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笑的同時,又有些想哭,明明他的形質都快稱得上粗暴了,就算及時收了手,她依然該覺得生氣覺得難堪的,可她卻為何會有被珍視的感覺呢?她怎麽就能這麽別扭,這麽矯情,這麽矛盾呢?而且她的別扭、矯情和矛盾,好像從來都隻針對傅城恆一個人,也隻是難為他能始終如一的包容她了!


    孔琉玥的心就一下子變得柔軟起來,原來被傅城恆抱著的僵硬的身體也隨之放鬆了下來。


    她張開雙手,難得主動抱住了他勁瘦的腰肢,在他懷裏蹭了蹭,才低聲有些磕磕巴巴的說道:“我隻是暫時還沒有做好準備罷了,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再等太久的,我一定會……盡快調整好心態,到時候我們……重新再來一次……洞房花燭夜,你說好不好?”說著,臉上已是一片緋紅,羞得無地自容,萬幸她把臉埋在了他懷裏,他看不到。


    傅城恆這會兒哪裏還說得出“不”字來?他原本還以為自己又要因一時的衝動和把持不住,而前功盡棄了,正自懊喪後悔得不行,不想孔琉玥就先已自己想通了,給了他台階下不說,還等同於是給了他承諾,讓他第一次明確的看到了希望。


    ——經過了方才的冷若冰霜,再一對比現在的和風細雨,自是孔琉玥說什麽,他便應什麽,絕對不會有半個“不”字兒了!


    “我前兒個夜裏就已說過以後都聽你的,我既這樣說了,自然不會食言,我以後都聽你的……”傅城恆抱著孔琉玥,就跟抱著失而復得的絕世珍寶一般,從動作到語氣都輕柔至極,旁人是絕難想像得到的。


    他如今可算是徹底明白“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句話的真實含義了,想他傅城恆英雄一世,天不怕地不怕,卻惟獨見不得她傷心難過,一見她傷心難過,他便會手足無措,便會不自覺的將姿態放低,變得卑微起來,平常說不出的話能很自然的說出口,平時做不出的事也很自然的做得出,俱是為了能換她一笑……遇上她,他真是栽了,徹底的栽了!


    所以,這輩子任何人任何事都休想他放開她了,他隻栽這一次,就已經足矣!


    孔琉玥窩在傅城恆的懷裏,一直感覺到他的身體已經放鬆下來,也沒有房產那麽火熱之後,方輕輕掙紮著試圖要掙脫他的懷抱,“好熱……我想去淨房梳洗一下,你放開我罷?”


    隻可惜她才試著要起身,已被傅城恆動作敏捷的自背後抱住了,熱熱的呼吸也隨之撲在了她的頸邊,“玥兒,你乖乖的,讓我再抱一會兒,就一會兒,好不好?小寶貝,就再抱一會兒,好嗎?”話裏滿滿都是讓人無法拒絕的祈求。


    小寶貝?孔琉玥滿頭的黑線,心裏才因他祈求的語氣而生出的柔軟一下子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想要爆笑的衝動,誰能想到向來以“冷麵侯爺”著稱的某人,竟會叫出這麽肉麻的稱呼,而且聽他的口氣,還要多自然有多自然,竟是半點別扭都沒有?


    就在她的笑眼前已快止不住溢出來之際,耳邊已傳來了傅城恆低啞的聲音,“玥兒,你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就算你就在我眼前,就在我身邊,甚至像現在這樣,就在我懷裏,我依然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指的那方麵,我是說我的心時刻都在想著你,我真的很喜歡你,很愛你,把你看得比我自己的生命還重要……玥兒,我知道這次是我錯,我會改好的,我們以後再不要這樣了,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我什麽都聽你的,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你相信我……”


    如果有人這會兒問孔琉玥“樂極生悲”是什麽意思,她一定會告訴那人,樂極生悲就是說,明明上一刻你還很想笑,但下一刻,你卻變得很想哭了!


    隻因她這會兒,恰恰就是這樣的感受……傅城恆說他愛她,很愛很愛,把她看得比他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活了兩世,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就連前世的夏若淳、這世的韓青瑤都沒說過!


    孔琉玥淚盈於睫,就忍不住用力的回抱住傅城恆,用力的點了點頭,不管他看得見還是看不見,“嗯,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


    就在孔琉玥積極的說服自己,打算盡快克服自己心裏那莫須有的障礙,盡快讓傅城恆“圓夢”,而且已取得了初步的成效,初步決定就在下一次傅城恆沐休之際,便同了他一塊兒去到之前她生日時他送給她的莊子上,然後再順理成章水到渠成之時,這一天,傅城恆破天荒上午就回來了,卻是因奉了今上密旨,要去西山大營封閉練兵,為期兩個月,並且下午就要啟程,對外宣稱是護送太子和皇太後去西山別宮避暑,五城兵馬司則暫由幾個副指揮使代掌,所以趕回來收拾收拾的。


    “皇上欽點你去西山練兵兩個月?難道即將有戰事爆發?”


    乍一聞到這個消息,孔琉玥說不清楚自己心裏是什麽感受,有愕然,有失落,有如釋重負,但更多的卻是不安。


    皇帝讓傅城恆封閉練兵兩個月,顯然是在為戰事做準備,可在這個冷兵器為主的落後時代,上戰場就意味有很大的可能送命掉腦袋,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關鍵傅城恆雖然是武將,掌過健銳營,如今又掌著五城兵馬司,但卻相當於是後世的武警,真要說道率兵上陣殺敵,武警又怎麽趕得上正規野戰軍?


    傅城恆沒想到孔琉玥會這般敏銳,他才一說到練兵,她就想到了戰事,之前因自己要離開兩個月甚至更久,而衍生出來的擔憂和不安瞬間去了大半,她這麽聰明能幹,相信一定能照顧好自己和這個家,讓他沒有後顧之憂的!


    他點了點頭,因見屋裏沒有其他人,索性跟她直說了,“西番自今春以來,在邊境上的小動作便沒有斷過,隻怕與大秦之間早晚會有一場惡戰,皇上的意思是防患於未然,讓我從現在起就開始著手準備,一旦戰事爆發,也不至於失了先機,但又要顧及民心,畢竟今年大秦也遭了旱災,怕民心動盪,外患未至,反生內憂……”


    說著見她麵色蒼白,忙又笑道:“你也不必緊張,這仗打得起來打不起來尚屬未知,連皇上都說了,隻是防患於未然。這話我也就同你說,出我的口,進你的耳,卻不可對他人言,尤其不能讓祖母知道,省得她老人家擔心。這兩個月我不在家,你要照顧好自己,另外再幫我好好照顧祖母,好好照顧幾個孩子。姐姐姐夫那裏我也已經交代過了,有什麽事,他們自會照應著的,再來就是外院有二弟和淩總管在,你也不必擔心,隻管好好待在家裏,將養好自己的身體。”


    頓了一頓,又道:“再有就有調治身體的事,我也已經交代過姐姐姐夫了,什麽時候你想看太醫了,就使人去晉王府與姐姐說一聲,姐姐自會說與姐夫,讓姐夫出麵請老華太醫上門的,老華太醫雖已久不出診,卻向來給姐夫麵子,有姐夫出麵,必定能請動他……”


    隻可惜話沒說完,已被孔琉玥突兀的打斷,“這些事情你不必給我交代得這麽細,你不過就是去兩個月而已,我等你回來後,再看太醫也不遲。”才隻是去練兵,又不是真的上戰場,卻弄得跟交代遺言一般,真是讓人怎麽聽心裏怎麽堵得慌,“祖母和孩子們,你就放心交給我罷,我會照顧好他們的,倒是你,如今天氣一日熱似一日的, 你去了西山之後,可得照顧好自己,記得時常使了玉漱回來送個信兒,我也好放心……”話沒說完,鼻子一酸,抓住他的衣袖有些再說不下去。


    傅城恆低頭看著她發白的指節,心裏劃過甜蜜也劃過心酸,有人這樣對自己牽腸掛肚的感覺真是好,近來他們之間的關係也是突飛猛進,隻可惜他就要暫時離開她了。


    他抓過她白皙纖細的小手,將她拉進自己懷裏,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低聲說道:“誰也說不準戰事到底會什麽時候爆發,指不定就在明天,指不定就是明年……看太醫的事,還是宜早不宜遲,你乖乖的,別讓我明兒真上了戰場,也放心不下,好不好?”


    一席話,說得孔琉玥心中越發不安起來,也就是說,傅城恆此番去西山說是練兵,其實隨時都有可能直接開赴戰場?那豈不是很危險?


    她忍不住抱緊了他的腰,“祖母是長輩,孩子們是小輩,照顧好他們既是我身為孫媳和母親的本分,也是我身為永定侯夫人的職責所在,不由你說,我都會講他們給照顧得好好的。但照顧好我,讓我一輩子都不受委屈,讓我後半輩子有所依靠卻是你的責任,我不管你去了哪裏,你都要記得,還有我在家裏等著你回來照顧,所以,你一定要毫髮無傷,平平安安的,明白嗎?”


    知道此番要勸阻住他不要去是不可能的,更知道就算他聽了她的話不去,皇帝那一關也過不了,她索性也不多說那些無謂的話,隻是希望他時刻記住,還有她在家裏等著他,他務必要平平安安的回來!


    傅城恆原本以為她會哭得不讓自己去,都已準備好了一籮筐打算用來說服她的話,誰知道她卻隻字不提不讓自己去的話,隻是告訴他,還有她在家裏等著他回來照顧,他欣慰之餘,又忍不住憐惜起她來,因輕柔的撫著她的背,緩聲說道:“你放心,不管我去了哪裏,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我都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說著,覺得這話委實太沉重了一些,因又故作輕鬆的調笑道:“我還等著我們的第二次洞房花燭夜呢,對了,等我兩個月後從西山回來時,可以讓我夢想成真嗎?”低頭咬了咬她的耳垂,聲音也變得越發低啞起來,“隻可惜下午就要出發,時間不夠了,要不,今兒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你記得等我回來時,不要讓我失望啊!”


    孔琉玥滿腔的離愁和不安就隨著他灼熱的氣息灑在自己耳後,一下子消散了個七七八八,推開他啐道:“成日價的沒個正形,也不怕人見了說你不尊重!”自那天她把“大餅”畫出去之後,某人隻要一回來,便纏著她沒個消停的時候,每每在被她撩撥得忍受不住卻又不從他之時,便會撂下狠話,‘這次就饒了你,等明兒個,看我好饒不饒你!’每每弄得她臉紅心跳之餘,倒是越發愛逗弄他了。


    “有什麽好怕的?”傅城恆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連孔夫子都說‘食色,性也!’,我遵從本能有什麽錯,況歐文都憋了這麽久了,再憋出去,都要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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