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比皇後想的還要壞上幾分,幾個牽扯其中的低位官員全都被下了獄,菜市口每日裏都有人被抄斬,血腥味經久不散。輔國公府世子被仗責,安遠侯被訓斥,閉門思過。皇後求見皇上被拒絕之後,徹底慌了神,果然在正月二十的早朝,大皇子被當眾訓斥,禁足半年。二皇子被勒令重回文安宮讀書。


    林文茵接到消息鬆了口氣,邱氏身上得來的那些暗線人幾乎都被處置了。隻是邱氏的消息卻依舊沒什麽進展。看看外頭的天色,這個天氣,她不敢放小鷹出去,是以有一段日子沒跟林靜姝通信了。


    張晚晴也心情不錯,這會比上一世的境況好上許多,父親隻是閉門思過,前世卻是差點奪爵,大皇子求情雖然被放了一碼,但是到底皇上對大皇子的態度也變了。


    陸氏有些回不過神來,心卻落了下來,皇上的處置下來了,總算不用再提心弔膽,心有餘悸的對女兒說道:“晴姐兒,多虧被你聽到了。不然咱們家指不定會如何呢,也許還會連累大皇子殿下。”


    張晚晴羞澀道:“若不是我睡著了沒來得及出來,也不會聽到這事。”當然不是這樣,她仗著年紀小,去父親的書房看書,故意逗留,這才能“不小心”聽到。隨後才能利用皇後姑姑反算計了一把,成功讓父親對皇後姑姑有了些警惕。


    陸氏拉過她的手說道:“我兒是個有福的,還明辨是非,許多男兒也比不得,不然也不會說出國之根基這樣的話。”


    張晚晴有些尷尬,那是林靜姝被斥責牝雞司晨,一個女人掌握大半兵權,實屬禍國亂像。林靜姝立刻嘲諷回去,從私鹽毀一國根基,到文官整日裏隻知道打嘴仗,一點血性沒有,被人欺負到頭上了,還想著教化對方,當即請皇帝讓人去邊關教化,什麽時候教化好了什麽時候回來。又諷刺從前皇帝一心想著權利,保家衛國的將士都坑,簡直不配為君。最後除了支持她的,還有真正立身持正的,剩下官員的皮都被她扒了個幹淨。和她打仗的本事一樣出名的除了特立獨行,還有她打嘴仗基本沒輸過。那一次早朝之後,再沒人敢招惹她。後來三皇子也就是當時的陛下收攬權利之後,就更加沒人說什麽了。


    陸氏看女兒簡直是怎麽看怎麽覺的好,說道:“我跟你爹商議了,以後你若是有什麽想法,告訴你父親就是,他定然會仔細斟酌的。”


    張晚晴心裏高興,說道:“母親,父親肯聽我說自己的想法,我就很高興了,至於有沒有用,想來父親心裏有數。”


    陸氏更是滿意了幾分,她的女兒果然是最好的,聰慧知禮懂分寸。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子好運氣得了去。


    第67章


    把柄和做客


    張晚晴看母親的神色,心裏也能猜出幾分,想了想,她含糊道:“母親,這麽著一來隻怕大皇子婚事有變。”之前差不多要到手的儲位經此一遭也被擱置了,本心裏她自然是希望大皇子能繼承帝位的,可是依著林文茵的手段,皇後姑姑的把柄隻怕早就到了她手裏。嘆息一聲,那才是致命之處。


    顧氏心裏自然也清楚,不過她覺的情形還算樂觀:“你表哥身為陛下長子,自幼深受寵愛,這次的事雖然過了些,但是根基還在,不會輕易……”許多事,女兒年紀小不知道,她卻是能猜到幾分的。皇後娘娘籌謀多年,若是那麽容易被毀了,那就白白執掌後宮這些年了。有時候啊,後宮女子的手段比那些男子想像的要有用的多。


    張晚晴小心試探:“母親,我聽說姑姑從前有個女兒?”那才是當初還是陳王的建元帝第一個孩子,極為得寵。


    顧氏嘆了口氣:“可不是,那孩子是陛下第一個孩子,那才真真是掌上明珠一般,可惜了……”孩子都兩歲了,染上了風寒,高燒不退,偏偏太醫和大夫全都被當初得寵的梅側妃叫去為她兒子診治,而再次從宮裏請來太醫,那孩子已經去了。


    張晚晴接道:“所以因為這事,梅側妃幾乎被廢掉,陳王庶長子也終究沒有熬過那一關。姑姑卻因為喪女之痛回到府裏,一心想要出家。後來卻發現身懷有孕。”


    顧氏疑惑的看著她,懷疑道:“你怎麽知道的?”這種事不到底是皇後的傷心事,從宮裏到她們自己府裏沒有不長眼睛的會提起。


    張晚晴心不在焉道:“自然瞧著皇後姑姑每年都要親自為她祈福,好奇之下,就問了問,也不是什麽隱秘事,自然就知道了。”慢慢道:“母親,我覺的這事最後還是皇後姑姑得利最多。”


    顧氏心裏一驚,捂住她的嘴,看了下四周,好在母女兩人說話,將下人都趕了出去,稍微放鬆了些,她嚴厲道:“晴姐兒,以後這樣的話再也不許提。你得記住了,你姑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再有,我知你不喜你姑姑,但是咱們家和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早就牽在一起。她好了,咱們才能好。”


    張晚晴自然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她私下準備了鋪子良田,等翻船的時候也好上岸,她說道:“母親,我的意思是,咱們自然要幫著表哥的,隻是在大是大非上要立得住……”比如說私鹽什麽的。


    顧氏心心驚肉跳了一會,再沒什麽心思和女兒說話,打發了她,自己去了書房見丈夫。


    京城的事林靜姝不知道,這會老太太盯她盯的緊,一直沒找著機會出去,邱姨娘的事讓她如鯁在喉,著急的都想要晚上偷偷去找顧文堂了,被蘭芝拚死攔下了。正當她再次想法子央求老太太要出去的時候,榮九卻帶著顧文堂來了。


    耐著性子等著,不一會老太太使喚翡翠來請她過去。林靜姝早就收拾好了,出了門就碰上了嶽慧書,看著這一臉的八卦模樣,十分無語,問她:“老太太叫你去的?”


    嶽慧書嘿嘿一笑:“是啊,祖母可是說了,你漸漸也大了,自然不能單獨見外男。”又說道:“顧家表哥難得來一回,自然得瞅著機會看看。”


    到了桂香院,顧文堂把老太太逗的樂嗬嗬的,見她們倆忙招手要她們過來,說道:“你們顧家表哥找你們有些事想要了解,有什麽話,隻管和他說就是,他是個有分寸的,不會讓你們為難。”


    林靜姝揶揄的看著顧文堂,顧文堂也無奈,這是被當成壞人了麽?保證道:“老太太放心就好,文堂自有分寸。”


    榮九插嘴道:“是啊,是啊,老太太放心就是,有我們看著呢。”


    四人去了西暖閣,丫鬟們上了茶水都退了出去,顧文堂問道:“邱氏身份有些複雜,怕是不能交於你。”


    林靜姝臉色一冷:“顧公子,我是讓你還人情,不是請你斷案,她有問題,我自然能查出來,用不著你幫忙。”


    顧文堂見她誤會了他的意思,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字,解釋道:“牽扯太大,若是在我手裏,還能轉圜一二,若是落到別人手裏,隻怕你們家會被動。”他這次的差事,是清查梁國的那條暗線。沒想到竟然和林府的姨娘牽扯上了。


    林靜姝看那個快要幹掉的梁字,心裏一跳,她起身來回走了兩圈,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做,皺著眉頭道:“她的身份怎麽樣?”


    顧文堂說道:“應是最底下的人。不過這次倒是有些奇怪,以她的價值,最好就是不動,但是這會卻被接了出來。”


    林靜姝想了想說道:“我想見她一麵。她在你手裏,還是在你們手裏?”


    顧文堂道:“在我自己的人手裏。明日,讓小九帶人來見你。”本來隻以為幫個忙,卻沒想到真有問題,好在他們反應也算迅速,那些同夥沒來的及撤離,最後一個也在昨日抓住了。


    林靜姝點點頭,這幾日天氣不錯,估摸著小鷹能過來一趟。


    第二日下晌,榮九帶著人來了,林靜姝打量著即使一副嬤嬤打扮也依舊難掩麗色的邱氏,問道:“當年我母親的事,你有沒有參與?”


    邱氏臉色瞬間蒼白,身子一顫,跪下來:“小姐明鑑,妾發誓沒有參與。”沒想到三小姐一上來先問的竟然是這個問題。


    “可是你知道。”林靜姝聲音冷靜。


    邱氏深吸了一口氣:“妾隻知道陛下的人參與了此事。”


    林靜姝看著她道:“你的任務是什麽?”


    邱氏已經平靜下來,說道:“妾接到三次任務,一次是接觸大小姐身邊的周嬤嬤,第二次是挑唆夫人對付大少爺。第三次是讓夫人血崩而死。”


    姐姐的奶娘竟然背主了,怪不得,林靜姝輕聲一笑:“邱氏,你準備拿嫣姐兒怎麽辦?”


    邱氏眼圈一紅,哽咽道:“小姐,千錯萬錯都是妾身一人的錯,嫣姐兒她是無辜的,求您看在她是您妹妹的份上饒她一命。”


    林靜姝慢慢道:“你都捨得下她,這會倒是有了慈母之心。”


    邱氏搖搖頭:“我身不由己,若是不聽那些人的話,我怕連累了林府也連累了嫣姐兒。這次主子交代的任務是陳知府……”在女兒的姐姐麵前,她有些難以啟齒。忍住羞恥:“要我全力配合著將那東西在嘉興推廣開。”


    林靜姝問:“是什麽東西?”


    邱氏說道:“仿佛是一種菸葉,能治病。”


    林靜姝臉色一變:“菸葉?”她瞬間想到了鴉片,也就是阿芙蓉。問道:“你見過沒有?”


    邱氏道:“我沒見過,在行商手裏,主子隻是要借我的手將東西送給陳知府。”真正重要的環節,是不會讓她知曉的。


    若是她想的那樣,梁帝簡直其心可誅。臉色不善的看著邱氏道:“我會與姐姐寫封信送過去,顧公子那裏我會和他說,將所有你知道的線全都告訴他。這事非同小可。”又嘲諷的說道:“不知道是什麽你就敢去做,你就不怕嫣姐兒被你連累到死。”


    邱氏臉色一變,懇求道:“小姐,我定然將我知道的一切都寫下來,您轉交給大小姐,顧公子這裏已經將所有與我有聯繫的都抓住了。隻是我擔心,我這一被抓,嫣姐兒怕是會有危險,還請您跟大小姐說一句,請她看在姐妹的份上救她一命。”


    林靜姝道:“姐姐那裏自有安排。”


    將筆墨給邱氏,看著她寫完了,又讓蘭芝抄寫一份,這才送給榮九,並說道:“跟你表哥說,人我留下了,這個你帶去給他。”


    榮九不太高興,隻叮囑道:“我表哥做的事都很危險,可你非要摻和一手,你說你這是圖什麽?還有,我看這人你放在嶽家不妥當,不然嶽二老爺不得恨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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