉走,在那兩個保鏢靠近的時候,路與濃卻忽然擺了擺手。


    劉先生一愣,打了個手勢,讓手下回來。


    路與濃選的是一個角落,比起其他地方來,要安靜許多,至少說話不用大聲吼。劉先生低頭,恭敬地對路與濃說:“您要是不喜歡這人,不用顧忌什麽的。”似乎以為路與濃之所以製止,是因為顧忌周曆山有身份,不想惹麻煩。


    路與濃搖搖頭,沒說話。


    周曆山欣喜地在路與濃對麵坐下,向著路與濃伸出手來,“我再自我介紹一次,我叫周曆山,很高興認識你,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嗎?”


    沒讓人將周曆山請走,態度已經算好了,路與濃不想突然就來個大轉變,怕引起劉先生的懷疑,於是隻冷淡地點了點頭,沒跟周曆山握手。


    周曆山也不尷尬,徑自又將手收了回去,道:“上次很抱歉,我在那之前並不清楚你和她之間的關係和糾葛。”說的自然是路君君,“現在我已經和她分手。沒關係了,我希望你因此而對我產生什麽偏見。”


    他神色很真摯,仿佛是真的想要和路與濃交朋友,但是神色間依舊是不曾掩藏的高傲,目光審視著路與濃,帶著肆無忌憚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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