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已被孔琉玥滿臉慌張兼羞惱的捂住了嘴,沒好氣道:“呸呸呸,什麽死啊活的,也不知道忌諱忌諱!”


    傅城恆見她因著了惱,整張小臉都染上了一層慍色,偏又因生得美,便是生氣也自然而然帶了幾分薄媚,眸色瞬間變得幽暗起來,抬手撫上她臉的同時,嘴裏已頗為委屈的說道:“我是已經憋了好久了嘛!我那些同僚下屬們都知道我有一個比天仙還漂亮的老婆,又聽說我對老婆專房專寵,還隻當我夜夜春宵呢,殊不知我都已幾月不知肉滋味了,我是要憋死……”


    “你還說!”孔琉玥一把格開他的手,已是氣急敗壞,“你再說,等兩個月你回來之後,我讓你依然看得到吃不著……”話都出口了,她才堪堪咬住了自己的舌頭,她這樣說,豈非變相的答應了等他一回來,便讓他如願?


    隻可惜話都已說出口了,再要收回,顯然是不可能了,某人也不可能會同意,“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聲音裏滿滿都是興奮,“我已經聽在耳裏,記在心裏了,你休想再反悔!不行,我得讓你簽個字畫個押才行,不然到時候你反悔了我可怎麽辦?”


    說著果真高聲叫人,“取文房四寶來!”


    孔琉玥瀑布汗,這都什麽跟什麽嘛,傳了出去,隻怕人的大牙都要笑掉了,她才不要做這樣的丟臉事,說什麽都不要!


    想是想的說什麽也不能做這樣的丟臉事,然而真當傅城恆煞有介事的將她才說的話寫在紙上,滿臉期冀的看著她,要她簽字畫押時,孔琉玥到底還是沒能忍心拒絕,半推半就的任他拉著她的手摁了手印。


    然後他才一臉心滿意足的往樂安居給老太夫人辭行去了。


    目送傅城恆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後,孔琉玥叫了曉春和知夏進來,和她們一起幫著收拾東西,二人畢竟服侍傅城恆的日子久一些,自然比她更清楚該帶什麽,不該帶什麽。


    收拾了一會兒後,孔琉玥越發覺得自己叫了曉春和知夏進來幫忙收拾是明智的,外袍、直裰、綢褲、褻衣褻褲、暑襪……每一樣都帶了至少二十件,並且都要分類規整好,她不由有些瞠目結舌,第一次覺得原來養那麽多下人,並不是白養的,她之前不就因自己不洗衣服,所以根本不知道傅城恆有這麽多衣服嗎?還隻當他不太講究吃穿呢!


    主僕三人忙活了好一陣,終於將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傅城恆卻還沒有從樂安居回來。


    孔琉玥想了想,命人取學堂接傅鎔,又命人去東西廂房請初華潔華去,畢竟傅城恆一離開就是兩個月,作為子女的他們,也該給傅城恆道個別才是……好在家學並不遠,時間還很充裕!


    於是等到傅城恆回來時,就見不止妻子等著自己,三個兒女也一併都在。


    他的神色就不自覺又柔和了幾分,與初華說話時,不用說很是和顏悅色,“我不在家,你要好生孝順你太祖母和母親,幫著她們照顧好弟弟妹妹!”就連對上傅鎔時,也很是和顏悅色,“……功課不可放鬆了,我已與你姑父說好,讓他過幾日便過來抽查一次,等我回來時,更是要當麵考問的!”亦連潔華都難得說了幾句話,“好生聽你母親和姐姐的話,多吃飯,長高一些!”


    屋子裏的氣氛就變得很是溫馨起來,並且一直持續到了午飯後。


    吃過午飯又吃了一會兒茶,傅城恆是時候該走了,孔琉玥於是領著三個孩子,將他送到了垂花門外。


    當著孩子們和下人們的麵兒,傅城恆自然不好多說什麽,萬幸該說的話上午已說得差不多了,因隻是沖孔琉玥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飛快說了幾句話:“祖母那裏,我說的是皇後娘娘和太子爺想去西山別宮避暑,我奉旨護駕,你記得別說漏了嘴。再有就是,你答應過我的事,可不能忘了,我可是有實打實的信物的!”說完又依次摸了摸三個孩子的頭,才由小廝們簇擁著,疾步走出了垂花門,很快消失在了穿堂之間。


    孔琉玥待傅城恆的背影看不見了,才帶著三個孩子折回了蕪香院。


    “……接下來這兩個月,你們父親估摸著是沒辦法來家了,剩下咱們娘兒四個在家,可得好生幫襯著,將日子過好,讓你們父親沒有後顧之憂才是,你們說好不好?”一回到屋裏,孔琉玥便強打起精神,笑著像跟朋友說話時一般的對三個孩子說道。


    三個孩子都是打心眼兒裏崇拜熱愛傅城恆這個父親,哪怕平常他對著他們從來都是嚴厲的時候居多,和藹的時候幾乎沒有,但父子(女)天性卻是誰也改變抹殺不了的,相信隻要她把話說明,讓他們知道厲害關係,應當是會乖乖的。


    思及此,孔琉玥不由又想到了傅城恆,如今才五月中旬,天氣已是這麽熱,等進了六七月,豈非更熱?到時候他卻還要在戶外練兵,也不知道會不會中暑?他明明才離開不到半個時辰,她卻覺得自己的心好似也被帶走了似的,空落落的,真盼明兒一睜開眼,已經是兩個月以後了啊!


    果然孔琉玥話一說完,初華和傅鎔都站了起來,道:“母親放心,我們姐弟一定會好好小庶女母親和太祖母,好好聽母親和太祖母的話,讓爹爹沒有後顧之憂的!”


    初華更是道:“母親若是有什麽地方是用得上我的,請母親隻管吩咐,我雖遠遠及不上母親能幹,多少也能為母親分分憂!”


    孔琉玥點頭笑道:“你有這份心,我就很高興了。不過一些家務事罷了,我還應付得來,你隻需要幫我照顧好弟弟妹妹,就是為我分憂了。”


    “是,母親。”初華忙應了。


    打發了三個孩子後,孔琉玥吩咐人去請了淩總管來,“……相信該說的話,侯爺都已對您說過了,我這會子請了您來,不過再白囑咐幾句罷了,如今侯爺不在家,府裏早晚都得加強巡邏才是,再有就是外院的下人們,也得約束得緊一些,別讓誰趁機生事,等侯爺回來,自然重重賞大家!”


    淩總管笑著應了,知道自家這位小夫人不比那些尋常婦人,於是又將外院的一些部署大略與她說了一遍,方告辭而去。


    155


    傅城恆離開的第一個晚上,孔琉玥躺在床上,怎麽睡怎麽不自在,明明之前她都獨自睡了那麽久,跟傅城恆重新同床共枕也不過是最近的事,她且還沒習慣過來,照理說如今恢復到自己一個人睡,該更自在一些才是。


    可是她卻鬱悶的發現,她睡不著,無論怎樣都睡不著。她先還以為是姿勢的問題,她本來習慣平躺,但因近來傅城恆總是堅持要抱著她睡,她於是改為了側躺,想來定是傅城恆不在,她側躺著不習慣所以才睡不著的,她遂又改回了平躺。奈何平躺之後,她還是睡不著,將綿羊都數到上千隻了,依然睡不著。


    她就像是哪個被小孩兒無意問了‘老爺爺,你晚上睡覺時鬍子是放在被子裏,還是被子外麵啊?’問候後,晚上無論是將鬍子放在被子裏麵,還是放在被子外麵,都覺得不自在的長鬍子老頭兒一樣,不管是平躺,還是側躺,抑或是趴著,總之就是不自在,就是睡不著,因一直輾轉折騰了大半夜,直至快天亮時,才迷迷糊糊打了個盹兒。


    於是早上起來時,眼瞼發青,麵容憔悴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當下也不待珊瑚發話,孔琉玥自己就先吩咐小丫鬟道:“去給我取兩個煮雞蛋來。”讓人看見了她的黑眼圈,知道傅城恆隨時有可能從西山直赴戰場的人還可以說她是在為傅城恆擔憂,關鍵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見了她這副樣子,還隻當她是在閨怨呢!


    待煮雞蛋取來,孔琉玥親自用絲帕裹著敷了一回,又淡淡的勻了宮粉掃了胭脂後,瞧著整個人總算是精神了許多,於是被簇擁著去了宴息處。


    三個孩子俱已候在那裏了,一瞧得她進來,忙都起身行禮:“母親!”


    孔琉玥點點頭,命他們起來後,便吩咐擺飯。


    母子四人寂然飯畢,被簇擁著一道去了樂安居。


    太夫人和二夫人母子等人都早到了,正陪著老太夫人說笑。


    孔琉玥忙領著孩子們上前給大家見了禮,又受了二夫人和傅錚等人的禮,方侍立在了老太夫人身側。


    老太夫人因問道:“對了,可有給老大帶幾件厚點的衣服?西山別宮那邊要比京城涼快得多,尤其是早晚,他此番又是奉旨護駕,果真著了涼,再不小心給了太子爺,可不是鬧著玩的。”


    孔琉玥忙回道:“祖母放心,都備了的,連各色常用藥並各色專治跌打損傷的藥也備了的,都細細與玉漱琴台交代過。”


    老太夫人就滿意的點了點頭,“如此我就放心了。”


    太夫人忽然笑道:“老大兩口子的確感情深厚,這不老大才走了一晚上,老大媳婦已是漚壞了眼睛,這還有兩個月呢,老大媳婦好歹放寬心些,須知他又不是去做旁的事,而是去做正事,孤枕雖難眠,習慣了也就好了,說來老大也已經夠難的了,如今竟是半個屋裏人都沒有,不然此番去西山,也就不至於沒有人服侍了!”


    又是‘孤枕’,又是‘屋裏人’的,說得初華傅錚等人俱是漲紅了臉,忙忙低垂下了頭去。


    老太夫人見了,不由皺眉道:“你也是作祖母的人了,當著小輩們的麵兒,亂說些什麽呢,也不怕人笑話你不尊重,況老大可是奉旨去護駕,不是去避暑享福的!”


    這下紅臉的輪到太夫人了,“媳婦不過一時口誤罷了,請娘恕罪。”話雖說得謙遜,寬大衣袖下的指甲卻已深陷進了肉裏。


    她原本是想奚落奚落孔琉玥,再趁機點點她善妒之事,讓老太夫人對她心生不滿的,畢竟她才進門一年都不到,卻將長房三位姨娘都送走了,她自己又未曾有孕,這樣的行止任是放在哪家,都會脫不了一個“善妒”的名聲,誰知道老太夫人卻反倒斥責起她來,還是當著滿屋子小輩下人的麵兒,竟是半點顏麵不給她留,可見這人的心要是長偏了,就真是再長不會來了,哼,讓她偏心,他們且走著瞧!


    老太夫人畢竟沒忘記小輩們都還在,也不能太掃了太夫人的顏麵,讓她在小輩們麵前沒臉,因很快岔開話題,向孔琉玥道:“對了,說來再過幾日便是你表姐出閣的大喜日子,我年紀大了,如今天氣又熱,到時候就不去了,你就代我給她添幾樣妝罷。”命連翹,“去把鏡台下那個紅漆雕花的盒子拿來。”


    連翹應聲而去,很快取了那個盒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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