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油嘴滑舌的, 得了便宜還賣乖。


    魏采薇說道:“謠言又不隻是阻攔了你一個人的桃花運,也妨礙了我的。我在外人看來就是個寡婦,在婚嫁上是最弱勢的, 現在緋聞纏身,我就更不好嫁了,我也沒找你負責啊,難道將來我嫁不出去, 你負責娶我?”


    汪大夏重複那句話:“也不是不行。”


    “你——”魏采薇終於感受了汪千戶的不容易, 這小子一張嘴太厲害,怎麽說他都占便宜。


    魏采薇開始攆人了,“你才多大,就惦記著娶媳婦。你以前不是經常說將來定要娶名門淑女為妻麽?我既不出身名門, 也不是淑女, 一個小門小戶的小寡婦, 可高攀不起將來要繼承家裏傳承五代千戶爵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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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的確是汪大夏的原話, 並且對著魏采薇不止說過一次, 當他以為魏采薇把他當做亡夫的替身,救了他、幫他翻牆逃家、甚至頂著身敗名裂的危險讓他留宿在家裏,他敏銳的感覺到魏采薇對他有意思(是真有意思, 他的直覺沒有錯),就直言警告過她:


    不要瘋狂的迷戀我。我們沒結果,我是不會娶你的, 我要繼承家裏的爵位,將來必定要娶門當戶對的名門淑女為妻。


    你千萬不要愛上我啊!


    然而, 短短不到三個月,他與她同生共死,幾乎朝夕相處, 就漸漸忘記他和她的身份天攘之別。她的一顰一笑都牽動著他的心,橫在中間難以逾越的身份地位就像一隻紙老虎似的,消失不見,他看到了她有趣的靈魂,還有美麗的軀殼,他都喜歡,都想要。


    所以,當父親警告他如果繼續和小寡婦來往,他的名聲臭不可聞,將來必定沒有名門淑女肯嫁給他時,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很開心?


    還有這等好事!


    可是,魏采薇把他以前說過的話丟出來,汪大夏後悔了,悔得腸子都青了,我當初怎麽說出如此絕情的話呢?


    這話說的太死,現在不好辦了。


    汪大夏努力挽回,說道:“此一時,彼一時,我當時跟你不熟,還以為你是個真寡婦,把我當成亡夫的替身而對我好、勾引我,我雖紈絝,但不會乘人之危,所以狠心的拒絕,免得你對我心存幻想。但現在不一樣了——”


    魏采薇打斷道:“現在你我有謠言,你娶不上名門淑女,就退而求其次?婚姻不是這樣因為沒有其他選擇了,就兩人湊合過的。”


    汪大夏忙說道:“我不是湊合,我其實是——”


    “你看你,不到三個月就至少換了三次心意,你年紀還小,心性不定,還幼稚的很,以為婚姻大事一句玩笑話就能決定。”魏采薇一麵說,一麵將汪大夏往門外推,說道:


    “我雖沒有真正成親,但是我覺得如果將來成親的話,他一定是能夠共富貴和能共患難的人;無論世道如何變化,富貴還是貧賤,甚至身體……殘疾,也都不離不棄;我和他都能為對方赴死、也能努力的討對方開心。直到死亡,都不後悔愛過。豈能因一句戲言而定婚姻?”


    上輩子,她和死鬼老公就是這樣過一生。


    魏采薇將汪大夏退出門外,啪的一下關上門,汪大夏還要往裏頭衝,差點被門撞到了鼻子。


    汪大夏啪啪拍門,“你是了解我的,我說話一直都這樣,我沒有把親事當玩笑。我是真的……心悅你。我每天晚上厚著臉皮來你家裏蹭飯,不是為了吃飯,我就是想看見你,一見你我就覺得莫名開心,我想我應該是喜歡上你了。”


    沒想到死鬼老公十四歲就表白了,這讓門後麵的魏采薇臉紅心跳,太意外了,少年時的老公太不經撩了,就像馬蜂窩似的,一撩就炸窩。


    是我的錯,是我隱忍太久了,今晚突然假裝情侶,一時把持不住,把累積了一輩子的情感放肆的傾瀉而出,假戲真做,嘴上那麽說,其實眉目皆有情,把他攪合得意亂情迷,故有“也不是不行”之語。


    葡萄才剛結果子,青澀的很,還沒有成熟,我怎能辣手摧青葡萄,提前把他摘下來呢?


    魏采薇隔著門說道:“我並沒有惱你,你才十四,心性不定。我今晚為了圓謠言,和你演一對有情人,戲演的太過。你呢,入戲太深,人戲不分,一場戲唱完,你還沒有脫戲服,有些瘋魔了,故出此言。你回去冷靜一下,明天起來,你就改變主意了。我很累了,要上去休息,陸統領他們還等著你,你不要遲到。”


    說完,魏采薇就朝著樓梯走去,她故意在樓梯原地踏步,聲音由重到輕,好像真的上樓似的。


    汪大夏先是拍門,“我是十四歲,又不是四歲,我能夠分得清是演戲還是真心。你不要小瞧我,我剛才不是戲言……”


    魏采薇坐在樓梯上,抱著膝蓋,重生以來,她的目的就是複仇和阻止汪家的悲劇發生,這樣汪大夏就不會自宮,像上輩子那樣抱憾終身。


    但是沒有自宮的汪大夏還是那個死鬼老公汪大夏嗎?


    縱使魏采薇一直刻意逃避這個問題,其實她心裏很清楚,沒有自宮的汪大夏和死鬼老公的性格完全不同,他會走上一條和上一世截然不同的路。


    身體是同一個人,但靈魂是不一樣的,其實不是同一個人。


    眼前的汪大夏,其實不是她深愛過的汪大夏。隻是汪大夏的過去而已。


    何況,她占了汪大夏少年輕狂、情竇初開的便宜,因為對他移情,而情不自禁的用了上一輩的手段來撩撥他,這也是一種乘虛而入。


    她和他之間是不對等的,就像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師去撩撥一個青澀的學生,學生的心智未定,等他長大了,成熟了、知道愛情和婚姻意味著什麽,成熟的汪大夏未必依然還喜歡少年時的心動之人。


    成熟的汪大夏或許會後悔呢。我不能幹擾未來他做出選擇。


    而我,對汪大夏隻是移情而已,還是喜歡上了現在的汪大夏?


    我喜歡現在的汪大夏,是不是背叛了上一世的死鬼老公?


    或者,一個人,可以同時喜歡上兩個靈魂嗎?


    ……


    魏采薇陷入了沉思,她連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的心意,一時心亂如麻。


    門外,王大夏聽到樓梯的聲音漸漸變小,以為魏采薇真的回房休息了,已經過了三更,他不能賴在這裏打擾她,也就去陸纓他們所在暗哨,商議如何收網白蓮教。


    這個暗哨很近——就在甜水巷和鼓樓西斜街的交匯處,就是上次陸纓為了監視丁巫而開的茶鋪兼賣西瓜的小店。


    小店一直沒有撤,還因他家的西瓜好吃而有了些名氣。


    陸纓正在製定計劃,“……王老板我們還能拖他五天,五天之內,地道必須打通,必須摸清萬貨商行所有夥計和掌櫃的底細,他們一個個住在何處?至少五個人盯一個人,白天人多,我們晚上收網,各個擊破,在同一時刻抓人,盡量要活口。”


    “還有,晚上誰住在店裏輪值?他們睡在何處?這也要搞清楚,我們定要一舉擒獲,一起收網,小魚小蝦也不能漏掉。”


    陸纓心思縝密,將幾個西洋望遠鏡分給在藥鋪裏監視的手下們,“好好觀察,不要漏掉一個細節,此次成敗就在細節之中了。”


    汪大夏進來了,陸纓說道:“你來的正好,你生在北城,長在北城,最熟悉這裏的環境,還有北城兵馬司當後台,摸排萬貨商行每一個人的住所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這是花名冊。”丁巫將一個小冊子遞給汪大夏,“這是武都頭借口查假銀票案從商行裏拿到名冊,裏頭肯定有很多人不是白蓮教的,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必須把每一個人都先抓起來。”


    情場失意,隻得化悲痛搞事業了,汪大夏粗粗翻看花名冊,從王老板到普通的挑夫,清潔打雜的,足足有五十幾人。


    汪大夏說道:“人太多了,我先分個輕重緩急,那些單身的、或者家眷在外地的嫌疑最大、其次是打零工的外地人,幾代都在京城的本地人嫌疑最小。先集中查嫌疑最大的幾個。不過,咱們人手不夠,五個人盯一個人,至少需要兩百五十個人。”


    陸纓說道:“明日一早,我就將此事告訴陸大人,陸大人會給我們加派人手。”


    汪大夏看著花名冊的目錄,看到有廚子和兩個幫廚,便知萬貨商行是自己開夥做飯,有飯堂的。


    汪大夏鬼主意最多,說道:“我覺得夜間抓人,住在外頭的人還行,翻牆進去抓人便是。但是晚上值夜守店的容易出意外,他們驚醒之後身邊如果藏著火器,同歸於盡,就會有大麻煩。”


    陸纓敲了敲桌子,“老規矩,凡是提出的反對,自己要準備另一個你覺得可行的計劃,否則咱們討論到天亮也沒個結果。”


    汪大夏說道:”不如這樣分,住外頭的人按照原計劃行事,在店裏頭做事的,我們就用藥。”


    汪大夏指著廚師的名字,“人都是要吃飯喝水的吧?我們就在晚飯裏下藥,要他們晚上睡的沉一些,就不用擔心有人狗急跳牆使用危險的火器,禍害我們的人,你們覺得怎麽樣?“


    丁巫說道:“我覺得可以,頭條胡同沒有水井,都是挑夫從積水潭挑著湖水送到各家的水缸裏,這一路上我們方便在水桶裏做手腳。”


    陸纓說道:“我們需要一個懂得藥性的人能夠催眠、最好無色無味的藥水。”


    陸纓和汪大夏都看著丁巫。


    丁巫忙說道:“我不會,我隻會按方抓藥。”


    陸纓和汪大夏齊齊說道:“魏大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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