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於是悄悄走到盧嬤嬤身邊,附耳如此這般吩咐了一通,盧嬤嬤便在傅希恆領了老太夫人之命離開後,跟著也走了出去,片刻方折回來,對著孔琉玥微微點了一下頭。


    孔琉玥心裏有了底,這才看向老太夫人道:“祖母,事情的經過相信您老人家已經明了了,接下來要怎麽做,還請您老人家示下!”


    話音落下,老太夫人尚未發話,傅旭恆已叫囂起來:“孔氏你這個毒婦,毒害了繼子不算,還要賊喊捉賊的將這個罪名栽贓到小叔子頭上來,再將你這等毒婦留下,我傅家豈非再無寧日了?為了我傅家往後的安寧和諧,我今日就算是拚著‘弒嫂’的罪名,我也要為傅家清理門戶了!”說著便像之前撲殺蔡奶娘時那般,猛地便朝孔琉玥撲去。


    “休想傷害我母親!”


    “住手三哥……”


    不想初華和傅頤恆已不約而同擋到了孔琉玥麵前,以致傅旭恆又一次撲了個空。


    老太夫人的怒喝聲隨之響起:“夠了傅旭恆,你到底還想鬧到什麽地步?你以為單憑你一句‘不關你事’,我和族老們就會相信此事非你所為嗎?你是不是以為這世上就你一個聰明人,其他人都愚蠢至極?我看你根本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機關算盡反而將自己給算了進去!”


    174


    老太夫人喝止住傅旭恆後,壓抑了一整晚的怒氣似是終於找到了突破口,再也忍不住盡數傾瀉了出來:“傅旭恆,你看看你現在成了什麽樣子!還有沒有一星半點世家子弟應有的風採氣度?我和你父親自小便疼你、器重你、栽培你,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你仗著我疼你,你甚至還逼yin嫂婢……這些也就罷了,鎔哥兒可是你的親侄子,又還那麽小,你也下得去手?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還是你看著平常我疼你,就生出了某些不該有的非分之想來?我今兒個索性清楚明白的告訴佻,我從來沒過有那樣的念頭!”


    “赫赫——”老太夫人許是因為太生氣,抑或是因為話說得太急,直喘粗氣,“成日裏正事不做,隻知道仗著自己的那點小聰明對自家人使絆子……你大哥在外麵為了這個家打拚,整月整月的不能著家,你倒好,不說好好的輔佐你大哥,幫他照顧好妻兒老小,成日裏隻知道妄想那些從不屬於你的東西,你還有沒有一絲半點兄弟之情?你讓我這麽大年紀了,還成日裏為你操心生氣,是為不孝;意圖謀害下任家主,是為不忠;謀害自己的親侄子,是為不仁;對不止一次放你一馬的兄嫂暗地裏使絆子,恩將仇報,是為不義……似你這等不孝不忠,不仁不義之輩,如何就敢肖想那從不屬於你的東西?你憑的什麽,你怎麽就敢?……我怎麽就生出了這樣不肖的子孫來?”


    這一席長篇大套的話,顯然耗費了老太夫人不少精力,以致她話音剛落,人已不受控製的跌坐到了後麵的圈椅裏,麵色灰敗,疲憊不堪地閉上了眼睛,嘴裏卻還夢囈一般在喃喃低語著:“我怎麽就生出了這樣不肖的子孫來……你真太讓我失望了……我明兒該以何顏麵,去見你們祖父和你們父親……”


    傅旭恆早在被老太夫人喝住之時,已控製不住的跪到了地上,這會子再見老太夫人明顯一副對他失望透頂的表情,就更是似被人抽走了渾身的筋骨一般,幾乎就要軟作一灘爛泥。


    但一想到自己即將麵臨的懲罰,一想到自己極有可能再無翻身之日,他又硬撐住了,不,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他如果在這個時候倒下了,他甚至不敢去想他以後的日子!


    念頭閃過,傅旭恆已忙忙跪行幾步上前,跪到了老太夫人膝下,滿臉哀戚地說道:“孫兒承認,孫兒往日的確做了不少糊塗事,以致祖母和大哥都對我失望透頂。可要說此番之事,的確非孫兒所為,孫兒就是再糊塗,也不至於糊塗到謀害自己親侄兒的地步,祖母萬不能僅憑那狗奴才的片麵之詞,就給孫兒定了罪啊,孫兒實實是無辜的,求祖母千萬明察!”


    打定主意無論老太夫人和孔琉玥並蔡奶娘怎麽說,他都一口咬定了事情與他無關,就不信祖母還能硬行給他定罪!


    老太夫人聞言,緩緩睜開眼睛,扯唇冷笑了一下:“你是不是無辜的,你自己心裏最清楚不過!”


    看向傅旭恆的目光,前所未有過的冰冷。


    似是被老太夫人眼裏的冰冷凍傷了一般,傅旭恆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片刻方咬牙又說道:“孫兒實實是無辜的,求祖母明察!”


    一旁孔琉玥看至這裏,就忍不住冷哼一聲,有意涼涼的與身側的盧嬤嬤說了一句:“看來某人已忘記上次的教訓了,以為隻要自己咬緊了牙關不承認,旁人就拿他沒辦法了?”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傅旭恆聽得到。


    傅旭恆聽在耳裏,就猛地想起了上次出藍琴那件事時的經歷,眼裏不自覺閃過一抹驚慌,卻又不肯示弱,因怨毒的看向孔琉玥叫道:“孔氏,方才你自己也說,要給你定罪可以,先把人證物證拿出來,現在我原話還給你,要給我定罪可以,人證呢?物證呢?拿不出確鑿的證據來,你休想給我定罪,休想汙衊我!”


    這隻“小強”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呢!孔琉玥聞言,冷笑一聲,道:“蔡奶娘便是人證,這盆盆景便是物證!若你還要狡辯,沒關係,蔡大、倪大、乃至那與倪大接頭的人,包括那設‘仙人跳’讓蔡大跳的賣家、中人,這些都是人證,你若要見他們,我也可以即刻讓人提去,看你到時候還怎麽狡辯!”


    傅旭恆也冷笑起來:“你既巴巴的設一圈套讓我鑽,自然會把方方麵都考慮到,真把那些人提了來,自然也是為著你說話!孔氏,我以前還真小看了你,隻當你出身卑賤,身份低微,為人想來定當寬和,卻沒想到你竟狠毒至廝,謀害了繼子不算,竟連小叔子也一併拉下水,妄圖一石二鳥!我告訴你,你蒙蔽得了祖母,蒙蔽不了我,蒙蔽不了世人的眼睛,總有一天,你的惡行會大白於天下的!”


    話雖說得硬氣,終因心虛而顯得有些幹巴巴的虛張聲勢,給人以色厲內荏的感覺。


    孔琉玥真是恨不能立時殺了傅旭恆,她不明白,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無恥不要臉之人?不對,他有沒有臉還是未知呢,又何來要不要臉之說!


    隻是華靈素給的那香是萬不能再用了,上次她用時,老太夫人等人已有幾分動疑了,若是她此番再用,隻怕會越發惹人動疑,反倒節外生枝……可是,要怎樣才能讓傅旭恆像上次那樣親口承認自己的罪行呢?


    孔琉玥微蹙眉頭一邊思忖著,一邊不著痕跡的四下裏張望起來,趁著老太夫人現下對傅旭恆失望透頂,她必須速戰速決的將事情盡快解決了,不然等事後老太夫人見傅鎔沒事,萬一又心軟了,可就功虧一簣了!


    她張望了一圈,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了三夫人身上。


    三夫人與二夫人比鄰而站,離那盆景不到兩米,且三夫人正一臉緊張的全神貫注著老太夫人的一舉一動,對旁的事倒是不怎麽上心的樣子;又因茲事體大,屋裏除了盧嬤嬤和蔡奶娘,根本沒有一個旁的下人……孔琉玥在心裏默默的計算了一回,暗暗打定了主意。


    “祖母,要不要讓人提蔡大倪大等人去?要不我這就傳令去?”孔琉玥一邊與老太夫人說著話,一邊往外走去。


    不出所料,三夫人一聽得她要使人提蔡大倪大等人去,神色就瞬間變得越發緊張起來,身體也不自覺的往前傾出了一個不小的角度,一雙眼睛更是幾乎長到了老太夫人臉上去。


    孔琉玥暗自冷笑一聲,腳下並未減緩絲毫,卻在經過三夫人身邊時:“不經意”打了個趔趄,然後“不慎”將三夫人撞得摔倒在了地上。


    “哎呀,三弟妹,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撞倒了人,孔琉玥自然要極力“補救”,當下便手忙腳亂的扶起三夫人來。偏又因力氣小,一連幾次都是剛將人扶起來,便宜撐不住又雙雙跌倒在了地上,如是者三之後,那盆盆景離三夫人已是近在咫尺,隻她因腰上疼痛和心理緊張,並未注意到罷了。


    “大嫂,我來幫您……”一旁二夫人見狀,忙湊了上前,想幫孔琉玥一把。


    孔琉玥其實不想二夫人上前幫忙的,卻也知道她是出於一片好意,不好拂卻,隻得趁她不注意時,悄悄絆了她一下,以致二夫人也控製不住的摔倒在了地上。


    場麵一時間更是亂作了一團。


    “哎呀,三弟妹,你怎麽把手伸進盆景的水裏了,那可是有劇毒的!”


    就是在這樣的混亂中,孔琉玥忽然驚叫起來,“……還有三弟妹你的手,怎麽變成黑色的了?別是中毒了罷?”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因著孔琉玥的驚叫,而齊齊聚焦到了三夫人身上,果見三夫人的左手已不知何時伸進了那盆盆景的水裏,而那未浸到水的地方,則已隱隱變作了烏青色。


    三夫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己手上的烏青色,她本就心裏有鬼兒,兼之經過了之前的一係列事後,精神早已高度緊張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當下如何還承受得住?隻當自己是真中了毒,猶如那被人踩住了尾巴的貓一般,猛地便從地上跳了起來,上前幾步便抓了李太醫的衣袖叫道:“李太醫,快救我……我就要死了,快救我……”


    一旁傅旭恆看至這裏,先是一怔,隨即便反應過來,猛地從地上站起來,近乎是氣急敗壞的上前就要捂三夫人的嘴:“你胡說八道些什麽?真是越發瘋魔了,還不快給我退下!”


    三夫人的目光看起來有些渙散,眼睛深處卻透著巨大的恐懼,不管不顧的推開傅旭恆的手,便上前又抓了李太醫的衣袖,哭道:“李太醫,我中了毒……那毒是你先前給三爺的,佻一定有解藥,一定有的……你快給我,快給我……我不想死……”


    真是一語石破天驚!


    所有人看向傅旭恆的目光都變作了滿滿的瞭然,老太夫人更是氣得直喘粗氣,急得一旁的盧嬤嬤忙給她捶胸順氣。


    彼時李太醫也已回過了神來,臉色立刻變得五彩斑斕起來,一把甩開三夫人仍抓著他袖子的手,便氣急敗壞的斥道:“傅三夫人胡唚什麽,下官與傅三爺素無深交,又怎麽可能給傅三爺毒藥?下官知道連日你都因身上不好在請醫問藥,以致神智有些不清醒,下官就不與你一般計較……傅三爺,尊夫人瞧著病狀似是又加重了,你還不快扶了她下去歇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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