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沈月卿,我心裏就安定了許多。


    我是正兒八經從一無所有的時候慢慢熬過來的。


    如果沒有遇到沈月卿,縱然我有一顆上進心,不怕吃苦不怕辛勞又能怎樣呢?


    這世上有上進心又不怕吃苦的人多了去了,我若是同他們一般的運氣,充其量也隻是找到一個勉強溫飽的工作,沒頭沒腦的活著。


    沈月卿磨了我的心性,教我認字讀書,教我武功劍法,甚至還把他的驚鴻劍重鑄後給了我,為了讓我個得以庇護的地方,將歸雲山莊也歸到了我的名下。


    ……這樣的好師父,你說他對我沒意思,我是不信的。


    呃,雖說這麽說有點恬不知恥,但我一向沒臉沒皮,竟然說服著自己相信了。


    寫在紙上的東西不是其他,而是我打的草稿――明天見了沈月卿該說些什麽才不顯得刻意和做作,又能表達我想表達的意思呢?


    我思考了很久,直到傍晚時分,都沒有想好。


    沒有見麵時似有千言萬語鯁在喉嚨裏,連夏菏初開潮漲潮落每一個生活細節都想講給他聽,可一旦要見麵了,總覺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又怎能占據那些時間呢?


    我本想要字字珠璣,卻一個字也嘰不出來了。


    眼下又冒出來更重要的事,那便是給臉消腫。


    楚無疑的手跟馬蜂的尾巴一樣,估計是帶了毒針的,居然讓我的臉越來越腫,我用冰帕子敷了臉,又擦了些消腫涼血的脂膏,祈禱著一覺醒來臉上的紅腫能消失。


    “師姐,吃晚飯了。”


    辭鏡在屋外敲門。


    “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開玩笑,明天就能見到沈月卿了,再餓也得忍兩頓。


    這段時間已經被養的肥滋滋的了,不趁著這兩天瘦一點,到時候突出不了思念之苦,在他麵前就沒東西發揮了。


    “不吃晚飯對身體不好,師姐你吃一點吧,有魚有肉還有蛋哩……”


    辭鏡這人有一個優點,就是很有耐心。這也是他最大的缺點。


    他至少在我房門外念叨了半個小時,才被我狠心決心,打了兩下後丟到了外院。


    我非但不打算吃晚飯,還得早睡,養足精氣神。然後明天早起,焚香沐浴,把自己拾掇拾掇,體麵地去見沈月卿。


    可總是事與願違,越想早睡,反而越早睡不了。我在床上翻來覆去起碼折騰了半個時辰,幹脆爬起來點了蠟燭,對著鏡子照了照臉上紅腫的地方。


    藥是好藥,臉上的紅腫已經消了不少。但隱約還是能看出被揍過的痕跡。


    ――不能忍,居然被一個屁孩打臉了。


    我暗想這楚無疑怎麽性格如此惡劣,一轉頭,居然看到楚無疑窩在我的床上抹眼淚。


    沒錯,是楚無疑在抹眼淚。


    …


    ……


    ……


    我愣了三秒,快步走上前去,將他從床榻上拎了起來。而後還不忘伸出另一隻手,控製了他的兩隻小手,以防他再給我一巴掌。


    “你是怎麽進來的?”我拎著他往外走去,“給我快點消失。”


    楚無疑隻顧著抹眼淚,也不回答我的問題。


    說來也奇怪,小孩子哭起來都是哇哇大叫,他卻一點聲音也沒有。隻是用衣袖在自己臉上抹來抹去的。


    我把楚無疑扔出門外,仔細上了鎖。然後吹了蠟燭爬上床睡覺了。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感覺旁邊好像有東西在動,我想睜開眼睛,卻沒什麽力氣,也沒多想,居然就這麽睡過去了。


    然後便是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睜開眼睛,趴在我身側的正是昨晚被我扔出門外楚無疑。


    看到他還在睡,我伸手重重地打了一下他的屁股,他瞬間就被疼醒了。


    他疼的齜牙咧嘴:“幹什麽?”


    “混帳東西,你是怎麽進來的?”


    楚無疑坐起身子,揉了揉被掐過的屁股,惡狠狠道:“本少爺願意和你睡是看得起你,大不了我對你負責唄。”


    “去你的!”我又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屁股上,“你爹還是個處男呢,你一個屁孩,我還要你負責!”


    “我不負責也沒人要你了,你這個惡毒又心狠的女人……”他罵罵咧咧到最後一句,竟又是,“你當真不會安慰小孩嗎?”


    ……嗬。


    他還是很期待我對他說“你爹娘不會有事的,你奶奶也會從祠堂出來的。你的家會像以前一樣和和美美的”諸如此類這些話。


    好像隻要說了這些話,他就能繼續沉浸在過去那個看似平和安穩幸福的家庭生活中。


    哪可能呢?


    安慰小孩的確不難。


    可他已經不是小孩了,即使年紀還是,心理上也不能再是個小孩了。


    他把自己當小孩,安逸了,又怎麽肯長大呢?


    我將他捏緊的拳頭一根根掰開,然後一字一頓道:“我不知道你的爹娘會不會回來。我隻知道,你不馬上長大,你爹這個將軍府沒人打點就要癱了,等他回來的時候,或許會覺得你很沒用,身為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小家都護不了。”


    話鋒一轉,又道,“但若是他們回不來了,你便是下一任的楚將軍。


    這一點你也可以放棄,自由是你的,但痛苦也是你的。”


    不知道楚無疑聽進去多少,我是沒空管他了。睡過了點,我連焚香沐浴的時間都沒有,隻簡單用香茶漱了口,梳了頭髮,擦了些打底的脂膏,就匆匆忙忙地出了門。


    也不知為何這次我會睡的這麽死,明明平日裏還是會早起的。


    等趕到了見麵的地點時,別說午時三刻了,未時三刻恐怕都過去了。


    該死,原本的計劃全都打亂了。我懊惱地蹲在一棵參天大樹下,心道沈月卿不會來了又走了吧。


    因為樹下和樹上四周都沒有他的身影。


    漫山遍野又都是白色的石碑,他喜穿白衣,若藏身其中我也發現不了。


    “朱珠。”


    有人叫我,是沈月卿的聲音。


    真的是沈月卿的聲音!


    “師父,你在哪裏?”


    我朝四周看看,仍是沒有他的身影。


    突然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我轉過頭去,看到樹幹被掀開,從樹洞裏走出了兩人。


    這棵古樹竟是被他們挖空了。


    前麵的那人是沈月卿,後麵那位竟然是——


    “朱珠,介紹一下,他是我爹。我親爹。”


    “爹,這是我的大徒弟朱珠,我跟您提過的。”


    我先前準備了兩天的見麵話在此刻是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天氣和夏荷怎麽樣都是無關緊要了。


    那位據說是沈月卿的親爹朝我展顏一笑:“小姐姐,好久不見了。”


    他不是沈希白又是誰呢?


    作者有話要說: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第54章 無疑


    沈希白是沈月卿的爹,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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