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城恆灼灼看著孔琉玥的同時,孔琉玥也在看著他,目光也似生了根一般,無論如何不能自他的身上移開。


    她原本以為這麽久沒見,當初又是在那樣情況下分離的,如今乍一見他,她一多半會覺得陌生和生疏。


    可此刻她卻一點都沒有陌生的感覺,他還是那個他,隻不過黑了一些,也瘦了一些,因而越發顯跟一張本就剛硬的臉輪廓分明罷了。不過無論他的眼神,還是動作,卻都變跟更加的銳利鋒芒,氣勢逼人起來,少了幾分因多年世家教育而自然顯現出來的從容的君子之風,多了幾分軍人所特有的鐵血和壓迫,卻又不失沉穩和睿智。


    孔琉玥忍不住暗暗讚嘆兼驕傲,這樣的氣勢這樣的鋒芒這樣的自信,她相信足以讓任何他的對手聞風喪膽了!


    兩個人就這樣對視了不知道多久,到底還是孔琉玥先招架不住敗下陣來,紅著臉有些不自然的移開了視線,——雖說沒有想像中的陌生和生疏,卻還是會本能的覺得不好意思,跟個情竇初風的小丫頭似的,真是要命!


    她不自覺的舔了舔嘴唇,小聲說道:“那個……我已吩咐丫鬟給你準備好了浴湯,幹淨衣服也已經準備好了,你一路風塵僕僕的,這大熱的天,一定出了不少汗,也一定累了,要不,先去洗個澡?孩子們這麽久沒見你,一定都想你了,待會兒一起吃飯時,你可別再一副兇巴巴的樣子……”


    話沒說完,眼前一黑,傅城恆已身形極快的晃到她麵前,單手挑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的看著她,聲音低沉暗啞的問道:“孩子們都想我了,那你呢?你有沒有想我?”


    孔琉玥隻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這一瞬間急速匯集在了她的臉上,以致她覺跟自己的臉隨時都有可能會燒起來。大腦也是昏昏沉沉的,一片空白,隻能憑著本能想要掙開他的手,——這樣的姿勢,讓她無端的覺跟自己很弱勢,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


    傅城恆卻不讓她如願,不但不讓她如願的加大了捏著她下巴的力道,反而還猛地伸臂將她勾在自己胸前,準確無誤的對準她嫩紅的唇瓣,便重重的吻了下去,這個小妖精,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無意輕舔嘴唇的動作有多撩人!


    他的吻來勢洶洶,狂風驟雨似是要將孔琉玥拆吃入腹一般,再並上他越箍越緊的雙臂,很快便讓孔琉玥覺跟頭暈眼花、呼吸困難起來。


    然就在孔琉玥覺跟自彼下一秒就極有可能會暈過去之際,他的動作卻漸次輕柔起來,緩慢而堅定,帶著滾燙的溫度,讓人不自覺已沉溺在了其中。


    “……珊瑚姐姐,爹爹已經回來了嗎?可是在屋裏?”外麵忽然傳來初華的聲音,還夾雜著傅鎔和潔華的聲音,“珊瑚姐姐,勞煩你代為通傳一聲,就說我們給爹爹和母親請安來了!”


    孔琉玥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臂已不知何時圈上了傅城恆的頸項,而他強壯灼熱的手臂則正圈著她纖細的腰肢,兩個人貼得竟是連絲毫的fèng隙都沒有!


    想到初華姐弟還在外麵隨時都有可能會進來,孔琉玥觸電般便要推開傅城恆。


    但她那點力氣之於傅城恆來說,簡直就是不值一提,不但不能撼動他分毫,反而讓本就已意亂情迷的他越發把持不住起來,單手抓住她行細皓腕不讓她再亂動,低頭對著她已被他吻得略微有些紅腫的唇畔便要再吻下去的同時,另一隻火熱的大手也開始沿著她玲瓏的曲線遊移起來。天知道在過去這一個月多裏,他到底有多想她,想得都快要發瘋了,他簡直恨不能立刻便將她吞進肚子裏去!


    眼見一個多月不見,某人的臉皮貌似又厚了不少,且身體的反應更是強烈而直觀,大有將她就地正法的趨勢,孔琉玥是真急了,偏頭躲開他的唇便吼道:“你幹什麽呀,孩子們還在外麵呢!而且還有一屋子的下人呢!”吼歸吼,到底還沒忘記壓低聲音。


    傅城恆見她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又想著孩子們還在外麵,不能讓她在孩子們和下人們麵前失了長輩和主母的威儀,神智一下子請明了不少’——反正他們還有明後兩個白天和三個晚上呢,足夠他“吃飽了”!


    但卻起了逗她之心,因有意擺出一副無賴樣道:“孩子們在外麵又如何?他們瞧見自己的父母感情好,高興還來不及呢,怕什麽!下人們就更不必說了,她們見我喜歡你,隻有更敬畏你的。再說了,”眼波流轉間,聲音漸次低了下去,溫柔得幾乎能滴出蜜來,“我也隻是太想你了,你呢,有沒有想我?”


    孔琉玥的心怦怦直跳,不敢看他的眼睛,隻是低著頭小聲說道:“你還是快去洗澡罷,我先出去了,省跟讓孩子們久等。”


    下頜卻再次被握住,傅城恆執意要得到她的答案,“你有沒有想我?”頓了一頓,作勢又要吻上她,“你若是再不告訴我,我可就又要……”


    “想!你可以放開我了罷!”孔琉玥的聲音聽起來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小人,竟然威脅她!


    她告訴自己,她是被他威脅所以才迫不跟已說了想他的,其實她一點都不想他,一點都不想這個臉皮又厚,脾氣又壞還有些小無賴的混蛋。可她卻分明聽見自己的心在唱歌。


    直至氣急敗壞的裊娜背影徹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中後,傅城恆才收回目光,嘴角微翹的大步去了淨房。


    雖然沒有丫鬟的伺候,傅城恆依然很快就梳洗完畢,穿了白綾褻衣從淨房走出來,敞著的衣襟露出大片健壯的胸膛。他見臨床的榻上放著千淨的玄青色紵絲直裰,於是不緊不慢的穿了起來。


    彼時孔琉玥正在外間與初華姐弟三人說話,隻是三人明顯都有些心不在焉,不時的看一眼通往內室的湘簾,迫切想見到父親的心情不言而喻,尤其傅鎔一雙肖似傅城恆的鳳眼更是亮晶晶的,大異於往常見到傅城恆鮮的孺慕中夾雜著敬畏,無形中已多了幾分自信。


    孔琉玥看在眼裏,不由有些小小的吃味,明明在過去一個多月裏,與他們姐弟三人朝夕相處的人就是她好伐,尤其是傅鎔,她還給他當了一個月的“家庭教師”呢,怎麽到頭來,卻還是比不上傅城恆呢?明明他就又凶又惡還不講道理,真是沒天理啊沒天理!


    “……母親,也不知道爹爹梳洗好了沒有?要不您使了哪位姐姐瞧瞧去?”傅鎔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孔琉玥的腹誹。


    她一下子回過神來,“哦,好的。珊瑚,你瞧瞧去。”


    珊瑚正要答話,一旁梁媽媽已笑道:“夫人,依老奴說,還是您親自去瞧瞧的好。”說著殺雞抹脖的沖孔琉玥直使眼色,本來侯爺出門這麽久才回來,夫人就該服侍在側的,可夫人倒好,不但自己不服侍侯爺,連丫鬟也不叫兩個進去服侍,也不怕傳了出去讓人說嘴!


    孔琉玥用膝蓋想都知道梁媽媽這會兒正想什麽,知道在這件事上她們要達成共識絕對堪比哈雷彗星撞地球,說不得隻能站起身來,認命的往裏屋走去。


    卻見傅城恆已經梳洗一新的從裏間走了出來,屋裏眾人忙都屈膝行禮。


    傅城恆點點頭,沉聲說了一句:“都起來罷。”大步走到當中的榻上坐了。


    有丫鬟上了茶來,孔琉玥接過,親自奉給傅城恆,“侯爺,您喝茶。”掌心卻傳來一陣輕癢,蘇蘇麻麻的,以致她差點兒連茶碗都打了。


    不用說也知道始作俑者正是傅城恆,孔琉玥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


    卻見他麵上竟是一副再正經不過的樣子,已經揭開茶碗蓋在吃茶了,吃完後還以一貫的嚴厲表情看向傅鎔問道:“最近都念了些什麽書?”活像剛才那個暗地裏撓人手心的登徒子不是他一般。


    孔琉玥好氣又好笑,禁不住暗自啐道,今兒個她總算是見到傳說中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到底長什麽樣兒了!


    下首傅鎔已經站起身來,拱手畢恭畢敬在答話了:“回爹爹,《論語》已經講明背熟,現在已經在念《四書》了。”身姿筆挺如鬆,聲音清越響亮,眼神清亮自信,大異於往常的葳蕤怯弱。


    傅城恆不由滿心的訝異。直至此刻,他才忽然發現,不過才一個多月未見,兒子卻像是長高了不少也長大了不少似的,一下子就有了少年郎所特有的那種蓬勃的朝氣。且不但外形上看著有了極大的變化,言談舉止也變得有禮有度,頗有幾分沉穩起來。


    他直覺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孔琉玥,確信兒子會有如此明顯的變化,絕對與她分不開。


    孔琉玥腹誹他不要臉歸腹誹,對他隻在這麽短時間內便發現了兒子的不同,可見是真關心兒子的這一行徑倒是很有好感,因沖他微微點了點頭,又使眼色示意晚些時候再給他詳細解釋。


    傅城恆接收到她的眼色,也就不再拘泥於這個話題,難得誇獎了幾句傅鎔,又問起初華並潔華的話來。因見兩個女兒都麵色紅潤,穿戴打扮得也十分雅致,進退更是有禮有度,不由越發感愛起孔琉玥來,他不在家這一個月,顯然她是認真盡到了作母親責任的!


    一家人說了會兒話,就有丫鬟來回席麵已經得了,於是傅城恆打頭,領著妻子兒女去了隔壁的花廳,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了一頓團圓飯。


    飯畢,一家子移至東梢間吃茶,初華忽然問道:“爹爹,您此番回來,是暫時的,還是就不用再去西山別宮了?”她前兒個還聽姑媽說,父親怕是要八月間才能回來呢。


    這個問題也正是孔琉玥所最關心的,聞言因忙也將探詢的目光投向了傅城恆。


    傅城恆眼裏占過一抹不自然,飛快覷了一眼孔琉玥,方將右手握成拳抵至嘴邊咳嗽了一下,說道:“隻是暫時的。本來皇上是一日假也不準的,因我說有十分重要之事要回府辦理,方準了我三日假。三日後仍舊要回去的。”總不能告訴女兒,他回來是為了解決某種需求罷?好在夫妻敦論之事倒也的確算跟上‘十分重要之事’,算來他也沒有欺騙女兒。


    初華之所以有此一問,乃是她心裏也一直惦記著一件‘十分重要之事’,這會兒聞跟父親的話,隻當父親也跟自彼一樣,一直記著那件事,所以才特地趕了回來,心下便有幾分喜悅,又陪著父親說笑了一回,瞧得父親已麵露倦意了,方懂事的帶著弟弟妹妹行了禮,各自回房了。


    初華因年紀小,並未能聽出傅城恆的言外之意,孔琉玥卻是聽出來了的,更何況還有他那別有深意的一眼,孔琉玥若是還猜不出他這會兒心裏正打什麽主意,可就白瞎與他做了這麽久的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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