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食人間煙火的九天玄女後知後覺,所以高文石說“安禪沒白疼你”是這麽個疼法?這話怎麽越想越有深意,顧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高文石是不是吃醋了才故意這麽說的?他都沒喝上安禪每天晚上送來的晚安牛奶,他一個新人卻能享受到這種待遇,這還真是確實是值得吃醋的事情啊。假如和安禪關係不清不楚的是他自己,他能忍受安禪每天照顧一個做噩夢的毛頭小子,天天給他送牛奶?那必然不能。顧羨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越想越離譜,他甚至沒有意識到他為什麽要和安禪的關係不清不楚。發散性的思維已經讓他深陷安禪與高文石的關係裏不能自拔,滿腦子都是一些瓜皮問題,比如“高文石為什麽知道安禪給我送牛奶?”“他對安禪的掌控欲已經到了在基地裏放監控的程度?”“既然如此安禪退役之後他為什麽一次都不與安禪聯係?”高文石已經去外地出差了,絲毫不知自己已經被新隊員扣上了“帶渣男”的帽子。就算安禪再通人情世故也絕對想不到現在是顧羨腦子裏想的都是些什麽東西,他適時地拿出隊長的架子,勒令顧羨馬上睡覺:“好好休息,明天約了訓練賽。”顧羨沒答話,重新刷過牙後返回臥室,關燈上床睡覺,一氣嗬成。第二天一早,安禪照常把幾個隊員從美夢裏叫起來,其中不包括醒得比安禪還早的顧羨。不得不說,總體而言,顧羨屬於很省心的選手。至於其他幾個敢怒不敢言的賴床癌晚期,麵對安隊長時能做的也隻有克製自己的起床氣,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洗臉刷牙。安禪輕易不發飆,但是ddm的隊員們沒有沒被安禪訓過的。隻不過安隊長張弛有度,又是真心對隊員們好,雖然大家多少都對他心存畏懼,卻也願意聽他的話。“都清醒一下,”安禪給每個人都衝了一杯速溶咖啡提神:“一會兒有訓練賽。”樸豫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甜味喝溫度都剛剛好:“是和一隊嗎?”安禪用幹淨的不鏽鋼匙敲了敲樸豫智的腦袋:“那不然呢?”樸豫智吐了吐舌頭,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用標準的發音說:“ddm什麽時候能約到別的隊伍啊,bog的幾個老男人我都打吐了。”“還是那句話,你少送幾個人頭我就謝天謝地了。”安禪冷笑一聲:“我真是納悶得很,明明對線期的發揮都很正常,一旦開始小規模團戰就開始夢遊,後期打團更是送死第一名。我現在覺得普通的排位對你沒什麽用,你就應該去打大亂鬥,打他個幾天幾夜,看你能不能學會打團。”訓練賽還沒開始,樸豫智先被安禪訓自閉了。鄭明朗生硬地安慰他,可惜這人也是個嘴硬心軟的,讓他嘴裏說出兩句好聽的比跳樓都難,好好的話從他嘴巴裏冒出來就成了這樣:“不是告訴過你嗎,你要是不會開團就跟著c位,給c位當保鏢,誰突c位你控誰。你怎麽像個鐵憨憨一樣,carry你不會,當混子躺贏還抓不住要點嗎?”樸豫智更自閉了。“小明你行了,你又能大聲說話了?你那盲僧的‘極限’操作還少嗎?我都寧可你菜一點,也別那麽神經刀。穩才是秀的前提,不穩的秀那就叫送。你要是改不了上頭的毛病就去玩個阿木木,這英雄用不著你秀操作。我還要說多少遍,每個人都是要為團隊服務的,為了你一個精彩操作要付出我們整個團隊的代價,你這尊大佛ddm真是要供不起了。”安禪把上野連體嬰敲打了一通,剛轉過頭,敖禮十分自覺地舉起手:“我知道!要ad不要kda!安隊我最近和小羨配合的超好,不信你問小羨,簡直是天作之合!就別罵我了唄。”顧羨怒道:“誰跟你天作之合。”安禪被敖禮這活寶噎得沒脾氣了,隻好轉頭安穩顧羨:“他高考作文0分,上過新聞的那種,你別跟他計較。”停了停,又道:“小羨你……別的沒什麽問題,悠著點輸出就行。”眾人品了半天也沒品出這個悠著點輸出是什麽意思。訓話過後,大家各回各位打了幾把排位找手感,不大一會兒,教練準時地走進ddm訓練基地。顧羨重回十八歲後第一次訓練賽開始了。第十八章安禪這二十二年的人生和順風順水四個字沾不上半毛錢的關係,他並非天生的樂觀家族,他的青春期沒有一天不是在自我懷疑中度過。隻不過天無絕人之路,每當他走投無路時,老天爺總是會及時地給他一個小小地驚喜,足以支撐他頭破血流地往前走。在安禪五六歲的時候,他親媽因為難產撒手人寰,給安禪留了個倒黴弟弟。安禪的父親是個沒出息的,每天除了打老婆就是酗酒,老婆兩腿一蹬與世長辭,隻好退而求其次,挨打的目標就落在了安禪的身上。在安禪離家以前,他算是見識足了他親爹的十八般武藝,耳朵打聾一隻不說,他那道斷眉是他爸拿刀砍的,這事兒他從來沒跟外人講過,畢竟事情太過離奇,說出來也不會有幾個人信,甚至還懷疑他賣慘。就在安禪每天都在擔心自己是不是要被他爸活活打死的時候,他爸奇跡般地人間蒸發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隻是從最平凡不過的一天開始,安禪再也沒見過他的父親,殘破的房子裏隻剩下十五歲的安禪和他還沒上小學的弟弟。這是他人生的第一次轉機,雖然被父親遺棄,但是小命保住了,這波不虧。安禪和弟弟被安置在福利院,這個時候,安禪的第二次轉機出現了,他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打遊戲,並依靠遊戲賺到了第一筆錢。十五六歲的安禪也曾是個“天才少年”,他的id在國服rank榜位居前列,也接觸了代練這個行業,所有工作室都想招他做打手。後來九尾妖狐作為新英雄登場,安禪還做過一段時間“國服第一狐狸”。現在回想起來,這恐怕是他風評最好的時候了。安禪接到了職業戰隊的邀請,起先他十分猶豫,他看著自己在成績單上還不錯的排名,又看了看小臉髒兮兮的弟弟,咬牙坐上了通往異鄉的火車。初入社會的安禪遭受的第一個打擊就是被騙了,聯係他的人根本不是戰隊的工作人員,騙子把安禪身上的錢騙了個一幹二淨,連買瓶礦泉水的錢都沒剩下。安禪隻好在一家網吧□□工,薪水少得可憐,好在供吃供住。他就在網吧的庫房地板上睡了兩個月,迎來了第三次轉機。網吧是高文石的朋友開的,高文石作為遊戲愛好者,閑暇時來朋友的店裏坐坐,美名其曰感受電競的氣息。正巧就看見沒排班的安禪在打單子,安禪一手狐狸玩得出神入化,秀得高文石頭皮發麻。高文石就問他:“你自己的號在哪個區?rank多少分?”安禪老實地回答:“電一,2000分。”高文石驚了:“你怎麽不去打職業?還在網吧□□工?”安禪愣頭愣腦地說自己被騙了,高文石當即給ddm當時的老板打了電話,說你那戰隊不是缺人嗎?我這兒有一個,快來簽走。富二代的人脈就是不一般,安禪就這麽被天上掉的餡餅砸暈了。在十六歲的年紀進入ddm,以輔助位出道,開始了他的職業生涯。ddm的成績高開低走,以前的成績有多輝煌,後來的成績就有多難看,成績的下滑也將隊員之間的問題暴露無疑,整個ddm才五個人,按照不同的標準可以劃出十多種小團體出來。後來ddm降級lspl,有人離隊,有人退役,而ddm的老板由於破產再也負擔不起一個戰隊的開銷,準備將ddm連同lpsl資格和基地設備等等一起打包賤賣。他們正趕上高老板初入電競圈就喜迎開門紅,bog的成績一路高升,高文石大腿一拍,馬上決定擴大再生產,於是接盤了ddm這個爛攤子作為bog的二隊。那時的安禪名聲已經十分難聽了,ddm轉讓到高文石名下當天正好是他合同到期的日子,安禪根本沒覺得自己會被續約,誰知道他拎著行李箱準備離開基地時,迎麵撞上前來驗貨的高文石。高文石一看安禪:“你不是那個狐狸嗎?”安禪:“……”雖然但是,他是人,不是狐狸。高文石給安禪帶來了第四次轉機,他問安禪:“你找著下家了嗎?沒找著簽我啊,我把ddm給你帶,正好我還愁沒有合適的人選。”要不怎麽說外界的風言風語也不是沒有緣由,連顧羨都覺得高文石和安禪真有一腿。安禪能從一個快被親爹打死的豆芽菜成長到如今吃穿不愁的安隊長,絕對離不開高文石的扶持。隻不過是高文石眼光毒,一眼瞧出安禪是個值得培養的,所以願意拉這孩子一把,和外界瘋傳的什麽潛規則論一點關係都沒有。安禪更是不怎麽上網,連自己已經被扣了老板娘的帽子都不知道。人家高老板是個筆直的直男,未公開的戀愛對象是個身價不輸他的千金大小姐,在安禪看來,把他和高文石放一塊說才叫真正的登月碰瓷。高文石滴水之恩,安禪自然湧泉相報,對ddm可以稱得上盡心盡力。他甚至可以從二隊的人員配置中揣摩出高文石的心思,高文石不止是想讓ddm重回巔峰,他更多地是想培養出自己家親生的明星選手。bog是打運營的團隊,用解說的話來說,bog打比賽就是五個工具人互相扶持。bog比賽確實贏得舒心,但高文石作為一個野心勃勃的男人,心裏總有一個不滅的英雄夢,他特別希望自己旗下的隊伍裏能走出一個叱吒風雲的人物,讓觀眾們提起英雄聯盟這個遊戲就會想到的代表性選手。這種選手可遇不可求,高文石斷然不會用一隊涉險,去賭這個飄渺的英雄形象。ddm每簽一個新人,安禪都會找來他們以前的錄像仔細琢磨,他不難發現隊員們的共同點。樸豫智,鄭明朗,敖禮,包括顧羨,都是有“英雄潛質”的人。如果各自克服自己的短板,隊內關係也能維持在還不錯的水平,這支ddm能走到什麽位置真的很難預測。當然,最有可能的結局是每個人都我行我素,個人水平發揮不出來,團隊運營更是一盤散沙,連跪的成績導致隊伍分崩離析,隊員之間明爭暗鬥不斷,最後走的走散的散,臨轉會還不忘給前同事扔下一句:“朕與你死生不複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