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辭從他神情言語裏大致懂了,神色暗淡了下來:“總之,現在暫時隻有這一個法子,就委屈荊前輩忍一忍流言了,不試試怎麽知道有沒有用。”荊舟知鬱辭被係統強行按頭對自己有了好感,雖然此次穿書是為了攻略鬱辭治愈厭食症,可經曆了祁決那一遭,他心裏已經有了對方的位置,又見真正的鬱辭是張白紙,荊舟實在不願違心下手。於是他有一說一,十分直白:“說什麽忍,我又沒什麽吃虧的,也希望鬱公子別往心裏去。”鬱辭驀的抬頭,有些慌張窘迫的看向荊舟。荊舟朝他溫和又坦蕩的笑笑:“別當真,我不值得。”鬱辭的臉刷的一下全紅了,紅了又青,尷尬的笑了笑:“我這麽…明顯的嗎?前輩看出來了。”自己的心思被當事人戳破,鬱辭坐立不安,絞著手:“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鬱辭不知道,荊舟卻清楚得很,這些好感都是強加的,鬱辭很無辜,可他也沒辦法解釋。荊舟隻得不在意的笑笑:“對不起什麽?又不是丟人的事。”他看了眼被刷得很高的好感度,心裏有些疑惑,這數值在鬱辭這這麽明顯,為何對祁決卻…?難不成那小兔崽子也…荊舟在心裏搖了搖頭,對於那個混賬東西,他不敢做假設。“鬱公子,這件事你不要多想,順其自然便好,剩下的交給我吧。”荊舟擱下這句話,鬱辭有些不明所以,卻也含含糊糊應下了。其實荊舟在考慮如何把好感係統解綁了,實在不行,把係統炸了也好。鬱辭正要離開,突然回過頭道:“那,我還能照常來前輩這兒吧?”頓了頓又補充道:“前輩的傷還沒好全,我怕出什麽岔子所以…”他越說聲音越低,連他自己都覺得解釋得蒼白無力,反倒是荊舟揚起唇角:“好啊,血謠宮無聊,你來我也開心。”他笑咧咧的,給對方找了台階下。鬱辭顯然鬆了口氣,答了聲好就開門離開了。等在門口的鬼主護法朝屋裏冷冷的看了眼,眼風寒如冰刀,簡直要將荊舟削成人彘。這位鬼主護法擁有極高的戰力值,成日一言不發護鬱辭左右,像個小尾巴。鬱辭喚他阿畢,是大半年前從萬鬼窟撿回來的小鬼崽子,是個啞巴,但忠心耿耿,荊舟猜測這小鬼崽子大抵是喜歡鬱辭的。這個阿畢實在憋屈,想讓荊舟徹底從鬼主視線裏消失,可奈何鬼主見了荊舟就跟丟了魂似的,他隻能恨得磨磨牙。荊舟無可奈何的笑笑,喜歡這種東西,可真要命。鬼域沒有晝夜更替,時間流逝很容易混淆,於是常年有一個打更的鬼,左手提著一隻人頭骨,右手拎著一根肋骨,就像老僧敲木魚般用肋骨敲頭骨,每個時辰巡街一路敲打。真正置身鬼域,荊舟發現並非外界所想群魔亂舞的地獄,除了沒有日月更替、沒有四季輪轉、眾鬼脾氣暴躁一言不合鬥毆蠶食外,大多數時候和人界區別不大,特別是血謠宮內,雖因祁決的喜好上上下下一片詭異的紅,卻也仿造人間園林建了許多別致的亭台樓閣。宮內各處曲折遊廊相接,奇花爍灼,異木繁茂,人界難得一見的鬼藤草纏繞於雕飾了百鬼圖的廊簷楣柱上,海象紫的藤蔓裏開出成片煙紅的花,花敗後是串串夾竹紅的漿果,隨風搖曳十分誘人。一帶流水沿著回廊匯入園中魚池,一路潺潺,隻不過溪中流的是嫣紅的血水,池中養的是吃肉的食人魚。整個血謠宮就如祁決本人,賞心悅目,卻是致命劇毒。雖是第一次來鬼域,荊舟卻對血謠宮的一草一木有種模糊又微妙的熟悉感。他腦海中沒有明確的地圖,卻又似在此生活了多年,身體早記住了各條道路能通向何處。有好幾次他循著感覺走,路的盡頭是一片渺無人跡的血竹林,林中有一汪池水,不同於血謠宮別處,這汪池水呈碧藍色,水涼透骨清澈見底,池中盛放著比人還高的紅蓮,雲蒸霧繞,有若仙境。每次荊舟走到池畔,總覺得內心格外安定放鬆,不知不覺就會想待很久,這一次他在蓮池畔的青石上入定調息,竟然迷糊起來。迷迷糊糊間他突然發燒般渾身發燙,身體似乎遵循著什麽記憶,直接褪了衣衫鬆了頭發,鬼使神差走進蓮池深處降溫。可他泡了良久,身體溫度非但沒降下來,尾椎骨的痛感卻越發分明,荊舟朝身後摸了摸,心中猛地一跳,竟是摸到了一團毛絨絨的事物。他心髒狂跳,似預感到什麽臉色驟變,仿佛隻要一回頭,那些隔著窗戶紙的真相就要水落而出一樣…就在這時,池畔一聲水響,有人跳入蓮池朝他遊了過來,因為水霧太大,他沒看清來人的臉。直到那個人潛在水底摟住他的腰,手還不安分的一把拽住那團毛絨絨的事物,荊舟臉上蹭的紅了起來,耳朵尖也浮了一層淡粉,過電般的感覺從尾椎骨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熱得要沸騰了——“你的尾巴真這麽敏感,碰不得麽?”那人從水中探出臉,一頭墨發濕漉漉的貼在瓷白的肌膚上,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挑,殘了抹淺淡的紅。他眼裏含著笑,也有那麽一點持寵而嬌的撒野意味,拽著荊舟的尾巴不放,不知是挑逗還是捋毛——“碰的話,會怎樣?嗯?”荊舟與他視線相觸,心髒狂跳。這是鬼主祁決的臉,鬼主祁決的魂!“荊前輩!荊前輩!”荊舟驀然睜開眼,對上同樣一張臉,卻是鬱辭的視線,他滿臉焦急擔憂:“前輩氣脈紊亂,差點走火入魔,怎麽回事?”荊舟這才恍惚回過神,方才竟是被心魔入侵,差點入了魔障,好險。祁決是夢,尾巴也是夢。“沒事,做了噩夢…”“此處是祝衍棲息之地,瘴氣濃重,荊前輩重傷方愈,還是少來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