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謝昉捏了捏她的手腕,對她道:“先別想了,下去找水。”


    沈芳年抬起頭來,看到不遠處的一片沙地,土質不同,顏色較深,上麵還覆蓋著一層灰綠色的植被。


    二人想到水,早已火燒火燎的喉嚨都忍不住吞咽。


    “幾百年前的井,會有水嗎?\"沈芳年想要自行下馬,可餓得久了雙腿發軟,還是不得不由謝昉相助。


    “就算井水幹涸,這裏土質潮濕,周圍還有矮樹,說明地下仍舊有水,隻是不知多深。”謝昉取過自己的佩刀,雖然看上去前方十分安靜,還是要小心有其他動物來此飲水。


    他們一前一後,向那小土丘移動,走近了才發現,那灰綠的的植被還不矮,至少有半人高,葉子之間還有一串串的橙紅色果實,看得饑渴的旅人心尖癢癢。


    沈芳年以“能吃嗎好吃嗎怎麽吃”的詢問的目光看向謝昉,謝昉邊向近前查看,邊道:“看模樣,應該是沙棘。”他來西北不久,卻時常在荒蕪的戈壁沙漠見到此種植物,據當地人所說,沙棘耐風耐沙耐旱,是沙漠中幾種少有的能存活的植物之一。


    他拿起刀來伸入草叢中撥了撥,見並沒有什麽動物隱匿其中。


    “等等!你看!”沈芳年指了指他撥開的那個枝丫,從下方摘下了一片嫩葉,葉片平滑的邊緣上,有一個缺口,那是一個齒痕。


    謝昉看過,眉頭舒展開來,“應該是鼠類曾經在此覓食。”他摘下一個沙棘果放入口中,略有酸澀的汁液在口中迸開,不算難以下咽,便對她點了點頭。


    沈芳年摘下兩個果子放入口中,唇齒輕輕一攆,兩顆果子汁漿散溢。沈芳年忍不住嘆了口氣,至少暫時不會餓死渴死了。


    她又將胡亂揪下來幾個扔到嘴中,很快便如同倉鼠一般兩頰鼓鼓。這一片沙棘果絕對比他們剩下的吃食多上幾倍,至少現在可以大吃一通了。


    “別吃得太急了,小心讓果核噎著,得不償失。”謝昉邊說邊提刀砍下了一扇不小的沙棘,扔到那兩匹馬跟前。要說這兩匹馬也是實在倒黴,本來就是要走走官道,誰知道如今要在並不擅長行走的沙漠中忍飢挨餓,忍辱負重。人都餓急眼了,馬就更是了,這從未見過的嫩葉和果子,也是嚼得十分有味。


    沈芳年和謝昉都餓得久了,雖然飢餓,卻吃不下多少。


    沈芳年繞著這一片沙棘叢走了一圈,也沒見到任何像井的洞,問道:“這果子內雖然有水分,可終究抵不過大口飲水的痛快呀,謝大人,你說的井到底在哪呢?”


    謝昉也走到她的身邊,蹲下身來抓了一把沙棘叢邊的土,潮的。“原先的井坑可能早就被風沙掩埋了,可是這裏肯定仍有地下水脈經過,沿著沙棘的根係挖下去,肯定可以找到地下水。”


    “那還愣著幹什麽,開始挖啊!”她恢復了些氣力,似乎也恢復了些頤指氣使的脾氣。


    謝昉站起身來,對她這態度多有不滿,“沈大小姐,我累了,你有力氣,自己挖去!”他們幾乎是正午從寺廟出發,走到了這裏又折騰了一番,看看日頭應該快傍晚了。謝昉本想等太陽落山再動手開挖,還能少些炎熱。現在既然她心急催促,謝昉不客氣的將自己的仍到了她腳下,自己坐到了樹蔭內,閉目養神。


    自己挖就自己挖吧!誰還怕了不是,到時候挖出來都是我自己的。沈芳年撿起了那刀柄,挖了起來。沙土鬆軟,起初她沒有覺得多難,可挖了幾十下後仍舊沒有水的蹤跡,她的雄心壯誌便消失了一半。沙棘果不抗時候,她又餓了,雄心壯誌便徹底消失了。


    她扔下那沉重的刀柄,從身邊的沙棘叢中又薅下一些果子,緩緩的走到謝昉身邊。


    “謝大人餓不餓,吃點果子吧。”


    “謝謝,不太餓。”


    “謝大人,方才摘果子時我手破了。”


    “關我什麽事啊?”


    “當時為了給謝大人沖洗傷口,可是用了不少水呢!我的傷口雖小,萬一那沙棘刺有毒呢,萬一傷口感染潰爛了怎麽辦?你快去給我挖水、挖水、挖水、挖水……”她一邊扯著他的衣袖,一邊熟練使用念字訣。


    謝昉被纏的不行,不得不坐起身來,奪回自己的衣袖,低聲道:“真是麻煩。”


    謝昉拾起了自己的刀,看了看沈芳年挖的那個還沒有半臂深的坑,無奈的搖了搖頭。用刀挖土,確實不太便利,可目前也沒有更好的工具了。


    他並不著急,一下接著一下,知道月上中天,他挖到了沙棘根的盡頭,雖然地下肯定沒有明顯的清流,但他絕對在靜謐中聽到了“噗”的一聲,再用刀把向下試探,已經是探上來的已經是很稀的泥水了。


    謝昉哼了一聲,已經點破了水脈,接下來便要等一陣,待清水上湧,濁汙沉降了。隻是沙土滲水嚴重,他又砍下不少沙棘木條,一根一根牢牢插在這一米多深的坑周圍一圈,這下應該差不多了。


    他累得夠嗆,抬頭一看才發現沈芳年早就天為蓋地為床,沉沉的睡去。月華流動,時而將淡白的光灑向那沾滿沙塵泥土的秀美麵龐。


    “使喚完人,你倒睡得美,也不怕狼來了將你叼走。”謝昉冷哼一聲,將刀橫插進了沈芳年不遠處的沙地。連兩匹馬進食之後都開始伏地而眠,他卻不能睡,不知這四周的動物會否夜間來這裏取食取水,他總不能真讓狼把沈芳年叼去。


    ☆、第九日:啟程


    沈芳年是被自己臉上那一點點冰冰涼涼的觸感弄醒的。半夢半醒之間,她抬起手碰了碰,沒有在意。過了一陣,又有同樣的感覺襲來,她惱怒這頻繁打擾她美夢的惡作劇,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想要像雄獅一般發出怒吼,可發出的聲音卻沙啞幹澀如同小貓嚎叫:“誰呀?!”


    她轉頭便看見謝昉就在她邊上。也許是晨光的渲染,也許是她剛剛睡醒視力沒有恢復,竟然覺得今日的謝昉和昨日相比怎麽又豐神俊朗了些?都說相由心生,這人為何能壞事做盡依然有副好皮相?


    “沈大小姐,睡得可還舒服?”謝昉冷冷問道。


    沈芳年還在疑惑的盯著他,呆呆的道:“還好,就是肩膀有些疼。”她終於發現了什麽,連忙湊過去看個仔細,邊道:“謝大人,我知道你為什麽變好看了。你!洗臉了!”


    謝昉有些無奈,原本還算矜持的一個閨秀,讓這沙漠折磨的心態都崩了。


    沈芳年走向那個周圍有不少土方的坑邊,隻見不大的坑洞,有大半個人高,裏麵淗著一泓不算清冽但還算透明的水。許久沒有動靜,泥沙都沉到了水底。她俯下身來,雙手一捧,湊到了嘴邊。涼涼的水觸碰著多日來幹裂的雙唇,雖然水有點土腥味,已經足夠令人欣喜愉悅了。


    “我辛辛苦苦挖了一夜,沈姑娘坐享其成,可有何感想?”


    先咕咚咕咚幾口,她才敷衍道:“謝大人,你太能幹了。”說完又咕咚咕咚幾口。正喝得酣暢,卻忽然被拽著後衣領被拎離了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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