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想來你嬸娘已改已經同你說過了吧?京城中的這麽多的閨秀,能讓本宮親自問的可沒有幾個。”周皇後殷切的目光讓她渾身發毛。


    她點了點頭,道:“嬸娘說過。”


    “芳年,你知不知道,當年剛剛開國之時,太/祖曾經定下約束,說宮內後妃、皇子妃都隻能從京城附近低品階官員或者平民家女兒中擇選。不過後來漸漸地,這條規矩管的鬆了,可是太子妃張氏便是家住昌平的民女而已。”周皇後對她娓娓道來,“可是兒不同,他不是太子。本宮為他母親,所以私心想為他尋一位蕙質蘭心又有家學淵源的名門閨秀,陛下也是準了的。”


    皇後說了這麽多,可惜她的思緒又飄遠了……她想像著自己正踩著沙子,一步一陷地走著,忽然皇後說完了,她才回過神來,起身行禮道:“娘娘的意思,臣女都明白。可是……可是求您再讓臣女想一想,前一陣嬸娘問臣女時,臣女也是這麽說的。”


    “嗯,到底是你自己的終身大事,可要想仔細了才好。其實你的名字已經在秀女名單中了,若你不願,操作也是簡單。你是個好孩子,品格可堪為一國王妃,隻是不知道我家兒有沒有這個福氣了。”周皇後說完了該說的話,也沒有再強留她,便放她走了。


    她便退出坤寧宮正殿,邊鬆了口氣。這周皇後還真是好說話呀,居然還願意和她一個小小女子擺事實講道理、有商有量的。若不是周皇後脾氣好,自己哪有說不的權利呢?


    出宮的路上,居然又讓她遇到了那日倒黴被自己撞上的周白卿。這次周白卿沒再穿著國子監生員的青衫,而是換了一身月白的普通常服,一看就是進宮見皇後的。


    “是你啊,你今天看上去沒有那麽狼狽了。”周白卿認出了她,便道:“我送你出宮門吧。”


    她想起上次撞到他時的崩潰,臉頰有些微紅,禮貌的拒絕:“周公子好,送便不麻煩你了。”


    “若是別人就算了。可姑娘你上回那模樣,我著實擔心你又闖禍啊。”周白卿跟著她們的腳步,十分擔憂。


    沈芳年皺眉道:“我怎麽會闖禍啊,上次那是意外,不然我還能今日再進宮嗎?”


    “哦……雖然你不說,但是我知道你是誰了。”周白卿恍然大悟,“你就是皇後娘娘看中的那個沈姑娘是不是?”


    哎,眼看一個知道自己曾經糗態的人知曉了自己的身份,沈芳年也不能殺人滅口,隻能點頭認下來。“是,我就是,周公子一會要幫我說幾句壞話麽?”


    “怎麽,聽沈姑娘的語氣,是不滿意這門婚事,不想嫁昭王?”周白卿疑惑道,“這是為什麽呢?我這個表兄可是儀表堂堂啊。是不是你有心上人了?”


    沈芳年悶頭走路,被他煩的不行,道:“有,又怎麽樣?”


    “那……那我去幫你告訴皇後娘娘,省的她纏著你問個沒完。”周白卿認真道,說著就要轉身走。


    沈芳年出了一身冷汗,忙攔住他:“別,千萬別!”


    周白卿這才又轉了個圈回來,誌得意滿。


    她嘆了口氣,道:“其實我隻是覺得,現下自己所擁有的自由已經不剩許多,如果真的有幸成為王妃,那樣的身份下,一定會被禁錮的更加牢吧?周公子會不會覺得我很不識好歹?”


    “不會啊,我很理解你的感受。”周白卿道,“別說你,就說我吧,雖然不是皇子,隻是個國子監中生員,還時不時便要進宮受姑媽的耳提麵命,甚至有時恰好陛下興致來了,還要問我國子監中最近講什麽書?回到家還有個爹等著繼續娘娘說過的話引申出來教訓我,豈不也是很慘嗎?”


    沈芳年瞥了他一眼,道:“什麽隻是國子監中的生員?令尊可是國子監祭酒,更別提你姑媽是皇後娘娘了。”


    “所以說,這就是我的身份給我的禁錮啊。不對,我都不算有個身份,這就是我爹和我姑媽的身份給我的禁錮!”周白卿說著也有些不忿起來。比起其他同學每日遊蕩勾欄、鬥雞走狗的生活,他這都算什麽啊。


    沈芳年嘆了口氣,道:“那我爹都故去快三年了,又怎麽樣呢?還不是一樣用他清流黨首的身份鎖著我。你知不知道每次家中來了客人,他們肯定會先驚嘆一番我的身份,然後故作哀傷道:令尊真是國之棟樑啊。”她在心中可對自己的親爹沒有半分不敬,隻是這些虛情假意著實令人討厭。


    周白卿被她逗笑,道:“你這麽一說,我怎麽覺得我爹肯定也去你們府上說過這種話呢?”


    “說不定真有令尊呢,那我還是收回方才的話吧。”眼前便是宮門了,她問道,“都走到這了,周公子不必擔心我再闖禍了吧?”


    “擔心也隻能送到這裏了,不然出了宮門再進來還得換回牌子,怪麻煩的。”周白卿誠實道。


    於是他們兩人便在此道別。


    回府的路上,秋瑤擔憂道:“小姐到底要考慮到什麽時候?總要給皇後娘娘和夫人一個結果的。”


    “而這個結果註定是答應,對嗎?”沈芳年低頭用指甲劃著名馬車上的坐墊,她隻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才喜歡折磨這些物件。


    秋瑤道:“雖然皇後娘娘很隨和的樣子,可是這不代表夫人會同意您回絕皇後娘娘。”


    秋瑤說的很有道理。她心裏也明白,她其實並沒有多一條路可以走的,可她的內心最深處,就是在抗拒,無論她勸自己多少次。


    她又想起了那塊玉佩,被她裝在自己的荷包裏,她隔著荷包摩挲,她已經隱約猜到了那日在宮裏自己看到的是怎麽回事,但是這也於事無補。或許直到最後一刻,她不得不點頭,但是現在她想再欺騙自己一會兒,騙自己,他們之間還有最後一線希望吧。


    三月份,鶯飛草長。她雖然居於深閨,也能從堂弟沈宏等人那裏聽到隻言片語。謝昉這個錦衣衛指揮僉事已經在北鎮撫司衙門裏兢兢業業的工作起來。就算沒人告知,從傳聞昭獄中一個又一個被嚴刑拷打的官員和數目漸豐的囚犯上來看,謝大人也是在不遺餘力地繼續執行著他身為閹黨鷹犬的任務呢。


    天氣暖起來,眼看就要漸漸公布中選秀女的名單,她似乎很快便要下定決心做出選擇了。


    就在今日,袁夫人卻急急火火地來找她,似乎她不必再做選擇了。


    “芳年,為何傳言說皇後娘娘親手將你的名字從秀女名單中劃去了?”


    ☆、秀女之死


    坤寧宮的正殿中,周皇後含笑危坐,靜靜聆聽著田淑妃不懷好意的詰問:“臣妾聽聞皇後娘娘主持選秀女以來,一直秉公持正,怎麽這次動了私心,濫用起職權來?”


    “本宮不知道妹妹所說的是何事?”周皇後淡淡問道。


    “聽聞娘娘將沈泰的侄女名字私下除去了,可不是假公濟私,瞧見個好女孩,想留給你周家子弟吧?”田淑妃掩麵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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