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也不能放鬆,薑永璉隔三岔五也會到校場看禁衛軍操。練,薑永璉每次坐在高台上, 看到底下的士卒在底下揮汗如雨,神情總是會有一絲絲的恍惚。禁衛軍經過這麽一番整頓,終於像點樣子了,看著也能唬人。偶爾他也騎騎馬,私下裏練練射箭,春天的時候也會帶著王公子弟去狩獵,他努力地想營造出一種尚武的風氣,重文輕武實在太過了,國家還需要文武並重才是。


    日子就這麽不緊不慢地過,薑永璉每看過一封書信心裏就越發篤定,自己不會變心,那個年青人也不可能會變。現代最折磨人的異地戀到了他們身上已經不是問題,就算是兩三年都能等得。


    因為這份篤定,薑永璉忽略了一些事,他忘了這裏是古代,自由戀愛是沒有保障的,很多事情並不是由小情侶說了算。這是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林跡深已經二十三歲了,明年大喪期過了也該娶妻了,所以林業這段時間正在幫小兒子物色人選。薑永璉從顧文亮那裏聽到消息後愣了愣,是啊,他怎麽就沒有想到呢。


    “那怎麽辦呢?”薑永璉心情焦慮,他在幹清宮內來回走動,末了又跑到顧文亮麵前問,“這可如何是好?”


    顧文亮是薑永璉身邊最了解事情始末的,他知道事態嚴重立馬跑來給薑永璉報信,眼下薑永璉竟是沒有主意,好在顧文亮比較清醒:“陛下不要著急,婚姻是大事,林首輔也不會倉促定下親事的。隻要還沒換庚帖,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就算現在還沒換庚帖,下文定,總會下的啊。拖又能拖多久。”


    林跡深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人又長得一表人才,不用說媒人肯定都要踏破林府的門檻了。按照約定俗成的規矩,定了婚約,換了庚帖,這婚事就板上釘釘了。薑永璉現在已經不出宮出去玩了,他聽顧文亮說起過那位高家小姐的事兒。高小姐和沈玉書何止換過庚帖,都文定都下了,高小姐早就認定自己是沈家未過門的媳婦兒了。高家雖然悔婚了,高小姐的心意卻未改,沈玉書離京不久,她就剪了頭髮到尼姑庵裏麵修行去了。薑永璉當時唏噓了許久,他可不想釀出這樣的悲劇。


    “就算私下定了婚約也不打緊。陛下下旨選秀吧。”


    按照大寧朝的祖製,官員七品以上未經選秀過的子女不得擅自婚配,這樣那些走街竄巷的媒人就可以消停了。


    薑永璉緩緩點了下頭:“我再想想。”


    &


    薑永璉隔天就召見了林業、許近等幾位大臣,先是說他們勞心勞力,於國有功,接著便關心起了他們兒女的婚事。他們也沒有什麽警惕性,皇帝問了什麽他們就答什麽。


    林業最近剛剛透露出一點口風,身邊的同僚和好友就各種熱心作媒,他和蘇氏一連接待了好幾撥人,因為人選太多,又不願太過草率,一時還沒拿定主意。


    薑永璉聽說後差點說一聲“這太好了”,那點小歡呼一直在心頭盪呀盪的,心中那塊石頭也就放下了。薑永璉昨晚緊急篩選了一下,將親近大臣中有子女尚未婚配的都歸攏到了一起,今天一體召見。薑永璉已經決定了,他要搞一場大型的婚戀速配,履行下皇族大家長的職責,給這些親貴大臣的子弟們指婚。反正在古代嘛,婚姻就是兩個家族的聯姻,孩子們是沒有反對的權利的。


    薑永璉自己還單著呢,就得揣著一顆火熱的心當紅娘,他心裏還是很緊張的,很快這事幹得不好,沒能成就美好姻緣,反倒拴出了怨偶。


    顧文亮卻說得理直氣壯:“陛下賜婚,這可是皇恩浩蕩。”


    林業和許近等大臣也覺得皇帝賜婚是天大的榮耀,跪下謝恩的時候感激的話都說得感人肺腑。這讓薑永璉倍感壓力。


    說到婚姻大事,素來對皇帝後宮不多嘴的林業林首輔問道:“陛下要選秀嗎?”正所謂皇帝身邊無私事,現在後宮空虛,這些內閣大臣們也都看在眼裏。朝廷三年一次的選秀也快到了,皇帝該立後就立後,該納妃就納妃,大臣們的想法很簡單,隻要皇帝身邊有伺候的人就行了。


    “呃。”薑永璉在心中默默數了下名單,福王已經成年的兒子有好幾個,許近最小的兒子剛剛十九歲,徐貴妃的侄兒也已經十七歲了,要指婚的人還真不少。這些人的父兄都曾經對朝廷出過力,薑永璉也希望自己能放出眼光,替他們選出出身名門,容貌出眾的女子為妻。至於脾氣好不好,稟性溫不溫柔,三觀是否相符,就隻能撞大運了。薑永璉想了一下,道:“那就年底吧。不知道戶部來不來及?”


    許近已經接任了戶部尚書,朝廷選秀要進行嚴格的名額審查,魚目混珠的情況幾乎是不存在的。戶部經過嚴格的審核後,會將所有的在籍秀女謄好名單,再進呈給皇帝。這是戶部慣常的差事,許近很沉穩地道:“來得及。請陛下即刻下詔,戶部立刻就會準備。”


    詔書一下,所有人都不敢怠慢,都緊鑼密鼓地操。辦起來了。因為後位空懸,所有人都在猜測繼後的人選,應薑永璉的要求,顧文亮有時也會將市井的傳聞說給薑永璉,京城裏麵有名的才女、美女都被挨個拿出來揣測一番,薑永璉聽得樂不可支。他對她們自然是沒什麽想法,其他人再怎麽眼熱後位也是白搭。


    “那位周小姐真的才貌如此出眾嗎?”


    “她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容貌據說也出眾。閨閣中的詩作流傳出一兩首,徐太傅看了都點頭稱讚呢。”顧文亮本來說得挺起勁的,他一抬頭,見薑永璉輕輕皺了皺眉,態度便急轉直下,“不過女子無才便是德,會做幾首酸溜溜的詩也不算什麽,也不算什麽正道,有時間該多在女紅上下功夫。”


    這位周小姐,當日也曾被人熱心作媒給林跡深。薑永璉便暗暗記下了名字,這會兒便忍不住問出來了。薑永璉一聽顧文亮這麽說,心裏更是酸溜溜的。


    “真有這麽好?”


    “道聽途說,陛下姑且這麽一聽。”顧文亮不小心踢翻了醋罈子,這會兒隻能努力補救,“這些大家閨秀,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等閑都不出府的,林大人又遠在保定,隻怕連麵兒都沒見過呢。”


    “在說周小姐呢,你提素臣幹什麽。”他們二人有什麽關係嗎?薑永璉心裏不舒服地哼哼。


    “她也在這次選秀之列,陛下到時可以酌情處置。”


    薑永璉搖了搖頭。林家說親這事確實讓他出了一身冷汗,但真正讓他費解的是林跡深對此事的態度。林業在媒人頻頻上門時曾經寫過家書向林跡深稍稍提過幾句,隻說經過,並未徵詢他的意見。嗯,古代的子女們都很可憐,婚姻大事上沒有說no的權利,家長頂多告知個結果。林跡深一麵向父親稟明他尚不想娶親,一麵給薑永璉寫了信,從他落筆的潦草可以看出向來沉穩的年青人這回是失了常度。


    這事到此已經算是解決了。選秀的詔書是明發上諭,按說林跡深也早就看到這通上諭了。雖然說薑永璉沒有什麽其他心思,但朝臣不知道啊,遠在保定的林跡深也不知道。薑永璉等著他來問選秀的事兒,可是林跡深連一字都未提過。他們之間的書信照常往來,那邊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難道他一點也不擔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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