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上朝前,他喊了燕九過來,吩咐燕九去叮囑廚房,給謝容備上一份補氣血的藥膳,才施施然走開。  走了兩步又皺了皺眉,停了下來:“燕九。”  “屬下在。”  “藥膳要盯著公子吃完。”  “……”燕九臉色頓時變得一言難盡,他不是沒見過謝容吃藥膳,那模樣簡直像是在吃什麽穿腸毒藥,“可公子身份尊貴,屬下恐怕……”  到底是皇帝,就算現在有意瞞著身份,也不是他能輕易冒犯的。  “無妨。”沉硯回想起小暴君和許伯相處的情景,眸光微動,若有所思,“若公子不肯吃,便去請許伯來勸。”  將府小暴君的早膳安排妥當,沉硯才去上早朝。  早朝結束後,又入了回宮,召梁庸平來見。  近來因為謝容在他府上,他和梁庸平接觸的次數大大增長。  對於這位年紀輕輕的大總管,沉硯從沒小看過。  他斂了斂眸光,態度溫和地與梁庸平交談了幾句關於謝容的近況,隨後便仿佛不經意地問了句:“陛下近日夜裏睡得不甚安穩,似乎更厭惡黑暗了,不知梁總管可有什麽法子?”  作者有話要說:  想不到吧jpg,換司機也要翻車!  前兩章的答案來了。  這隻手曾在朝堂上翻雲覆雨,日後更是要一握……  鬆茸翹課之後不想寫的作業本:)第18章   沉硯今日在宮中停留許久,才打道回府。  剛回到府上,下人立刻來報:“公子和許伯在菜園裏。”  沉硯腳步不停,頷首示意知曉,進屋將繁冗的朝服換下。  係衣帶時他卻又想起了梁庸平的話:“陛下矜貴,素來喜潔,切不可讓髒汙東西入陛下的眼。”  沉硯眸光深了兩分,他將換下來的朝服疊好放在一旁,轉手翻出梁庸平托他轉交的信。  指尖輕巧一動,將信拆了出來。  沉硯非正人君子,事實上前一封信他也是先看過了才給謝容的——他對這些事駕輕就熟。  而小暴君似乎也沒發現什麽不對。  信裏仍是梁庸平的絮絮叨叨,和之前一樣,看著很平常。  沉硯仔細翻看了幾遍,視線忽地一頓。  片刻後,他眸底泛起笑意,將信封複歸原樣。  換好常服,沉硯朝菜園而去。  昨夜被小暴君擺了一道,他總要找回場子的。  然而還沒走近,他就聽見了小暴君清脆的笑聲,肆無忌憚,歡快非常。  沉硯昨晚剩下的一點火氣在這笑聲裏,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個幹淨。  燕九在菜園外守著,見了主子,先行了禮,才一板一眼稟告:“公子今早本不想吃藥膳,不過最後還是被許伯勸著吃完了。眼下正和許伯一並在園子裏……種菜。”  他語氣奇異。  身為沉硯的近身侍衛,他自然知道這位“貴公子”是什麽人。  但就是因為知道,他越發驚疑。  陛下暴戾之名他知曉已久,可眼下……如果不是那張臉沒有變,而相爺也沒有別的表示,他甚至要以為陛下換了人。  沉硯對此並無意外,輕嗯了聲,讓燕九繼續在門口守著,進了園子,三兩步走到了猶自捧腹的人旁邊,站定。  溫和有禮地問了句:“公子聽了什麽趣事,能樂成這樣?”  謝容好不容易止了笑,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頭發現是沉硯,立刻變臉,氣咻咻地哼了一聲。  昨晚被欺負,今早被逼著吃藥膳的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謝容忍不住嗆聲:“方才許伯在和我講小硯硯的故事呢,說有個小硯硯以前可皮得很,爬樹摘果下不來,又怕丟人不敢吭聲,在樹杈上掛了好久才被人救下來。”  頓了頓,他又很遺憾地補充一句:“可惜現在見不到這樣的小硯硯了。”  許伯年紀大了,喊人喜歡喊疊字,譬如喊他小容容,又喊沉硯小硯硯。  謝容想到沉硯身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也要被許伯叫小硯硯,還無法反駁,嘴角險些沒壓住。  於是這會兒他也故意學著這麽喊。  沉硯眸光微動。  小暴君方才笑得太歡,眼角都沁出了淚,此時眼底亮晶晶,清透明澈,還帶著點小狡黠。  在陽光下沐浴得久了,他素來蒼白的臉頰上也染了幾分血色,不再顯得病懨懨的,又因著最近好吃好喝喂著,稍微長了些肉。  竟有幾分……可愛到欠捏。  沉硯從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會將“可愛”和“暴君”這兩個詞聯係起來。  他忍住想捏小暴君臉頰的欲`望,溫和笑道:“那不知公子是喜歡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謝容一窒。  若是沒旁人在,他肯定要報複一句哪個都不喜歡,可現在旁邊站著個笑眯眯看戲的許伯,他也不好說得太絕情。  隻能不情不願道:“都……都還行嘛。”  說完還是不甘心,又堵了一句:“還是以前的更可愛!”  這話一出,沉硯的笑容便瞬間淡了幾分,不過旋即又恢複了正常,並沒有叫謝容看出不妥來。  他輕聲道:“是麽。”  竟是不氣不惱也沒什麽高興歡喜的模樣。  許伯年紀大了,就愛看年輕人生氣活潑,這會兒不嫌事大地笑嗬嗬:“哎呀,小硯硯以前是小皮猴,翻牆揭瓦的事沒少幹,也就七八歲後才突然變得沉穩起來……”  他慈祥的目光凝在沉硯身上,喃喃著:“沉穩也挺好的,沉家現在也不剩幾個人啦……沉穩好,沉穩好。”  許是回憶了往事,許伯的記憶又有些混亂起來。  他念叨了幾聲沉家,忽然丟了拐杖,一手牽起謝容的手,一手牽過沉硯的手,輕輕一拉,將兩隻手疊在了一塊。  他和善道:“你們年輕人一塊好好玩,玩開心些。小容容,小硯硯性子悶,你別嫌棄他。”  許伯喊的是謝容的真名。  謝容穿的這小暴君原身和他同姓不同名,原身叫謝昑。  而謝容瞞著身份出宮,自然不能用原身的名,可他又不忍心騙許伯,猶豫了許久,還是悄悄地把自己名字告訴了許伯。  反正……沉硯聽見了,他也可以解釋那是隨口取的假名。  不過謝容現在並顧不上解釋,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和沉硯相碰的手上。  不知許伯是有意無意,他的手被疊在沉硯的掌心裏。  沉硯的手比他暖,謝容不自在地蜷縮了一下手指,不小心撓到了撓沉硯的掌心。  沉硯瞥了他一眼,不知想了什麽,慢慢收緊了手指,握住了謝容的手。  恰此時,許伯續道:“……小硯硯,你年紀大,要好好護著小容容,知道嗎?”  察覺小暴君的手一瞬間僵直,沉硯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他漫聲應道:“嗯。”  沒說知道還是不知道。  也沒應好還是不好。  隻淡淡一聲嗯,藏著無限可能。  許伯沒想那麽多,聽見沉硯應聲,便笑嗬嗬地鬆了手,叮囑他們好好玩去,便彎腰撿起拐杖,慢吞吞地走遠了。  四周漸漸恢複平靜。  謝容一顆心也跟著漸漸涼了下來。  他動了動,想將自己的手抽回來。  “小容容?”  謝容忙著將自己的手解救回來,悶聲道:“……假名。”  沉硯倒沒太糾結這個,他見謝容掙紮的厲害,鬆了手,忽而道:“臣的被子……陛下蓋著可還舒適?”  謝容昨晚一氣之下做了偷被子的傻事,這會兒光天化日之下有點心虛,勉強挺直了脊背,沒敢說那被子還在角落吃灰,胡亂應道:“……還,還行。”  他一邊應著,一邊轉身往外走。  沉硯唔了聲,腳步散漫地跟著他,繼續道:“臣今日換了稍薄些的衣衫,陛下若還有興致,今夜便能撕個盡興。”  謝容剛走到菜園門口,聞言腳步一個錯亂,險些自己絆倒自己。  他眼角瞥見守在一旁的燕九露出呆滯的神情,惱羞成怒,回頭斥了沉硯一句:“誰要撕你衣衫了啊!”  他忍不住加快腳步,試圖甩開沉硯。  沉硯腿長,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笑意壓都壓不住,從善如流:“好,臣自己脫。”  謝容:“……”  謝容想把他到頭種進泥地裏。  不過最後謝容還是單方麵決定暫時和沉硯和解。  因為沉硯說帶他出去走走。  上回的出宮計劃夭折在梨園,而謝容來相府這許多日,也沒出去過,謝容想起某些事,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不過旋即又有些擔憂:“會不會被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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