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別讓她出事


    抵達目的地的時候,路與濃正欲下車,卻忽然看見一輛車從出租車旁邊擦過,停在了前方不遠處。


    路與濃認出來,那是齊靖州的車。


    本來要開門的手,又默默地收了回來。


    路與濃望著前方那輛車,輕聲說:“師傅,麻煩等一等,我現在不想下車。”她一邊說,一邊從錢包裏抽出幾張紙幣,遞給了司機。


    那已經是車費的好幾倍了。


    司機接過,笑了笑,很大方地說:“沒問題,什麽時候下車都可以!”他目光順著路與濃實現看過去,正好看到那車上下來一個男人,身形挺拔,麵容英俊,氣度不凡。再看看人家那豪車,不用多想就知道那人身份不簡單。司機好奇心冒了出來,想問問路與濃那是誰,一回頭,卻看見了路與濃眼中刻骨的恨意,剛張開的嘴又合上了,眼神中帶上了小心翼翼的意味。


    路與濃目光死死地鎖在齊靖州身上,抓著刀柄的手已經緊得不能再緊,恨不得拉開車門衝下去,將刀子刺入那個男人的身體!她強忍著湧上來的憤怒和怨恨,身體隱隱顫抖著,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忍住沒有被暴虐情緒支配。


    齊靖州前方就是他安置林菁菁的公寓,他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沒有讓司機將車子開進去,而是在大門口就下了車。路與濃看著他從車上下來,然後吩咐了保鏢幾句,邁開步伐走了進去。


    期間他實現在周圍隨意地掃了一圈,從她待的出租車上掠過,沒有一刻停頓,她卻緊張地手心冒汗,怕他發現她的存在。


    司機發現路與濃情緒劇烈得實在是不對勁,因為路與濃臉色不好,又長得好看,先前還主動向他求助,讓他幫忙甩掉了跟蹤的人,他便對路與濃生出了幾分親近的心思,忍了忍,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個……他是你什麽人嗎?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齊靖州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裏,路與濃回神,收回視線,對司機虛虛地笑了笑,道:“你能跟我一起在這裏等著,已經是幫了我大忙了。”她婉轉地拒絕,頓了頓,又開口,輕聲說:“那是我的丈夫。”


    可是本該和她最親密的那個男人,害死了她的母親和兒子,還將她害到這個境地!


    司機驚愕地張大了嘴,不知道腦補了些什麽,沒再說什麽,看著路與濃的目光卻變得憐憫。


    在車子裏呆呆地等了將近兩個小時,齊靖州還沒有出來,司機頻頻回頭看路與濃,路與濃視線仍舊落在公寓門口,沒有收回來。她看也不看地將錢包裏剩下的紙幣都抽出來,給了司機。用帶著乞求的語氣,說:“能再等等嗎?”


    司機自然沒有拒絕,路與濃給他的錢,夠他賺好幾天的了。


    又等了兩個小時,齊靖州仍舊沒有出來,路與濃唇角輕輕扯了扯。收回目光,對司機說:“走吧。”她忍不住去想,齊靖州在裏麵做什麽?可是這還需要去想嗎?裏麵就隻有一個林菁菁,齊靖州除了陪她,還能做什麽?


    她一直小瞧了林菁菁。


    之前一直以為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孩子,齊靖州是因為林阿漫的關係。才會對林菁菁親近,可是現在看來,她實在錯得離譜。跟林菁菁比起來,林阿漫算什麽?他說那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他說讓她放過她,他說林菁菁沒有任何過錯。


    齊靖州對林菁菁的維護,是最讓她措手不及的事情。


    路與濃忍不住捂著眼睛,擋回了突如其來的淚意。


    這都是憑什麽啊?路雲羅是他親生的兒子,他從來沒對路雲羅付出一分真心,甚至在關乎路雲羅生死的關鍵時刻,他那樣堅決地否認了路雲羅的存在!以那樣悠然的姿態放任他去死!而林菁菁,不過是林阿漫的孩子。和他沒有一點血緣關係,隻是因為被他看著長大,就來得比誰都重要!


    “……去哪裏啊?”司機頻頻從後視鏡裏看路與濃,見她這模樣,有些擔憂。


    路與濃緩緩地出了一口長氣,稍稍平複下心情,對司機說:“去三相橋。”


    她聲音帶著鼻音,讓司機更擔憂了,聽到這地址,就笑著道:“三相橋啊?你去那裏做什麽啊?聽說前幾天那地方出了事,有人在那裏跳橋了,到現在都沒找到屍體。前兩天我聽廣播,死的好像還是哪家嶽母來著?”他想了半會兒,沒想起來,不太好意思地道:“聽說是裏城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不過我們這種小人物,也接觸不到,我就沒怎麽關注,記不起來是誰了……”


    這是這兩天鬧得裏城滿城風雨的事情,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司機越說越起勁。


    “……江水那麽大,屍體肯定早就被衝走了,上哪兒找啊?這些年來,從那地方掉下去的人也不是沒有,可是就沒見著有幾個還能救上來,找回來的屍體也沒幾具,都是被衝走了。這兩天還有人在找呢,不過肯定是白費工夫就是了。那個大人物這回多半是要栽,聽說他們那種圈子,水深得很。他這回逼死了他嶽母,被對家抓著了把柄,肯定是不死也得脫層比……”


    司機佯裝深沉地歎了口氣。


    他本意是說些八卦,轉移路與濃的注意力,讓她不要再那麽難過,誰知道說著說著,他往後視鏡裏一看,卻發現路與濃臉色更差了。


    司機當即悻悻地閉了嘴。


    到了三相橋,路與濃下了車,司機不放心地說:“你啥時候走啊?要不我等等你?反正你車費都給我了。”


    路與濃搖頭,“不用了,多謝。你先走吧。”


    司機離開,路與濃就慢慢地往橋上走。走到了那天站的地方,她就站在那裏不動了。


    忍不住又拿出手機,向之前無數次一樣,心懷渺茫的希望,撥打嶽盈書的號碼。


    無一例外都是關機。


    她隨意地往四周掃了幾眼。發現被甩掉的人又跟上來了。因為她待的地方太過特殊,那幾個人似乎有些不放心,稍稍拉近了和她之間的距離。


    路與濃沒有管那些人,就站在原地,望著下麵滔滔江水,一邊發呆。一邊默默流淚。


    監視的幾個人麵麵相覷,其中一個道:“不會出什麽事吧?要不要告訴三少?”


    “站了這麽久都沒動一下,不會出事的吧……”


    “我們靠近一點,要是發現不對,還能及時衝過去。可千萬不能讓她出事,否則沒法向三少交代。”


    一開始說話的那個還是有些不安,“還是跟三少說一聲吧,要是真出了什麽意外,我們也擔待不起。”


    ……


    “……爸爸,你又不搭理我!”林菁菁坐在輪椅上,拿著一枝花把玩,她扯了一片花瓣,覺得好看,想讓齊靖州也看看,誰知舉著花瓣,喊了兩聲,都不見齊靖州有反應。她不滿地撅著嘴,望著沙發上疊著腿、撐著額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的男人。“爸爸!”


    “嗯?”齊靖州回過神來,揉了揉眉心,眼去其中疲憊,“怎麽了,菁菁?”


    林菁菁將本來要給他看的花瓣放在手心裏,一下一下地揉。沒一會兒就給揉成了碎末,手心裏都是花汁。她聲音低落地說:“爸爸,媽媽什麽時候來看我啊?她的事情還沒忙完嗎?”


    齊靖州望著低著腦袋,渾身彌漫著失落氣息的小孩,沉默了幾秒,忽然說道:“菁菁,你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嗎?”


    林菁菁揉花的動作慢了下來,她低著頭不說話。


    齊靖州說:“你讓你路阿姨很難過,我帶你去見她,你親自跟她道歉,讓她原諒你,好嗎?”


    林菁菁忽然就哭了出來,“我才不要!不要跟她道歉!她把我推了下去!我受傷了,好疼好疼的!她都不跟我道歉!”


    “菁菁!”齊靖州陡然沉下聲音,“是你先想要將弟弟推下去的,對嗎?”


    林菁菁目光躲閃,眼中閃過害怕和心虛,縮著脖子不敢說話。


    齊靖州閉了閉眼睛,語氣堅決地道:“你必須向你路阿姨道歉!否則我就不要你了!”


    林菁菁眼淚簌簌地掉,抿緊了唇不開口。


    齊靖州站起身,說:“爸爸有事,要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有錯就要改,不然不是乖小孩。”已經沒有精力再去慢慢哄她。齊靖州跟保姆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公寓。


    剛上車,他就接到專門跟著路與濃的下屬的電話,聽人匯報了路與濃如今的情況,他張口就想對司機說去三相橋,卻在還沒出聲的時候,稍稍掙回了一絲理智。他閉上眼睛,靠在座椅上,開口說:“看好她,別讓她出事,我待會兒再派幾個人去幫你們。”身側握緊的手已經爆出了青筋。


    下屬有些意外,遲疑著問道:“三少。您……不過來嗎?”


    齊靖州沉默了許久,說:“別讓她出事。”而後掛了電話。


    副駕駛上的楊秘書察覺到齊靖州情緒不太對,欲言又止,卻終究是什麽也沒說,隻問道:“齊總,現在去哪裏?”


    齊靖州說:“回去。”又說:“再安排幾個人過去。”


    楊秘書剛才也聽見了幾句,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一點不敢怠慢,連忙摸出了手機。


    司機剛將車子開出去,齊靖州忽然接到了齊夫人的電話,她小心翼翼地道:“靖州,有時間嗎?我想給你介紹個人。”


    ☆、第105章 你一定很愛她


    掛掉電話,齊夫人心裏的不安和緊張稍稍減緩了一些。她對對麵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說:“他已經答應過來了,戴醫生——”


    中年男人神色有些嚴肅,他點了點頭,打斷道:“齊夫人,待會兒記得請不要叫我‘醫生’。根據您所說的,您的兒子很優秀,還很警覺,我們不能讓他對我產生戒備,那樣我不能保證還能問出什麽來。”


    齊夫人點頭應了,有些坐立不安。


    半小時後,齊靖州出現在包間門口,齊夫人微笑著站起來,招呼齊靖州進來後,跟他介紹道:“這是戴先生。是我以前的好友,你可以叫他‘戴叔叔’,因為他畢業後就出了國,許多年沒回來,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麵了,靖州你可能不認得。”


    齊靖州神色淡淡地,並不給齊夫人麵子,他微微頷首,叫了一聲:“戴先生。”


    戴醫生也不介意,態度熟稔地跟齊靖州打招呼。“你媽媽跟我提起過你,她說過你是她的驕傲。”


    齊靖州淡淡地掃了齊夫人一眼,沒有說什麽。


    齊夫人臉色有些尷尬。


    戴醫生仿佛什麽都沒察覺似的,根據之前從齊夫人那裏聽來的情況,跟齊靖州聊了起來。盡管齊靖州態度疏離,他情緒卻依舊很高,仿佛對齊靖州很是賞識。


    說得差不多了,戴醫生幾乎沒什麽能說的了,就隱晦地給了齊夫人一個眼色,齊夫人立即插話道:“你戴叔叔想回國發展,他對a大的李教授很是欽佩,聽說李教授那邊有一項研究,你戴叔叔很感興趣。可是李教授性格……很耿直,別人去說沒用,他不鬆口。我聽說濃濃是a大畢業的,還是李教授的學生,和李教授關係很是親近。靖州你看,能不能讓濃濃去幫你戴叔叔說說?”


    說了一大通廢話,目的就是為了引出路與濃。


    齊夫人心裏惴惴不安。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外麵已經鬧得風風雨雨,她怎麽會不知道?隻是齊靖州不讓家裏人管,為此還不惜對他們冷麵相向。這其中內情,齊靖州說得隱晦,她並不知道具體是怎麽回事,但是也猜到,這次齊靖州對不起路與濃。


    她這會兒就是想試探一下,齊靖州和路與濃之間情況如何。


    齊靖州麵色不變,道:“媽,濃濃現在出了什麽事,我想您是知道的。”拒絕得委婉又利落。


    齊夫人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她露出擔憂的神色,“與濃還好嗎?我想去看看她。”


    齊靖州說:“她現在不想見任何人。”


    齊夫人皺眉,“你之前就是這樣說的!”她掩下急切,“都好幾天了,她情況還沒好些嗎?你都沒安慰她嗎?我知道你這幾天也很忙。但是也得好好陪她啊!她現在肯定很難過,身邊沒個人怎麽行?”


    她說著,目光鎖在齊靖州臉上,試圖看出些什麽來。


    齊靖州卻在這時候忽然抬眼,一下子就對上了她目光。齊夫人嚇了一跳,總覺得他目光裏的意味不同尋常,連忙躲閃地移開視線。


    齊靖州這才淡淡地道:“她還需要時間,畢竟失去的是至親。”


    齊夫人不說什麽了,正好這時她手機響了起來——是她提前定好的鬧鍾。她站起身來,道:“我去接個電話。”說著就走了出去。


    齊靖州將目光轉向對麵的中年男人。


    戴醫生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總覺得心思被齊靖州給全看穿了。他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連忙抬手推了推眼鏡借著這個動作,正好掩去了神色中的異常。


    他露出擔憂的表情,道:“剛才你母親說的。是你的愛人嗎?她是否遇見了什麽不好的事?我或許能幫上忙。不瞞你說,我正好是一名心理醫生,若是有需要的話,不妨跟我說說。”


    齊靖州的目光堪稱放肆地落在戴醫生的身上,定定望了幾秒,直到對麵的人露出些許不自在的神情,他才道:“多謝,不需要。”


    齊靖州的冷淡,讓戴醫生有些不甘心,又道:“你和你的愛人感情一定很好吧?”感慨的語氣。


    沒等齊靖州說什麽,他又說:“即使不好,你也一定很愛她。”


    齊靖州正欲收回的視線驀然凝住,他眼中多了一分冷意。戴醫生卻仿佛沒察覺到,他慢悠悠地接道:“隻是你也許不懂得如何愛她,隻曉得按照自己心底的衝動行事,甚至對那種衝動有著莫名的信任和崇拜。或許也因此,她沒能明白你的感情,導致你們之間的情況變得很糟糕。”


    戴醫生還想說些什麽,卻發現齊靖州的目光已經冰冷一片,他身體微不可察地僵了僵,見好就收地閉上了嘴。


    “她告訴你的?”齊靖州漫不經心地開口道,“她”自然指的是齊夫人。


    戴醫生搖頭,“不,這是我看出來的,你母親沒必要對我說這些。一開始本來不確定。隻是猜想,但是你的反應告訴我,我的確猜對了。”


    “哦?”齊靖州彎了彎唇角,“你還看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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