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醫生皺起眉頭,歎道:“你好像很不相信我,可是我是你母親的朋友,勉強也算是你的長輩,我沒必要對你說謊,這並沒有什麽好處。我說我是個心理醫生,這不是騙你的。從你剛才進門到現在的態度。別人或許看不出什麽,但是我能看得出來,你平時表現出來的並不是你的本性——你習慣了壓抑自己真實的性情,對嗎?”


    他直直地迎上齊靖州開始變得森然的目光,毫不畏懼地道:“你的本性並不像你表現出來的這樣溫和——盡管你現在的態度已經可以稱作是張揚放肆。但是你隱藏起來的,絕對——”


    “砰——”齊靖州將麵前的杯子端起,又重重放下。他神色淡漠,喜怒不辨,慢條斯理整理著杯子的樣子。好像剛才的動作隻是無心,但是身上不再收斂的強大氣場,壓得戴醫生險些說不出話來。


    挑起眼簾,齊靖州說:“繼續?”


    戴醫生又一次推了推眼鏡,說:“我——鬥膽猜測,你平時性格淡漠冷情,但是在在乎的人——比如你的愛人麵前,情緒會很容易波動,還及其容易動怒,總會忍不住做出傷害到他們的事情,這讓你有安全感,覺得這樣就能阻止某些事情的發生,比如挽留住某個人。有時甚至還會——”


    戴醫生的話戛然而止,他有些驚懼地望著對麵的年輕男人,額頭上浸出了冷汗。


    齊靖州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小刀。見了戴醫生的反應,他笑了一下,將用以削水果的小刀又放回了桌子上,站起身來,道:“今天還有事要忙。先告辭了。”而後邁步離開。


    戴醫生目送著齊靖州的背影消失,才漸漸放鬆了身體。目光落在桌麵上那把及其普通的小刀上,已經找不到任何害怕的感覺,但是剛才就是這把看起來並不怎麽鋒利的小刀,被齊靖州拿在手中,他感覺到了殺意!


    他毫不懷疑,剛才要是不住口,那個男人能用這個不起眼的武器殺了他!


    他騙了齊靖州,他不是心理醫生,但是他的水平絕對不比心理醫生差!他能看得出來,齊靖州有那個膽子!


    戴醫生擦了一把冷汗。


    齊夫人從外麵走進來,急忙問道:“怎麽樣?”


    戴醫生神色沉重,“他的情況……不好說,實際上,他的心理很強大,我能確定,他也有問題,卻看不出來,他的情況到底是什麽程度。”


    齊夫人臉色一變,“那……那和緒寧比呢?”


    戴醫生仍是搖頭。“不好說。”


    齊夫人臉色灰敗。


    戴醫生從包裏拿出一瓶藥,“這是給席緒寧服用的,你或許……也可以給他試試。之後若是發現情況很嚴重的話,我想,你該把他送到我那裏去。”見齊夫人接過藥,卻沒說話,他說:“席緒寧之前的情況是有所好轉的,不是嗎?他經過前一次治療,連著好幾年都沒出什麽事,這次要不是受了刺激又複發。也沒必要又送回我那裏去。”


    齊夫人摩挲著手中藥瓶,神思恍惚地道:“我……我再看看吧。”齊靖州和席緒寧是不一樣的,她怎麽能把齊靖州送到那種地方去?可是,不送去的話要怎麽辦?


    “你先別這麽悲觀,也許隻需要用藥就可以呢?”戴醫生安慰道,“你先把這藥給他試試。”


    齊夫人點頭,現在也隻能這樣了。


    分別的時候,她又問:“緒寧還好嗎?”


    戴醫生聞言,歎氣道:“情況不樂觀,竟然又和幾年前一樣了,他這次到底遭遇了什麽?受了什麽刺激?是不是遇見了什麽人?”


    齊夫人張了張嘴,沒說話。還能是誰?隻有一個路與濃。


    她心裏生出了些許怨氣,不管是席緒寧還是齊靖州,竟然都和路與濃有關。在路與濃沒出現之前,席緒寧好好的,齊靖州也沒露出什麽端倪。要是沒有路與濃,他們的情況不可能會這麽嚴重!


    ☆、第106章 我不需要


    齊靖州回到家,路與濃還沒回來,他給下屬打了個電話,得知路與濃還在那裏站著,沒什麽動作。


    進了臥室,齊靖州發現,裏麵已經變得十分冷清。他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這段時間路與濃回了次臥,沒再踏足這地方。


    他在房間裏轉了一圈,發現竟然找不到一絲路與濃的氣息。


    他轉身出門,去了次臥。在裏麵站了許久。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想起剛才那個姓戴的中年男人說的話,他心底生出一絲不安。


    ……他明明掩藏得那麽好,從來沒在人前露出端倪,那個男人為什麽會知道?


    他有些想念路與濃,想要看見她,隻有她在麵前,他才會勉強心安。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去。他不能去見她,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又做出什麽事情來,讓他們之間——徹徹底底的——不能再挽回。


    周梁撥打齊靖州電話,沒人接,隻好親自找來。從劉非非那裏得知齊靖州在樓上,進了路與濃的房間。


    “……三少他……進去好久了,但是還沒出來。”劉非非有些擔憂地說,她又有些遲疑:“您找三少是有很急的事情嗎?如果不是很急,那就等他出來好了。”齊靖州和路與濃之間到了什麽地步,她親眼看在眼裏,想著齊靖州這會兒進路與濃的房間,隻可能是心情不好。冒然去打斷,總是不妥,不如等齊靖州出來。


    周梁聽完,卻緊緊皺著眉頭,拔腳就往樓上走,“不行,事情很急,我去找他!”


    劉非非聽他這樣說,也不好攔他。


    周梁直接推開了房間門,衝了進去。在看見齊靖州臉上隱忍著痛苦的神情時,他臉色一變,連忙反手關了門。“……齊哥!”


    齊靖州在周梁開門的瞬間,猛地睜開了眼,眼神異常的銳利。在見到來人是周梁後,才斂去眼中的利光。迅速收好臉上神情,淡淡地問道:“你有什麽事?”


    周梁忐忑地觀察著他神色,“齊哥,你……你沒事吧?”


    齊靖州搖頭。“有什麽事?”他眉頭皺得死緊,隱忍的神色一閃而過。


    “齊哥……”周梁看得清楚,連忙從口袋裏摸出一個藥瓶,有些遲疑地遞過去,“你——”


    “我不需要!”齊靖州眼神陡然變得冷厲。


    周梁緊緊握著藥瓶,猛地睜大眼睛,“不需要?你現在這樣子,還叫不需要?!又不是——又不是讓你一直吃。隻是現在沒辦法了啊!你怎麽不拿鏡子照照自己現在的模樣!”看著齊靖州越來越冷的目光,他稍稍軟下語氣,“齊哥,去求你了,你難道要像靖雲哥一樣……”


    “夠了!”齊靖州低吼出聲,“出去!”


    周梁緊緊地盯著他,齊靖州眼中有暴虐情緒在翻湧,“滾!”


    周梁嚇了一跳,默默後退了兩步,將藥瓶放在地上,才轉身離開。


    出門後,周梁有些後悔地揉了揉眉心,他當初怎麽就出了讓齊靖州接近路與濃換取信息的主意來呢?


    剛這樣想,他又忽然想到,齊靖州根本沒聽取他的建議,他之所以接近路與濃,隻是因為,他想靠近她而已。


    周梁抿緊了唇,眼中閃過幽光。他之前根本沒想到,路與濃竟然會對齊靖州有這麽大的影響。跟路與濃在一起的這段時間。齊靖州情緒波動一直很大,甚至像極了一個有暴力傾向的病人。可是明明在這之前,他性格一直堪稱冷漠,都讓人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情緒”這種東西。


    ……


    齊靖州極力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他撿起地上的藥瓶,看也不看,就想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卻在這時。看著路與濃的人來了電話。


    他連忙接起,難掩焦急地問道:“怎麽了?”


    下屬有些為難地道:“三少,要下雨了,怎麽辦?”


    齊靖州皺眉。過去拉開窗簾,才發現外麵的天氣已經變了,待會兒肯定會下雨,還是暴雨。


    “我馬上過來。”他說。


    下屬如逢大赦。


    齊靖州的手緊了緊。將藥瓶放到了口袋裏。


    急匆匆出了門,趕到了三相橋,看著橋中央呆呆站著一動不動的人,齊靖州卻忽然不敢靠近了。


    “……三少?”下屬不解地看著他,不懂他為什麽又停下腳步不過去了。


    齊靖州定定望了一會兒,忽然轉身回了車上。他給楊秘書打了個電話,命令道:“去把路錦時找過來,讓他帶他姐姐回——”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沒事了。”沉默了一會兒,他說。


    遠處路與濃已經轉身,慢慢地往橋下走。


    齊靖州不想讓路與濃看見她,卻又舍不得離開,於是讓司機將車開到了隱蔽處。看著她一步步走回來。


    路與濃的身體偶爾會搖晃一下,不知道是因為虛弱,還是因為情緒問題,好幾次看著都差點摔倒。齊靖州差點就忍不住下了車。


    路與濃走得慢,長達十分鍾的時間,齊靖州的身體一直緊緊繃著,直到看見路與濃走到路邊,等了一會兒,上了一輛出租車,他才漸漸放鬆下來。


    “跟上去,別讓她發現。”他說。


    ……


    路與濃神色是麻木的,她甚至沒有發現,開車的司機是之前的那一個。


    司機頻繁地從後視鏡裏看她,見她精神恍惚,想問上一兩句,卻幾度張口,都沒問出來。他也發現了,路與濃根本就沒認出他來。


    他可是一直在這裏等著的。司機歎了口氣,本來想在美人麵前賣個好。人家卻不記得他了。


    仿佛白等了一樣。不過想起之前得到的那些車費,倒是也不吃虧。


    路與濃不知道,她後麵有一輛車,一直緊緊跟著,直到她到了家,才調頭離去。


    “……三少,您不回去嗎?”下屬小心翼翼地問道。


    齊靖州道:“回公司。”這個時候,他怎麽敢和路與濃待在一處?


    反正都已經躲了她好幾天了。再冷靜幾天又何妨。


    盡管他很想她、很想擁抱她。


    而路與濃剛回到家裏沒多久,就接到了顧起的電話,他說:“人我送過去了。”


    路與濃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樓下就響起了劉非非的驚呼聲。她走下去,就看到,遍體鱗傷的林阿漫,昏迷著被人扶到了沙發上。


    路與濃嘴角微微勾起,不由自主露出一個笑容。


    ☆、第107章 除非你去死


    劉非非慌忙地拿出手機就要給齊靖州打電話,被路與濃攔住,她望著沙發上昏迷著的狼狽女人,眼中閃過一道幽光,說道:“沒必要告訴他,你們將人送到樓上去就好。”


    劉非非愣住,一臉茫然,路與濃和林阿漫的關係那麽差,為什麽要把人留下?她想做什麽?


    見劉非非不動,路與濃語氣淡淡地補充道:“送到空著的那間次臥。”她說的就是林阿漫曾經待過的那一間,自從林阿漫離開後,她就從未踏足過,甚至路過時無意間多停留了幾秒,她都會覺得不適。


    “那……要叫醫生嗎?”劉非非看了林阿漫一眼,小心翼翼地問道。


    路與濃說:“別讓她死了就行。”說罷轉身又上了樓。


    劉非非悄然打了個寒戰。目送著路與濃背影消失不見,她連忙讓人將林阿漫送到路與濃說的房間裏去,遲疑了一下,對扶著林阿漫上來的兩個傭人說:“不用管,仔細看著不要讓她情況惡化就行。”


    於是兩個傭人將林阿漫隨意放在床上,也沒管她身上駭人的各種傷口,眼觀鼻鼻觀心地轉身就出去了。


    劉非非皺著眉頭,不安地給齊靖州打了個電話,將情況說了,小心翼翼地等候著齊靖州的指示。


    齊靖州沉默了幾秒,說:“隨她去。”又說:“隨時向我匯報情況。”


    劉非非詫異,齊靖州對林阿漫那樣在意,怎麽說不管就不管了?出了上次的墜樓事件,路與濃對林阿漫可謂是恨之入骨,林阿漫落在路與濃手裏,齊靖州不管不顧,那林阿漫的下場……


    張了張嘴,劉非非終究還是沒說什麽。反正她對林阿漫的感官也不好。


    ……


    齊靖州沒有回來,這在路與濃意料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林阿漫對齊靖州沒用了,他竟然就真的不管她了?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心呢?


    路與濃諷刺地笑了笑,問劉非非:“情況怎麽樣?”


    劉非非說:“醒過一次,又睡過去了。看著有點發燒,但是並不嚴重。”


    聽劉非非這話音,路與濃就知道,她的確沒給林阿漫叫醫生。笑了笑,路與濃從餐桌上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然後往樓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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