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興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姑娘,從容大膽,心機深沉,身處皇宮,什麽沒見識過,自然能看的出這姐妹二人的眉眼官司,這會看來還要加一句,深知人心,這會若是換個皇族在這裏,林靜姝隻怕也討不了好。對著林靜姝眨眨眼睛。


    林靜姝輕聲輕柔像是聊天一般對長興公主說道:“我聽說大殿下的婚事要定下來了?”


    長興公主眼神一閃,她道:“他一直不同意,也就拖了下來。”這事也是她父皇辦的不地道,從前一心想著我讓林氏嫡長女嫁給大皇兄,等大皇兄上了心,他又改主意了,死活要另指一個大皇子妃,隻是這事,大皇兄的反應也實在不算明智,他求父皇先給二皇兄指婚。皇後自然不痛快,這儲位有一部分是後嗣。


    陳玉飛臉色十分難看,隻覺的自己別剝光了一張皮,裏外都被看了個透,隻覺的從沒有這麽恨過一個人,眸中怨毒一閃而過,有一日,她定然要這賤人好看。


    她想嫁給大皇子做側妃,自然對正妃十分關注,皇上之前屬意誰,她爹已經給她分析過了,還特意使人去打聽了林氏嫡長女的性情。這會林靜姝顯然是看透了她們的算計,之所以死死拖著不退婚,是希望有個重信知禮的形象,等到那人死了,她再守孝一年,名聲上自然會更上一層樓。同屬大皇子陣營,那人的家裏也會因為她的重情對她支持幾分。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不能亂,一定有辦法,腦中飛速的轉了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麽,她道:“我無意中知道一件事,是關乎天下百姓的大事……”瞥見林靜姝不耐煩的神色,她語速加快道:“赤炎令的下落。”


    說完目光灼灼的盯著二人看。可惜的是,上麵坐著那二人隻是對視了一眼,再沒有多餘的反應,攥緊手指,尖銳的疼痛影響著她的感官,也讓她的情緒更冷靜了一些,心底冷笑,總有一日,她要成為坐在上頭的人。她聲音清楚的說道:“赤炎令在靈隱寺。”這事,是她幼時跟著陳老太太上香無意中聽到的。這些年一直死死守在心中,本來還想為她在打皇子那裏加上一成籌碼,現下最重要的還是先將婚事解決了。


    林靜姝這會真有些驚訝了,沒想到她竟然真的知道,赤炎令是姐姐前世之物,正要開口,羽藍走進來,對她耳邊說了句話,林靜姝臉色不太好,說道:“咱們先回去吧。”


    長興公主先去了別院,林靜姝則去了嶽家,第一次,她對嶽老太太行了全禮,跪著說道:“林靜姝拜見叔祖母。”


    嶽老太太眉目慈和有些傷感的看著她道:“清姐兒要回家了啊?”


    林靜姝笑著道:“謝叔祖母這些年的養育教導,靜姝銘記在心。”


    “好,好,你祖父年紀也漸漸大了,你回到他身邊也是盡孝了。”嶽老太太自然捨不得,可是她也知道早晚有這麽一天。


    臨行前一日,她跟嶽慧書聊了一晚,第二日,跟著長興公主的車隊回了京城。她十分好奇林靜姝為什麽在最後關頭罷了手。


    林靜姝解釋:“嶽二老爺有把柄落到了陳知府手裏。”她雖然不喜歡嶽二老爺,到底為了嶽老太太不能看著他送了命。


    長興感慨:“唉,這男子若是狠起來,真是可怕,陳夫人被病,陳玉凝被送去出家,陳玉飛被禁足。”依著好友說的,這件事,陳知府也是清楚並默許的,這會出了事,倒是拿妻子女兒頂槓。


    林靜姝十分清楚,陳知府之所以要對付她,最大的原因是邱氏,陳夫人知道的隻是零星一點,隻以為是陳大人同僚的妹妹,實質上,邱氏最大的作用是橋樑,雖然因為時日尚短,邱氏未必知道多少陳知府的事。官場中人啊,自然不會輕易留把柄,寧可錯殺不能放過,這陳知府倒是夠謹慎,一直忍到現在才動手。她道:“陳玉飛心性陰狠,這會隻怕恨毒了我。”


    長興公主猜測:“那個陳玉凝也不是省油的燈,你看著吧,她若是肯乖乖認命,才怪了。”又轉了個話題:“你說父皇給我下旨讓你回去是什麽意思?”


    林靜姝半閉著眼睛:“揣測聖心,我可不敢做。”心裏卻是轉悠了幾圈,最大的可能是安平侯又給她添堵了,下旨到長興公主那裏,大概是大皇子和二皇子最近鬥的厲害了些,比較來說,要用著三皇子,自然要給些甜頭,惠妃向來疼愛長興公主這個女兒,召了女兒回京,以慰惠妃思女之情。


    三月初九,她們到了京城,姐姐親自來接了她回府。


    第71章


    府裏


    林靜姝非常高興,長興公主見她如此,揶揄道:“你這一會的功夫就小了好幾歲,唉,我就識趣點,咱們就此分開吧,我這就回宮了。”


    林靜姝輕咳一聲:“我這不是許久沒見姐姐了,這一時高興自然就有些忘形,平日裏我可是像十八歲。”


    林文茵笑著看兩人,上了馬車,才說道:“你和長興公主從前隻見過一次,就這般投緣?”在公主之中,排行第四的長興雖然不太得皇上的青眼,但是太後對她十分寶貝,又有個育有皇子的妃子做養母,是以在宮裏的日子過的十分不錯。


    林靜姝點點頭:“是啊,我們很說的上話,這回我在嘉興遇上麻煩,若非公主幫忙,我大概要麻煩些才能解決。”


    林文茵並不如何緊張,隻問道:“怎麽回事?被欺負了?”妹妹以那樣的身份呆在嶽家,總會有些不如意的地方,不過這些是紅塵煉心的一種,唯有經歷世間百態才能通透豁達。何況,她派了羽藍在她身邊,總不會受大委屈。


    林靜姝眸中閃過一絲惱意,恨恨道:“有人算計我的名節,給我下了迷藥。也是我自己不夠謹慎,也把人都想的太好了些,沒想到會用這麽醃臢的法子。真是惡毒的無可救藥。”


    林文茵臉色一沉:“可是找大夫瞧了,那藥對身體可有害?”心中對算計這一出的那人已經起了殺意。


    “我發現的及時,也立刻給自己解了藥性,身體不會有損傷。”又不高興道:“若非是嶽家二老爺,我早報復完那陳玉飛了。”心裏怨念,嘴上念叨:“你說怎麽會有這麽蠢的人,找人投靠也找個靠譜的,什麽事都敢往裏頭的摻和,這摻和也就罷了,偏偏腦子不夠用,被人拿住了把柄,我若是追究下去,他正好做個替罪羊。”


    林文茵點點她的腦袋:“你呀,還是心軟了些,他身邊的幕僚是我派去的,他的事我也知道一兩分,就算你報復了,咱們家還能看著他送命不成,最多受些罪罷了。”


    林靜姝嘆了口氣:“我知道,隻是到底和嶽家姐妹相處了幾年,嶽二小姐對我也不差,總不能讓她頂個罪臣之女的身份說親吧,你不知道,她那樣的性子,隻怕遁入空門的心都有了。”又抱怨:“你說,有這麽個爹跟沒有一個樣,偏偏受罪的時候要連坐,簡直冤死了。”


    林文茵搖搖頭,又有些心軟,她的妹妹啊,生就一副柔軟的心腸,心裏已經打定主意,讓嶽二老爺乖乖在家呆著吧,至於陳玉飛,心裏戾氣叢生……,輕聲說道:“人這一生,唯有父母沒法選擇,嶽二小姐若是看不開隻怕受苦的還是她自己。”


    林靜姝心道,嶽慧琴年紀小,想要看開,隻怕還是需要時間,畢竟是自己親爹,想要看開,哪有那麽容易?隻說道:“她年紀還小,日子長了就好,她性子雖然冷冰冰的,但並非敏感脆弱之人,心思也純正,若是嫁個溫良敦厚的,日子定然過的不差。”


    林文茵聽她一本正經,心裏好笑,又有些恍惚,一轉眼,那個肉呼呼的小糰子都長成這麽大了,居然還會跟她談論別人找什麽樣的夫婿會過的好,不由說道:“你倒是看的清楚,那你說說你適合什麽樣的?”


    林靜姝毫不害羞,驕傲的說道:“自然適合對我一心一意的。”揚起笑臉,一條條念給她姐姐聽:“不許納妾,不許有什麽刻骨銘心的過往,要因為我是我才喜歡我,恩,最重要的是,我也喜歡他。”


    林文茵微笑著看她,然後加了幾條:“我妹妹這麽美,未來妹夫不能長的醜,家裏不許有什麽糟心事,父母慈和好相處。”


    林靜姝笑出聲來,輕咳一聲:“姐姐,我覺的我嫁不出了。”


    “沒關係,你慢慢挑,大夏這麽些好男兒,總能找到順眼的。再說了,還有大梁,大魏,若是看上了,讓他們到咱們大夏來,也不是不能考慮。”


    林靜姝一時想姐姐竟然沒有地域歧視,又一想,從前大夏大魏大梁都是大燕的,在姐姐眼裏,這些都沒區別。又有些汗顏,在姐姐眼裏,她是天仙下凡不成,尷尬道:“姐姐,雖然我也覺的自己還好,但是你這條件也太離譜了吧,我若是按著找,我覺的不若直接跟茂哥兒說養我一輩子算了。”眼珠子轉轉,她說:“姐姐,你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了吧?”


    林文茵橫了她一眼,教訓道:“小孩子家的不要關心這些事。一個女孩家的成日裏將這些放在嘴裏,像什麽樣子?”


    林靜姝撇撇嘴:“剛剛還時說我長大了,再說了,還不是姐姐先提起的。”


    見她不服氣,林文茵安撫她:“知道你好奇你未來姐夫,隻是這種事,我也不能完全做主。”好笑的看著妹妹瞬間亮起來的眼睛。


    果然下一刻,林靜姝試探道:“我聽說三皇子對你有意思?”又為難道:“可我總覺的沒人配得上姐姐你。”


    兩人說著體己話,一路回到侯府,先去了祖父那裏,見到她,老人家很是高興,連說了幾個好,又問她:“你叔祖母身體可還好?”


    林靜姝聲音輕輕軟軟的說道:“好,叔祖母冬日裏都不帶生病的,平日裏念經拜佛,日子過的還算愜意,隻是特別捨不得我。”


    小姑娘眼神清亮,說到嶽家老太太親昵又尊敬,顯然相處的極好,笑眯眯道:“我孫女聰明伶俐,還善良體貼,又是這樣一幅好樣貌,你叔祖母定是稀罕你的。”


    林靜姝瞪大眼睛,這這……祖父不是被人假冒了吧?怎麽幾年的功夫,這自戀的本事都能比得上她了,看姐姐一幅習以為常的樣子,再看看祖父幾乎白盡了的頭髮,心裏酸澀難當,從前鐵骨錚錚,脾性直白又固執,半生戎馬,戾氣如今都淡了許多,祖父老了……眨眨眼,憋回去淚意,驕傲道:“那是,也不看是誰的孫女?”


    靖安候哈哈大笑,對林文茵說道:“瞧瞧,咱們姝姐兒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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