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人。”梁媽媽答應一聲,自吩咐小丫鬟去了。


    小丫鬟很快便去而復返,行禮後稟道:“侯爺請夫人命人將席麵送至外書房,另外請夫人再使人去老太夫人那裏說一聲。”


    孔琉玥打發了小丫鬟,命人準備了席麵送去外書房,自己則和初華潔華一道用了午飯,然後消了一會兒食,便躺到床上歇起中覺來。拜某個不要臉的男人晨間那一通胡鬧所賜,她今兒個一上午都隻覺困得慌,若非硬撐著,早不知道睡過去多少回了!


    迷迷糊糊中,孔琉玥感覺到有人在模自己的臉。


    手上有薄薄的繭,讓她覺跟微微的刺痛,卻又覺跟無比的安心。


    她立刻清醒過來。


    果然就見傅城恆正坐在床邊,含笑望著她,一見她睜開眼睛,就笑問道:“吵醒你了?”


    孔琉玥撐著身子坐起來,“什麽時辰了?對了,姐夫和世子呢?他們都走了嗎?祖母知道嗎?”因是剛睡醒,她的頭髮有些蓬亂,衣襟也有些淩亂,這一動便不免露出了幾分風月,別有一番幅懶的風情。


    傅城恆眯了眯眼,雙眸一下子變跟暗沉起來,一邊回答她的問題:“申初了。姐夫和天朗還有要事,已先行離開了,托我代他們給祖母請安。”一邊已不老實的將大手撫上了她的頸項,且還有下滑的趨勢。


    孔琉玥哭笑不得,就是憋得再狠,也不能像現在這樣,隨時隨地的……發情罷?因一把拍開他不老實的手,嗔道:“你就不能有正經的時候?還不快出去呢,我要起身了,讓丫頭們瞧見,成什麽樣子!”


    “叫丫頭們做什麽,有我伺候你不就可以了?”傅城恆挑了挑眉,不老實的大手再次動作起來,這回的目標直指衣襟內。


    饒是孔琉玥左躲右閃,終究未能逃脫某人的“魔掌”,被壓著又是親又是摸的折騰了好一會兒,一直到兩人都氣喘籲籲,自作自受的某人逼在受不了了,飛快去了淨房沖冷水澡之後,孔琉玥才終於得了起床的機會。


    看著鏡中自彼白裏透紅的臉蛋兒,再想起方才傅城恆艱難的隱忍,孔琉玥忍不住抿嘴偷笑起來,她真希望時光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傅城恆洗完冷水澡出來,看見的就是孔琉玥對鏡托腮抿唇而笑的動人畫麵,他隻覺自己的血流一下子又加快了,不由有些無奈,就算在他初嚐情慾,尚且懵懵懂懂之時,他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對自己的身體動輒便失去控製過!


    他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體內的悸動,與孔琉玥說起正事來,“……你待會兒讓人幫我準備一些香燭紙錢祭品什麽的,我晚上要用。”


    孔琉玥回過神來,“準備這些東西做什麽……”話音未落,她已自己反應過來,再過三日,也就是七月二日,乃是他第一任妻子封夫人的祭日。


    念頭閃過,她又想到,難怪他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回來,想要祭奠封夫人也有很大一方麵的原因罷?說來封夫人都去世七年了,他還能在百忙之中清楚的記跟她的祭日,也算是夠長情的了!


    因點頭說道:“我知道了,待會兒就吩咐人準備去。”


    兩人又說了一回閑話,就有小丫鬟進來稟道:“大姑娘、三少爺並四姑娘給侯爺和夫人請安來了。”


    夫妻兩個於是一道去到宴息處。


    果然就見初姐兒姐弟三人俱已侯在那裏,一瞧跟他門出來,便忙上前行禮:“兒子(女兒)給爹爹、母親請安。”


    傅城恆點點頭,與孔琉玥一道行至當中的榻前坐了,又命三個孩子坐了,略微問了初華和潔華幾句話後,便命初華道:“初姐兒帶了你妹妹去套間裏玩,我有話與你弟弟說!”


    父親的態度這般鄭重,難道是要與自己說習武的事?傅鎔聞言,不由眼前一亮,忙朝一旁的孔琉玥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連傅鎔尚且猜得到傅城恆的心思,更迫論孔琉玥?因察覺到傅鎔的感激目光,便微微回了他一個笑容。


    惟獨初華麵露擔憂,卻既不敢違抗父親的命令,又不想就此離去,省得待會兒父親責罵起弟弟來,連個幫忙說情的人都沒有。正自擔憂之際,卻見傅鎔含笑沖自己微微點了點頭,又見上首孔琉玥也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想起她這些日子以來待弟弟的好,想起父親對她的看重,到底還是依言帶了潔華去套間。


    待初華潔華離開後,傅城恆一併連眾伺候之人都打發了,隻留了孔琉玥一人,方看向傅鎔沉聲問道:“我聽你母親說,你想習武?”


    傅鎔腰板挺跟筆直:“回爹爹,是的!”


    “那你可知道習武的艱辛?”傅城恆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怒,“一旦開始習武,你就要夏練三九,冬練三伏,每日清晨不到卯時就起床,晚間也不到子時不能休息,你能堅持跟住嗎?不止如此,光是練習基本功紮馬步,至少都要三個月,每日裏至少兩個時辰,既辛苦且枯燥,你真熬得過這三個月嗎?”


    傅鎔鄭重點頭,“兒子堅持得住,請爹爹相信兒子!”頓了一頓,又道,“實不相瞞父親,這些話表哥也曾對兒子說過,所以兒子的這個想法,是真正經過了深思熟慮的,還請爹爹成全兒子,相信兒子,兒子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不知不覺間,兒子就已經長成了小大人,有了自己的思想和誌向了,可他明明記得就在昨天,他還隻是一個被襄在繈褓中隻知道吃睡和啼哭的黃口小兒呢……傅城恆忽然就有了一種時間過得真快的感覺。


    他隨即又想到之前送走晉王和趙天朗後,他興之所至獨自去兒子房間時,瞧見的他書案上寫的那些隨筆,雖然字跡仍頗顯稚嫩,很多想法也讓人啼笑皆非,但不可否認,兒子的確如玥兒所說,已經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也有了自己的誌向和抱負了!


    傅城恆斟酌了一回,感嘆了一回,才沉聲風口道:“你要習武,可以……”見傅鎔聞言後立刻滿臉的喜色,頓了一頓,才又冷笑道:“不過你若隻是圖一時的新鮮,想著到時候可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或是一有困難就退縮,就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省跟白丟了我的臉,也省跟到時候我打折了你的腿!”


    他這話說得不可謂不嚴厲,但因傅鎔正沉浸在終於夢想成真了的喜悅中,倒也並不覺得害怕,大聲而響亮的應道:“請爹爹放心,兒子一定不會丟您臉的!”說著趁傅城恆不注意的時候,擠眉弄眼的向上首的孔琉玥使眼色。


    孔琉玥也跟他使眼色,母子兩個看起來”都一副頗為滑稍的樣子。


    看在傅城恆眼裏,雖覺得作母親的沒有母親樣,作兒子的沒有兒子樣,成何體統,卻不自覺的翹起了嘴角。


    163


    “咳咳咳……”眼見那對正沖彼此使眼色的母子一時半會兒且完不了擠眉弄眼,傅城恆不得不假意咳嗽兩聲,出言打斷了他們,等這事兒說完了,他還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問傅鎔,“既然你已下定了決心要習武,待明兒你姑爹來了後,我就說與他,讓他幫忙找一個可靠的師父,等行了拜師禮後,你就跟著師父好生學,若是膽敢半途而廢或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休怪我無情!”


    一席話,說得傅鎔先是歡喜,繼而便垮下了臉來,“爹爹,難道您不親自教我嗎?我還想著要跟您學我們家的祖傳槍法呢!”語氣裏滿滿都是失望。


    兒子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孺慕之情,還是讓傅城恆很受用的,因不自覺放緩了語氣:“你如今連基本功都沒練過,如何能習我們家的祖傳槍法?且等你將基本功練好了,再練也不遲!”


    說著語氣忽又變得嚴厲起來:“還沒學會爬,就想學走了,可見是那好高騖遠之輩!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頭,習武是很辛苦也很枯燥之事,遠非你想的那般美好,你若一心隻想著學成後的風光,卻不將基本功打牢,不循序漸進,就趁早給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傅鎔如今雖不若先時那般怕他了,畢竟積威那麽久,要讓他完全不怕還是不可能,聞言臉色便有些發白,聲音也微微有些發顫起來:“爹爹放心,兒子一定會跟著師父好生學,好生將基本功打牢的!”


    傅城恆的神色卻仍有些不好,現在若是不對這小子嚴苛一些,誰知道他能堅持多久?他傅城恆的兒子不習武則已,一習就要習出個名堂,至少也不能當半途而廢的懦夫才行!


    眼見父子倆的相處模式又有退回到先前模式的趨勢,一旁孔琉玥忙笑著打圓場道:“我相信鎔哥兒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了會堅持下去,就一定做得到,侯爺就少說兩句吧。還是趁早合計合計改明兒請姐夫幫忙請個什麽樣的師父才是,這些事情我雖不懂,卻也知道‘因材施教’的道理,侯爺可得請姐夫千萬把好這個關,為咱們鎔哥兒挑一個雖不一定是最好,卻一定是最適合他的師父!”


    一邊說,一邊還朝傅鎔投去安撫的目光,傅鎔則回以她感激的目光。


    傅城恆看在眼裏,就忍不住暗自冷哼起來,怪道人常說“慈母多敗兒”,感情他屋裏就有這麽一位慈母呢!


    孔琉玥一邊安撫傅鎔,一邊拿眼偷覷傅城恆,眼見他雖仍麵色不好,才還緊皺著的眉頭卻已舒展開來,情知他的威已發得差不多了,因笑向傅鎔道:“好了,就快吃飯了,去套間裏叫了你姐姐妹妹,讓丫頭們服侍你們淨了手,很快就可以開飯了。”


    “是,母親。”傅鎔應了,拱手向傅城恆和孔琉玥行了禮,便要退出去。


    “回來!”走出兩步,卻被傅城恆給出聲喚住了,“誰教你的長輩話沒說完,就可以離開的?”一邊說,一邊還拿眼看孔琉玥,示意她不得再出言回護他了。


    孔琉玥的確正想開口的,什麽意思嘛,明明就聽見是她吩咐傅鎔可以走了的,他卻還在那裏假惺惺的說什麽‘誰教你的’,這不是當著傅鎔的麵打她的臉呢?還是他覺得她這個名義上的母親不該管他的兒子?話說得難聽也就罷了,還拿警告的眼神看她,真是可惡!


    當即麵色便也有些不好起來。


    傅城恆看在眼裏,便知道她想岔了,忙給了她一個安撫性的眼神,示意稍後再向她解釋後,才板著臉看向又添了幾分葳蕤的傅鎔繼續說道:“我先前去了你的房間,大略看了一下你放在書案上的功課……”


    說到這裏,便有意頓住不再說了,隻是拿眼定定的看著傅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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