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歲增大,周邊的人越發勸著他成親,他依然不為所動。到後來,他的兄弟們都成家立業了,他還是孑然一身。


    三十而立,覺得該有媳婦了,可是總是嫌棄這嫌棄那的。他喜歡遇事能夠成熟處理,不要那種剛剛及笄的小女孩,都大一輪了,感覺像是帶女兒一樣。


    然而年紀大的大都是成過親的,還有的是寡婦,他的名氣已經傳開,娶一個嫁過人的人家,家裏人堅決不同意。這才又耽擱下來。一來二去,就現在這般了。


    所以,現在瞧見崔靜嘉小腹,仿佛這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外甥女和外甥一樣。


    “肚子裏的孩子可還安好?”張老的聲音一下低了起來,像是怕擾了孩子。崔靜嘉摸著小腹,輕笑起來:“現在好好地。”


    張老放心的點點頭,也笑了起來:“那就好。日後等他們出來,讓他們跟我學畫畫來。”


    崔靜嘉聞言,有些驚詫,不過更多的是為張老說的感到暖心,撫著自己的小腹,輕聲道:“寶貝們,聽見沒有,娘親的老師說了要教你們畫畫呢,想當初娘親可是過五關斬六將才拜了老師,你們倒是撿了便宜。”


    崔靜嘉說完就被自己逗笑了,她這話說的可真酸。


    張老也是一臉無奈了,這都當娘的人了,現在居然還和孩子說這種俏皮話,感覺她還是同之前那般。


    “既然懷孕了,這畫平日還是少畫一些吧。”張老來這裏也是為了這個事,既然懷孕了就不要過分操勞,得不償失就不好了。


    崔靜嘉知道分寸,笑著回應道:“老師,學生知道。”


    “現在也看過你了,你這些畫為師拿回去給你批注,你被太累著了,若是受了委屈,回頭給為師說,為師給你做主。”


    崔靜嘉失笑,她在這楚國公府現在儼然成為像是老太君般的人物,什麽都被慣著,楚弈言和邵氏事事順著她的心,讓她都哭笑不得了。


    現在又出了張老偏袒著她,這身邊的人待她太好。


    張老身邊帶了隨從,從翠芽她們的手中接過崔靜嘉的畫,然後跟在張老身邊,一起走了。


    *


    京城處村子裏的一處住所。


    屋子簡陋,可是卻被打掃的異常幹淨。雖然屋子算不上太暖,卻也沒有寒風吹過。


    傅嚴波正坐在書桌前,仔細的看著麵前的書本。雖然是在看書,可是他的眼神動都沒動,一看就知道在發呆。半響,燭火發出刺啦的聲音,他眼神晃晃,恢複清明。


    他輕歎了一口氣,腦子裏滿滿都是佳人的模樣。


    一方麵,他擔心崔惠音為了未婚夫的死亡而難過。另外一方麵,卻又慶幸著自己還有機會。不過,還不夠。他現在隻是鄉試第一名,馬上就要迎來會試。


    隻有在會試上取得好成績,他才能夠有資格出現在崔惠音的麵前。


    別人在歡天喜地的過年,他在仔細看書,別人在玩耍,他在讀書。若說全是為了崔惠音,那不可能。隻是,崔惠音還是占了這大半的可能。


    他心儀她許久,一直心心念念的人,隻要這次他成績好些,就可以再距離她更近了。


    想了想,傅嚴波閉上眼幾秒,再睜開的時候,思緒平靜,又開始沉浸在書海中了。


    門外,一直在樹蔭處守著的兩人,此刻正揉搓著手取暖,就算是像是他們這樣經曆過訓練的人,在這寒天裏待上這麽久不活動,還是有些冷了些。


    這見鬼的天氣,都二月中了,還沒有暖和。


    “我感覺傅嚴波這次會試一定會有大作為。”閑著無事,楚弈言那邊的命令也下來了,不用那麽緊張的盯梢,那男子也放鬆下來和夥伴閑聊起來。


    旁邊的男子接過話:“你說的就是廢話,咱們都盯了多少天了,這傅嚴波除了在家讀書,又去做些活,什麽時候去過亂七八糟的事情。”


    “這也說不準,若隻是個死讀書了,可也沒用。”這朝廷選人可不是要會背書的,而是要考時政的,這最後的題目可都是最後陛下才會出的,現背答案是不可能的。


    “這都被咱們世子爺關注了,你覺得會是那種可能嗎?”


    “所以我都說了,這傅嚴波日後一定會有大作為,指不定哪一天就和咱們一樣了。”他指得是跟在楚弈言的身邊。


    “我覺得懸。”他們是武官,而這傅嚴波可是文官,搭不上邊。


    *


    翌日。


    往日老實的傅嚴波,今日卻不在屋子裏學習,反而拿起了拜貼,去城東走去。


    昨日還在討論傅嚴波的兩人都是一愣,卻也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直到瞧見傅嚴波去到了靖安侯府,這神色有些古怪。


    他們手裏可沒有任何傅嚴波和自家世子夫人有關係的消息。神色一正,一個人守著,另外一個連忙把消息傳給楚弈言。


    這一邊,傅嚴波還不知道自己被人盯著。把拜帖交了去,在門外候著。


    門童看著傅嚴波雖然衣衫簡單,卻舉止恭敬有禮,沒有輕視,按照程序把這拜帖傳了進去。


    傅嚴波也是算著日子來的,這靖安侯今日定然是在家的,拜見的話有一定機會會見到。


    雖然表麵上風輕雲淡,可是實際上傅嚴波心中還是有些緊張的。畢竟今日是他鼓起勇氣第一次如此正式的拜見。


    連這拜帖也是想了又想,怕給崔舒誌不好的印象,買了一個稍微貴重的。


    崔舒誌在書房裏處理公務,忽然聽見門外有人想要拜見他。若是一般人他自然是不會見的,可是這名字瞧著有些耳熟,他想了會,才想起這傅嚴波是鄉試第一名。


    這個時候來找他是何意?


    皺了皺眉,崔舒誌卻也沒拒絕,讓人把人領了進來到前院等著。一會讓人觀察他的舉止後,再決定見還是不見。


    傅嚴波在緊張的等待後,就被人領了進去。門口守著的人,瞧見他進了府,緊緊擰著眉,這府邸到底是闖還是不闖?闖了不好交代,不闖也不好交代,煩!


    走到接待客人的正廳。靖安侯府的下人有條不紊的給傅嚴波倒了熱茶,眉眼淡然,沒有流露出好奇或者其他,顯然這下人是調。教的極好的。


    傅嚴波等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他的後背其實早已經有些發汗,卻也明白若是自己連這關都熬不過,那之後想要求取崔惠音更是癡心妄想。


    是了,今天他是來實現他朝思暮想的願望的。


    這邊的情況都有人給崔舒誌說著,崔舒誌自己在後麵打量了幾眼傅嚴波。世人對於皮相還是有幾分看中的,若是樣貌可憎,那第一印象就會不好,若是如楚弈言那般,會讓人心生好感。


    傅嚴波的模樣算不上俊朗無雙,可是卻也長得不差,也算是個白麵小生。隻是那衣服也掩蓋不了勞作後的健壯身體,混著這周身氣質,倒有一股方正清朗之氣,讓人心生好感。總的來說瞧著是個不錯的。


    崔舒誌有了計較,麵無表情的走了進去。


    眼前一下出現一個黑色錦袍的中年男子,傅嚴波的神經一下緊繃起來,站起身躬腰,餘光瞥見崔舒誌坐下,那低沉的聲音也傳來:“坐下吧。”


    “晚生拜見侯爺。”傅嚴波基本的行禮卻是沒忘的,恭敬的作揖。


    崔舒誌神色不變,依然嚴肅道:“坐下吧。”


    聞言,傅嚴波這才又沾了凳子。


    “今日晚輩來見侯爺有個不情之請。”哪怕硬著頭皮,傅嚴波要把話說出來了。他一雙眼黑的發亮,那心跳動的厲害,像是要從胸口跳出來一般。


    崔舒誌挑起眉,目光銳利的盯著傅嚴波,想要聽聽他到底會說些什麽。


    “晚輩心儀侯府大姑娘已久,自知現在身份配不上令愛,本不該來此一趟,可實是擔心,故表明心意。若是這次會考高中,望侯爺能夠同意在下這個不情之請。”


    崔舒誌思緒漸沉,他想了許多可能,倒是真的沒有想到傅嚴波這一趟居然是為了崔惠音。


    “你是在何處瞧見惠音的?”崔舒誌警惕的道。


    傅嚴波恭敬回答道:“是幾年前在光高寺,晚輩隻是遠處看了小姐一眼。”


    這麽說來,還是惦記了好些年了?


    這前腳才走了個趙清銘,後腳又來了這傅嚴波,崔舒誌倒是沒有想到。不過,這傅嚴波來的時機不錯,若是趙清銘還在的時候,他斷然會拒絕掉。


    但是,這也不意味著他就同意了。他的女兒,能這麽容易就嫁人了。


    “若是這次會試你還能保持前三,那本侯就應下你的這不情之請,若是不能,那此事就此作罷。”若是著前三,那最後殿試的名字也不會太差。


    青年才俊,配上崔惠音也不算差。隻是他對這傅嚴波的家境並不熟悉,要好好打聽一番了。


    ------題外話------


    嗷嗚!又要準備搞事情了。


    章節 059 隱瞞


    傅嚴波表白完心意,心情難免激動,可是仍然把禮數全部做周全了這才離開。


    崔舒誌在書房想了想,決定還是把此事給趙氏提上一提。崔惠音那頭倒是不著急,等到傅嚴波這次會試有了成績再來說也不遲。


    趙氏還在屋內繡著東西,就有下人來她這邊喚她去書房。她眉心一動,把東西隨意放在一旁就去了書房。


    書房內,點燃了熏香,一派祥和溫暖。


    門外站著小廝瞧見趙氏來了,連忙掀起厚重的簾子,讓趙氏進了去。屋子裏暖和著,趙氏把那大耄脫下放在一旁,走進內室。


    崔舒誌正批注些什麽,餘光瞥見趙氏,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坐吧,有些事情同你說。”


    趙氏挑眉看著他,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關子。


    “剛剛有個年輕人尋我,說是心儀惠音許久,要求娶惠音。”現在想想也不免覺得有些好笑,到底是何等的想法會有些莽撞的來拜見他。


    若是按照他的想法,這做事就是不大周全的了。不過,若是傅嚴波在這一方麵表現的太好,估計他會嫌人家太過於圓滑。還不如現在這般,有些莽撞,卻也博得好感。


    趙氏愣了起來,有些遲疑的道:“是哪家的?”有些沒有規矩了些,這京城裏若是有些臉麵的人家哪有這般就來求娶的。


    崔舒誌搖了搖頭,帶了些笑意:“不是什麽大家出生,隻是這次鄉試的解元罷了。看樣子身份不高,日子過得比較清苦。”


    趙氏瞧著崔舒誌的模樣顯然是覺得這年輕人還不錯的模樣,她身為女子自然要想得多一些,又問道:“這家中可有什麽人?侯爺可是答應了?”


    “這家裏有什麽人我還不知,剛剛派人去查了,應該很快就有消息了。我還沒許了他,隻是讓他這次會試好好考,有了功名再來求娶。”


    崔舒誌解釋完,趙氏的神色也要輕鬆了些。她還真的怕崔舒誌立刻就答應了呢。這女子嫁人,要看得東西多了,之前答應趙清銘的這婚事,她身為崔惠音的母親就沒做到,現在好不容易不著急了,可想要好好看看。


    “若是性子是個不好的,這門婚事也要好好考慮。”趙氏細細的道:“這個事情先別聲張了,等到時候再看看。”


    崔舒誌顯然也是這麽想的,這段時間等了解這傅嚴波的所有情況後,才會做決定。


    “對了,惠音的情況有沒有好些。”長歎一聲,崔舒誌問了起來。


    趙氏點點頭,臉上帶了些心疼:“那孩子是個長情的,和清銘相處了那麽久的時間,難免有些難過。有柔嘉陪著她,最近的情況好了不少。”


    自從趙清銘去世,崔惠音的狀態就不大好。不是哭泣的那種,而是一種難受煩悶卻硬憋著的模樣。都是一家人,這情緒如此不對經,誰都能感覺的出來。


    “哪怕這親事訂了,也要再緩緩了。”沒了趙清銘這層顧忌,崔惠音完全可以等及笄之後再嫁人。


    而且,關鍵的是趙國公府那邊。這婚事才結束,轉眼間崔惠音就嫁給別人,趙國公府的人會怎麽想,這些都是要考慮的方麵,細細的考慮起來,還有些麻煩。


    五日後,崔舒誌的麵前就擺上了一份關於傅嚴波的調查。


    傅嚴波的家室很簡單,現在隻有他一個人。唯一的母親在五年前去世了,獨自生活了五年,都是靠村裏的秀才認了字,刻苦的讀書,才有了現在的模樣。


    為人做事也沒得挑,若是自己無事的時候,村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也不會推脫,這身邊的人都對他是誇讚之詞。還有好些人家想要招這傅嚴波為婿呢。


    這相當於孑然一身。也不知是不是命太硬了。崔舒誌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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