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說畢,見孔琉玥臉上隻是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德妃知道她沒有將自己的話聽進去幾分,畢竟她說得再多,終究及不上事實來得有說服力。


    因又誠懇的說道:“夫人放心,本宮會在接下來的幾年裏,慢慢教公主為婦之道和為媳之道,讓她以後不要仗著公主的身份,就對長輩無禮,看輕丈夫的!”


    說著嘆一口氣,話裏漸漸帶上了幾分推心置腹,“本宮隻得四公主一個女兒,以後等本宮不在了,她所能依靠的,還不是隻有夫家。說來太子殿下和幾位皇子都是她的兄弟,但畢竟是隔了母的,將來一旦有個什麽事,她求到他們頭上,讓他們為她做主,隻怕他們也得先看她值當不值當!本宮這是不拿夫人當外人,所以才會與夫人說這番話的,夫人隻管放一百二十個心,本宮定會教好公主,不叫她因小失大的!”


    如果說聽完德妃前一番話,孔琉玥心下還有幾分不以為然的話,在聽罷她後麵這番話後,她就是真的對她刮目相看了。怪道晉王妃說德妃娘家係世代書香之家,家教頗好,德妃也歷來得皇上和皇後看重,原來她的確有過人之處!


    遂收起臉上恰到好處的“官方”微笑,也誠懇道:“娘娘連這樣的心裏話兒都跟臣妾說了,可見是真沒把臣妾當外人,那臣妾也就明人不說暗話了。實不相瞞娘娘,從接了聖旨到來娘娘宮裏之前,臣妾心裏一直都打著鼓,既怕將來犬子跟四公主性情不合,委屈了自己更委屈了公主,也怕公主太過尊貴,將來婆媳之間不好相處。但這會子臣妾已經不怕了,有娘娘這樣知書達理的母妃,公主將來勢必也會知書達理,溫文爾雅的。請娘娘放心,犬子和臣妾都一定會善待公主,不會讓公主受半點委屈,更不會辜負了娘娘這一番心意的!”


    德妃聞言,臉上的笑就一下子直達了眼底,喜形於色的道:“有了永定公夫人這句話,本宮就放心了!”


    她今年雖隻得二十六歲,瞧著也是神仙一般的人品,放眼佳麗如雲的皇宮,卻早已算是人老珠黃了,若非膝下還有一個公主,隻怕皇上早不記得還有這麽一個妃嬪了。自然早絕了爭寵奪愛之心,一門心思都放了四公主身上,惟願能教養好她,讓她將來能嫁得一個好人家,終身無憂,孔琉玥的話,顯然說到了她的心坎兒上,也難怪她會那般歡喜。


    兩親家既然把話說開了,後麵的氣氛自然輕鬆多了,整場見麵堪稱是賓主盡歡。


    回程的路上,晉王妃上了馬車後的第一句話,便是問孔琉玥:“怎麽樣,弟妹對四公主可還滿意?德妃呢,據弟妹看來,可是個好相與之人?”


    滿意又如何,不滿意又如何,難道還能“退貨”不成?孔琉玥暗自慶幸好在結果還算滿意,因笑道:“四公主如今瞧著倒是好的,隻不知將來如何?不過有德妃娘娘這樣的母妃悉心教導,料想差不了。”遂將德妃與她說的那番話,細細都告訴了晉王妃。


    晉王妃一雙鳳眼就漸漸眯成了一條fèng,末了笑道:“有德妃娘娘這番話,我也就可以放心了。你也隻管放心罷,且安心等著再過幾年四公主及笄過門後,你這個做婆婆的就可以高樂著做老封君,安享兒媳的福了!”


    婆婆?孔琉玥微微有些汗顏,四公主今年六歲,等她及棄時,她也不過才二十八歲,要擱現代杜會,指不定她連婚都還沒結,可在這裏,卻要當婆婆了,這種滋味兒,真是……不提也罷!


    姑嫂二人一路說著閑話回到永定公府,晉王妃先去樂安居瞧過了老太夫人,又去蕪香院瞧過傅城恆,見他已比初回來時長好了許多,走路時腳步也不虛浮了,安心不少,但仍細細囑咐了孔琉玥一番,方坐車自回晉王府去了。


    孔琉玥送完她回來後,便將今日進宮的經過大略與傅城恆說了一遍,末了道:“如今看來,這樁親事也不如我想像中的那麽差,隻希望鎔哥兒將來能與四公主情投意合了……”


    話沒說完,眼前一花,已被傅城恆一把摟進了懷裏,笑道:“我們不也是成親後才慢慢培養起來的感情?所以你就不要再為他們擔心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便是想管,也要管得過來啊?還不如將放在他們身上的心分一些給我這個夫君呢……”聲音漸次低了下去,最後更是幾似耳語,埋頭在了她的鬢角,“我想你了……”大手牽著小手直往身下某一處探。


    孔琉玥的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下意識往門口方向看了一眼,他們兩個單獨相處時,跟前兒雖不要人服侍,門外卻是隨時有小丫鬟候命的……因忙輕拍了傅城恆的手一下,壓低了聲音繽道:“現在可是大白天!況小華太醫的話你忘了,你難道還想被他說不成?”


    傅城恆就應聲鬆開了她的手,卻在她鬆氣鬆到一半時,將手轉而伸進了她的衣襟裏。


    “噝……”孔琉玥倒吸一口氣,近乎氣急敗壞,但仍沒忘記壓低聲音道:“你再不老實,我可就要生氣了啊!”


    “哦!”傅城恆立刻垮下了臉來,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不給吃已經很可憐了,難道連摸一摸,過過幹癮都不行嗎?”說著,還不忘拿不知道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眼神,時不時的人偷覷她一下,那模樣,真是像極了受盡委屈的小媳婦兒!


    孔琉玥的大腦立刻陷入了天人交戰中,一個聲音告訴她,千萬表理某個賣萌無下限的男人了,不然待會兒指不定又要簽下什麽“喪權辱國”的條約,到時候再加上之前的,她不知道要還到什麽時候才能還清;但同時,又有另一個聲音告訴她,就答應他罷,看他那麽可憐,反正答應了又不會少一塊肉,將來她自己也不是享受不到。


    就在孔琉玥還在天人交戰時,某人那不老實的手,已再次探進了她的衣襟裏,且悄悄越過幾層布料的障礙,與她身上某個最誘人的地方之一來了個最親密的接觸。


    孔琉玥委實是哭笑不得,卻亦隻能在心裏沒什麽說服力的暗暗警告自己,下一次,你一定要堅持住,不要再被某個慣會撒嬌賣弄的傢夥糊弄過去了!


    晚間吃畢飯後,傅城恆有意命初華和潔華先散了,單留了傅鎔說話兒。


    傅鎔許是猜到了父親會跟自己說什麽事,自傅城恆話落後,小臉一直都紅撲撲的,看起來眉眼間竟一下子平添了幾分陌生的風流。


    孔琉玥看在眼裏,不由暗嘆道,看來古人盡皆早婚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原是因為他們皆早熟!


    傅城恆假意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向傅鎔道:“你母親今兒個進宮見過了德妃娘娘和四公主,德妃娘娘寬和溫婉,四公主年紀雖小,卻知書達理,禮數周全,配你是綽綽有餘了,你須記得公主乃是下嫁,將來須對公主好,不辜負皇上和德妃娘娘這一番厚愛才是!”


    他說一句,傅鎔便應一句,末了小臉雖已紅得快著火了,卻仍做正襟危狀道:“爹爹的教誨,兒子都記在心上了,將來一定會對公主好,不辜負皇上和德女雌娘一番厚愛,少叫爹爹和母親操心的!”隻是頭卻越垂越低,最後更是幾乎快垂到前胸以下了。


    孔琉玥不由橫了傅城恆一眼,有他這樣說話的嗎,聽在傅鎔耳朵裏,隻怕又該以為他罔顧他的意願,根本不在乎他的所思所想了呢!


    因笑著插言道:“鎔哥兒,其實你爹爹的意思是,四公主雖是金枝玉葉,卻因德妃娘娘教養得好,比其他公主都高出一截兒,倒也堪為良配,你若覺得委屈,不如盡量住好的方麵想,慢慢的自然也就想開了,不會再覺得委屈了!”


    “兒子並不覺得委屈!”不想傅鎔卻紅著臉道,“由來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兒子又豈敢覺得委屈?況此番乃係皇上賜婚,更是尊榮無限,兒子既享受了身為傅家子弟的一應好處,自然也該承擔起傅家子弟應當承擔的責任才是,所以兒子是真不覺得委屈,還請爹爹和母親寬心!”


    竟與晉王妃上午那一番說辭如出一轍。


    孔琉玥就再次汗顏了,原來她擔心焦慮了半天的問題,在當事人心中,根本就算不得問題,從頭至尾,根本就隻有她一個人在杞人憂天!


    於是便也放寬了心,次日即命人準備了厚厚的禮物,在欽天監合準了傅館和四公主的八字,——不出所料的大吉之後,遞牌子親自送進了宮中去,不但採薇宮有一份,紳寧宮也有一份,算是下小定。


    孔琉玥想的是,這門婚事從一開始就不平等了,她不能再落了傅鎔的臉,讓人覺得是傅鎔高攀了公主,因此常人家娶妻應有的程序,一樣都不能省,不但不能省,禮物還得盡量往豐厚的方向靠,讓人知道,永定公世子尚公主乃是門當戶對,而非單純的攀高枝兒!


    德妃果然說到做到,是真正把永定公府當親家,把傅鎔當四公主終生依靠的,收到孔琉玥使人送去的定禮後,當天便命自己宮裏的大太監送了豐厚的回禮來,而且態度十分謙虛。


    如此一來,雙方自是皆大歡喜。


    隻是永定公府出了這樣的大喜事,來道賀的人家自是多之又多,以致孔琉玥成日價都忙裏忙外的,一直到六月底方次第消停了下來。


    傅城恆的傷經過歸家這一多月的悉心將養,早已是復原得七七八八了,隻不過怕皇上好不容易才消退不少的忌憚之心復又高漲,因此仍一直對外稱病,幾乎不見外客罷了。


    隻是這樣悶在家裏一個多月,也夠他悶的就是了,因在暗示過小華太醫,經其之口告知皇上他的腿疾仍很嚴重,需要泡溫泉調養,又在徵得了老太夫人的同意後,領著孔琉玥和三個孩子,擇日去了孔琉玥的熱地莊子上小住。


    225


    夏日的莊子裏,較之上次來時的秋日,又是另一番景象。


    沿途各色的野花都在恣意的競相開放著,紅的、紫的、粉的、黃的,像繡在一塊綠色大地毯上的燦爛斑點;成群的蜜蜂在花叢中忙碌著,辛勤地飛來飛去,再被高懸在天空中的紅日一照,致使整個空氣裏都瀰漫著熱烈甜醉的氣息。


    “……你這莊子可真是不錯!”傅城恆坐在馬車裏,撩起車簾一路看,一路同孔琉玥感嘆。


    孔琉玥就一臉倨傲的揚起頭,露出了白嫩而線條優美的脖頸和鎖骨,“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莊子!”


    傅城恆愛極了她這副歡快無憂,又隱隱帶著幾分驕縱的模樣,隻覺目光流轉間,她的眸子亮得就像是寶石一般,一時間逗她之心大起,因故意皺眉道:“就是比京中還要熱上幾分,倒不像是來消夏避暑,反倒像是來過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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